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助人爲樂多管閒事方面我和承影一向沒什麼分歧。吃飯時我同他說了下陸仁佳的事,還沒說完他就猜出我想幫陸仁佳的忙,於是十分犀利地問我:“你有跟她說要錢嗎?”
我瑟縮了一下:“沒……同學之間不用這麼見外吧?”
他哼了一聲沒說話。
我直接把這個回答當默認,吃完飯就拖着承影上了公交車。
陸仁佳的房子遠得直接出了三環,我們坐公交車走專用道都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纔到。這要擱在城裡,開私家車只怕要堵上兩小時才能到。
我一下車就習慣性地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環境很好,空氣清新,綠樹成蔭,除了偶爾經過的公交車外連私家車都看不到,離學校當然遠了點,出門買水果都要幾公里纔到,忍不住就問陸仁佳:“你怎麼沒住校?”
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之前是想住校的,但我男朋友說住學校不方便見面,我們就搬出來了。”
不方便個毛。丫不就是隨時○炮嗎,還說得這麼委婉浪漫。
陸仁佳帶着我們走進小區,拐了兩個彎就對我們說:“到了。”
我趕緊擡頭打量小區,看了一圈沒發現異常,回頭再看承影,他臉上也沒什麼異常,於是回頭去問陸仁佳:“你住幾樓?”
她擡手指指四棟四樓,我順着那個方向看了看,還是沒看見黑氣,反倒是裡面有淡綠色的光露出來,從感覺上看比較像靈氣,便問陸仁佳:“你家有人?”
她搖搖頭:“沒,我一個人住。”
“男朋友也沒在?”
她沉默了一下:“……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我沒往心裡去,擡頭再看四樓,突然發現綠光少了很多,那種感覺並不像綠光向外散開後逐漸減淡,而是一種從內部慢慢收斂的感覺,於是回頭去看承影:“進去看看?”
承影點點頭。
陸仁佳也不多話,走到樓道前按下密碼就帶着我們朝裡走,說來奇怪,外面明明豔陽高照,進了樓道卻覺得有些冷,好像溫度突然就降了幾度。
我沒走兩步就打了個哆嗦,陸仁佳見狀衝我笑笑,說:“覺得冷嗎?這房子背光,夏天是比外面涼快,等下進屋就好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心裡完全不這麼認爲。這房子明顯有問題,因爲它再怎麼背光,夏天也不可能比外面涼快這麼多,你想想自己從三十七度的高溫地方鑽進二十度的空調房會不會立刻打顫?當然你會覺得冷,但也不至於第一時間就打哆嗦。
承影伸手過來拉住我,從手上渡了點靈氣給我,之前陰冷的感覺頓時少了許多。我下意識裡把承影的手握緊了才湊到他耳邊小說地問:“你也覺得奇怪?”
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隨即壓低聲音看向陸仁佳:“你朋友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聳肩:“聽她說法是住慣了,但我怎麼住都不可能習慣,別的不說,單是這種環境就很要命,又冷又溼。沒病都能折騰出病。”
承影沒說話,只是拉着我的手更緊了點。我能察覺到他不斷將靈氣渡過來,於是衝他笑了笑,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樓道上。
一路跟着陸仁佳走上四樓,陰冷的感覺漸漸變得越來越重,走到最後竟然覺得全身發寒。
我狐疑地盯着陸仁佳,實在沒見她有什麼不良反應,忍不住就懷疑原因出在自己身上,想想承影之前被各種妖怪貪慕覬覦,便示意他先收斂靈氣,寒氣果然壓迫少了很多,只剩一些斷續的黑影在空中漂浮徘徊。定睛看時發現是漂浮於塵的雨辰精,這才鬆了口氣。
這種精怪沒什麼危害,只是羣聚起來會引起風暴。承影原型是劍,對這類精怪也不敏感,只有我這種半吊子纔會覺得難受。
我慢慢地念了個風咒,樓道里頓時捲起一陣規模不大的風,眨眼間就將四下飄散的雨辰精吹散。
陸仁佳在前面有些尷尬地用手壓了壓裙子,看着我們走上臺階才指着一扇防盜門道:“到了。”
——裡面有人。這是我的第一感覺。
——門也沒鎖。這是我的第二感覺。
我鬆開拉着承影的手,試探着推了推門,防盜門果然朝裡壓了一下,然後“嘎——”地一聲慢慢向外劃開。
陸仁佳的表情很是驚訝:“怎麼不可能?我出門前明明鎖了門。”
我看着門縫眯了眯眼睛:“會不會是你男朋友?”
她連連搖搖頭:“他上個周就搬走了,鑰匙我也換過,不可能進得去。”
“房東呢?也沒鑰匙?”
女生點點頭:“換鎖的事還沒告訴房東,他現在也進不來。”
“那就要考慮小偷的可能了。”
我摸着下巴同陸仁佳開玩笑,承影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嚴肅,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越過我的頭頂慢慢開口道:“有東西在。”
樓道里的燈突然閃了閃,忽明忽暗時閃時斷,跟着是一聲尖笑從裡面傳來,那聲音又尖又利,簡直就像有人捏着嗓子怪笑一樣。
陸仁佳“唰”地一下白了臉,哆哆嗦嗦地伸手拉住我的衣襬:“要不別進去了,我們走吧。”
我囧了一下:“這可是你家,你不回家還能去哪?”
她的表情簡直像要哭出來:“我把房子退了還不行嗎?就說我不要那三個月的房租,白送他一千八好了。”
我了個去一千八!姐姐我所有存款加起來還不到一半!現在的獨生子女就這麼有錢嗎!
我掛着一張痛惜錢的表情阻止她燒錢:“你有和房東說過退房的事?他沒同意?”
她點點頭:“他說自己住了十年,從沒見過什麼鬼,所以死活不讓退。我好說歹說他才鬆口,說要退就扣三個月租金。”
我沉默了一下,扣着字眼問她:“房東在這裡住了十年?”
她還是點頭:“中介說是他是因爲結婚才搬出去住的,誰知道這房子有沒有死過人。”
我聽完心裡有了底,於是拍拍她的肩:“房東說的應該是真的,你既然是通過中介公司租的房,中介公司肯定就調查過情況,這房子如果真發生過命案,中介公司是不敢把房子掛出來的。”
她半信半疑:“真的?會不會是中介公司和房東聯合起來說謊?”
承影在旁邊接過她的話:“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租房子的人一旦發現不對,自己就會想辦法調查。發生過命案的房子是有記錄的,周圍的鄰居也多少知道些情況,只要能證實房子有問題,租房子的人就可以向中介公司索賠,而且一告一個準。”
他右手按在門上慢慢地摸索,兩秒鐘後又回過頭看着陸仁佳,慢慢開口問:“你覺得不對時有沒有問過周圍的鄰居?”
陸仁佳點頭。
承影微微挑起眉梢:“和房東的說法一樣?”
“嗯。”
“那問題就出在你身上了。”
承影慢慢地拉開門,防盜門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響聲,客廳的燈就在一瞬間亮了起來,跟着是飲水器裡礦泉水“咕咚咕咚”的循環聲音。我轉過頭看着客廳,一道黑影突然從我們眼前閃過,速度極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黑影衝進牆中,定睛再看,果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仁佳哪裡見過這種場景,一聲尖叫就抱着頭躲到我身後,承影卻是面無表情,慢慢地開口道:“我想那東西應該是衝着你來的,就算你退了房子躲到其他地方也會跟着找過去,何況它還在你身上留了印記,就算你躲的地方它進不去,僅憑屍毒也能慢慢耗死你。”
“就是說你躲也沒用,該來的還是會來,與其被動等死不如主動出擊。”
我接過承影的話,轉身拍拍陸仁佳的肩:“放心吧,有我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她仍然有些猶豫,糾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在門口等你們嗎。”
嘖,這麼膽小我就真沒法了。
我擡頭看着承影,他攤開手示意我看着辦,我只好罩了兩層防禦罩在陸仁佳身上,又取下脖子上的項鍊遞給她:“那你在外面等我們好了,記着,等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把項鍊扔掉。”
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項鍊攥在手中,我又叮囑了句:“覺得害怕就叫我們一聲。”纔跟着承影走進了客廳。
靈氣反應是從朝東的臥室傳來的。
怨氣還沒有消散,擡眼就能看見黑氣慢慢地從裡面滲透出來。陸仁佳住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一衛,拋開一看就沒異常的客廳和有待考證的浴室,最大的威脅顯然來自臥室。
我和承影對視一眼,指指衛生間又朝他豎起大拇指。他點點頭,會意地過去檢查衛生間。我又環顧客廳一週,確定這裡沒有異常狀況才一步步地朝着臥室走去。
房間門沒鎖,用手一推就能開。
我先用靈氣探了探房間,發現怨氣分佈相當均勻,完全沒有實體或匯聚的跡象,用手推開門看了看,也沒瞧見什麼模模糊糊或若隱若現的黑影,於是皺了下眉,拉開門走進去仔細檢查。
臥室裡沒什麼傢俱,只有一個衣櫃一張牀。
我先敲了敲衣櫃,沒聽見什麼聲音,便掀開牀單去看牀底。裡面黑乎乎的,就這麼看什麼都看不清。我又伸手探了探,還是沒摸到什麼東西,忍不住就懷疑那傢伙已經走了,畢竟這臥室直到現在怨氣分佈都很平均,根本沒有出現怨氣聚集的現象,難不成這屋子和樓道一樣,也是一堆怨氣分子殘留?
該不會那傢伙正在窗外飄着吧……
想着我擡頭去看窗外,果不其然那裡什麼都沒有,事實上我也知道那裡不可能有,畢竟怨氣反應的集中點在我身後……呃,身後?
我去那不是衣櫃嗎!
我趕緊回頭去看衣櫃,果然發現那門沒有合上,而且還裂着一條縫,晃眼一看就像陸仁佳走時沒有關,但我能看見怨氣在裡面慢慢匯聚,想也不想就先下手爲強地朝着門一腳踹了過去!
門沒有合上,而是發出“咔”的一聲,接着又朝外滑了一點。
我見狀對着門又補了一腳,這次仍然沒有合上,卻讓我聽清聲音是從頂部傳來,趕緊擡頭看向頭頂,果然在那裡發現了一隻手,蒼白畸形,瘦得就像只有皮沒有肉一樣。
哼哼,出來了。
我對着衣櫃冷冷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拉開,然後在它沒反應過來前“碰”地一聲合上,接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門拉開,然後以更大的力度用力砸門,再然後就有限小數無限循環。
那手被我反反覆覆撞了幾次,很快就有血流了下來。我見狀更樂,一邊念着“有種你咬我啊~”一邊繼續重複這一砸門動作,終於讓裡面那傢伙發現我是個不好惹的主,充滿怨念的臉只在縫隙間現了現,跟着就是一個頭朝我小腿狠狠地咬了過來!
……我了個草!你還真敢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