進入夢境的感覺和在夜晚跳傘差不多,先是在漆黑的空間裡垂直降落,很快下面就出現一個白色的洞。裡面隱約有些光,漸漸就開始變得明亮。等我看清下方是一處走廊時,我已經雙腿彎曲降落在地上。
很好,安全着陸。
右手傳來輕微的熱度,應該是被承影握住的緣故。我低頭看向右手,溫度幻化成一截劍柄,從重量上看應該是柄長劍,但卻只有劍柄沒有劍身,難怪承影之前問我會不會一劍捅到自己人身上,原來他選擇的媒介是長劍。
我對着劍柄喊了一聲承影,他的反應有點慢,過了好一會兒纔有聲音從腦海中傳來:“這是什麼地方?”
我搖搖頭:“不知道。”
這地方並不像眠之屋,因爲它是典型的西式風格。走廊既長又寬,兩邊還鑲着鏤空金紋壁燈。腳下鋪的是厚羊絨地毯,踩在上面十分鬆軟。
我試探着在上面走了一步,發現完全不像做夢時感受到的類型,下意識裡看了看,發現上面還殘留着靈力和極淡的惡意。我蹲下身看了看靈力的種類,然後把結果彙報給承影聽。
“不完全是人類的惡念,還有妖怪的氣息附加在上面。”
“組成比例如何?”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地毯:“妖怪佔多數,但內在驅動的核應該是人類的執念。”
承影沉默了兩秒鐘,感覺上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我盯着地毯等他說話,等了很久都沒聽到聲音。擡起頭才發現手中的劍柄消失了,我和他的聯繫也切斷了。
我說承影你用的服務器難道是聯通麼?
我驚出一身冷汗,趕緊站起身子環顧四周,還沒把眼前的景象看清楚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咻咻的聲音,那彷佛是在黑暗中囚禁了長時間的獸,因爲嗅到生人的氣息而活動。
我瞬間繃直了背嵴,僵硬地將頭轉向聲音發源地,黑暗隱去一切物體的身形,幽香就在深暗中無限蔓延開來。
這絕對不是我的夢。
我沒有出過國,也沒見過這麼繁華的西式建築,走廊上這麼精緻的壁燈也非我只有八克的腦容量能夠想象得出,更何況……我難道會在夢境中期待着自己被追殺?
我腦容量只有八克但那不代表我沒腦沒胸啊!
我將手伸到背後摸索,試圖找出檯燈之類的物體防禦。高級道士在夢中能用的道術很多,但我基本上用不了幾個,爲了保命我只好捨棄遠程攻擊轉職近戰肉搏。然而還沒等我摸出什麼東西,黑暗中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
很粗,很重。初步判斷至少是隻成年獅子大的野獸。
我在黑暗裡怔了三秒鐘,冷汗就像瀑布般流了下來。
承影……我接任務前你有給我買意外傷害險麼?
隨着逐漸逼近的氣息我緩緩撰緊了拳頭,迅速在腦海中回憶此時此地能用上的道術。呼風?走廊太狹窄不好施展;喚雨?我還沒念完咒它估計已經撲到面前;招雷?劈進走廊我恐怕會比它先死……引電?
對!引電!這招傷害可以人工控制,走廊上也有七、八個壁燈可以當道具使,只要運用得當完全可以造成連續攻擊。
我反手扯下背後的壁燈,初步估算了一下目標位置就果斷地念咒掐印。一秒鐘前這傢伙還距離我三十米遠,一轉眼就只有十米……飛人麼?這傢伙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我以平時三倍的速度唸咒,而風聲猛烈地從我身邊拉過。短暫沉寂後是黑影自黑暗中急電般撲出,速度快到頃刻間出現在我眼前。
來不及反應,來不及確認,生與死的判定就在電光火石間。
我快速出手指向黑影,劍指在觸及到它額頭時念出咒語最後一個字。幽蘭色的閃電立刻從我指尖浮現,帶着灼人的溫度纏上疾馳的黑影。它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抱着頭在我面前倒下。
成功了!
我收回右手看向黑影,它正抱着頭在地上很有節奏感地滾來滾去,雖然毛髮被電成離子燙造型,但能明顯看出是個人類的體型。
……等等。
人類?
我低頭看向被電成爆炸頭的東西,果然在上面發現了一隻鼻子兩隻眼。鼻子下面雖然被手護住看不清楚,但他卻用人類的語言證明了我的猜測:“痛痛痛!好痛好痛!”
果然電錯人了。
我乾笑兩聲,摸摸鼻子走過去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叔,是我剛纔打錯人了。”
那人聞言擡起頭來,剛看我一眼就手腳並用地倒退十步:“不要過來!我只有三塊九毛八!你要的話可以都給你!再多的我真拿不出來了!”
我說我看上去那麼像個劫財的嗎?!而且還寒磣到打劫三塊九毛八的地步?!
我強壓下把他電成白癡的衝動,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這傢伙是我在夢境中遇見的唯一活人,指不準能從他那裡套出點信息。於是彎起脣角衝他笑笑,努力把聲音捏成溫柔的類型:“大叔,我問您件事,您在遇見我之前有沒有做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搖着頭向後退,表情越發的驚恐。這情況如果換過來就該由我眼角含淚楚楚可憐地驚呼“不要不要”,角色對換後卻讓我覺得無比詭異無比猥瑣,難不成大叔以爲我是個劫色的?
劫他我不會劫自己啊!
我怒從心頭起,撈起袖子就準備和他來個非暴力不合作,再看大叔卻覺得有些不對,似乎他的視線越過我直接落在後面……後面?
我回頭看向身後,長長的走廊仍然沒有變化,燈光輾轉融入黑暗,視野之間盡是陰暗。我看了半天都沒發現問題,準備回頭才發現眼前罩着層霧。這種感覺就像透過一塊玻璃去看世界,雖然鏡片後的世界並沒被遮住,但卻始終讓人覺得模煳。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我微微皺起眉,放出靈力對前方進行探測。靈力在前方轉了個彎,輕微停頓後徹底隱入黑暗。
夠不到底,我在心底捏了把汗。這種情況下別說判斷對方的實力,就連對方的形體我都無法感應出來。如果它對我抱有什麼惡意,那我多半會直接死亡在這裡。
我回頭看了大叔一眼,有些意外地發現他瞳孔開始渙散。有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氣從他身上擴散出來,雖然輕微,但卻持續不斷,從流向上看似乎是朝着它的方向……不好!它在吸收大叔的生命之氣!
我來不及思考,左手本能地掐印念決。雖然大叔的誤解讓我心情惡劣,但該救人時我還是會放下恩怨。我看着已經陷入暈厥狀態的爆炸頭,右手向下一拍準備指向他的額頭,豈料身後突然被人用力一拉……再度睜開眼睛已是熟悉的酒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