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那條新聞裡女生的長相快要忘得差不多了,聽叟枸這麼一說還是低頭看了看。
那女鬼被抽得鼻青臉腫,豬頭樣的五官看得清楚才叫獵奇。但叟枸十分肯定,走過來拿槍挑開女鬼的頭髮道:“你看着眉毛,還有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怎麼看都是圖片上那女生的長相。”
我真心表示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出這是人類的臉,只是聽叟枸這麼一說,心裡疑惑遠大於怎麼把眼前的豬頭看成人臉:“那個被先奸後殺的?你確定?”
叟枸十分肯定地點頭:“絕對是她。”
“她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被工作人員處理了嗎?而且她就算變成鬼了也該找那個叉掉她的人報仇,找我和馬甲幹什麼?”
我想不明白,低頭去看女鬼,她大概被馬甲抽得沒氣說話了,就連叟枸提着槍在她臉上戳了半天都沒反應,我想了想,轉身果斷地一腳踹到工作人員身上:“起來!”
那貨還躺在地上裝死,可傻子都看得到他睫毛顫了一下,我於是笑了笑,乾脆利索地掐了個火球捏在手上,蹲在他旁邊很溫柔地道:“再不起來我燒了你眉毛哦?”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坐起來:“幾位好啊,現在幾點了?天亮了嗎?天黑了嗎?該吃晚飯了嗎?該下班了吧?我老婆孩子還在家裡等着我就先回去了哈,有空請你們有用吃飯。”
說着就想爬起來從游泳池邊溜走,我獰笑着往路中間一站:“問你個事兒。”
他站在原地沒敢吭氣,我便拿腳尖碰了碰水鬼,把臉翻過來給工作人員看:“這傢伙你認識嗎?”
他只看了一眼就給出回答:“沒見過這豬頭樣的東西。”
回答得這麼肯定只能說明他不是害死女鬼的兇手,否則看見我們從游泳池裡撈出個女人早該肝膽俱裂了。
我和承影對看一眼,他微微點頭,我便蹲下身,爲女鬼面部刷了個回覆術:“這樣呢?”
工作人員明顯抽了口冷氣,嘴裡卻還是硬撐着說:“沒見過。”
我開始準備讓承影對他賣笑了,但鼓動承影前我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我說:“不認得就算了,這女的已經死了。我剛試着超度了一下,靈魂沒在,可能跑去找害死他的人了吧。話說我覺得這女的像冤死的,不知道會不會在報仇過程中把見死不救和知情不報的一起殺了。”
話音剛落就見工作人員給我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順手就在我衣服上抹了一把:“不要!我不要死!大仙!你要救救我啊大仙!我還不想死!我還沒談過戀愛!結過婚!我還不想死!”
“放手放手你先放手!”我十分痛心地看着被抹了一把鼻涕的衣服,心裡直接念個雷電咒劈死丫的心情都有了!“有話你先站起來再說!在這裡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不!大仙!你得救我!”工作人員抱着我的大腿不放,大小眼裡淚汪汪:“你不答應我我是不會起來的!”
咳……一般來講,知道自己被怨鬼盯上命不久也的人都這樣,甭管對面站着天女道士術者大仙,只要能救命的都會撲上去抱住不放,所以我對工作人員的舉動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可是,他要一邊抱着我的大腿一邊往我衣服上抹鼻涕,同時頭上被磚頭砸出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那情景就驚悚了。就算我是道士,看見恐怖的也會該尖叫就尖叫該嘔吐就嘔吐不是?
所以我抖着一身雞皮疙瘩讓他放開,卻不料工作人員把此理解爲“不救”,抱着我的腿撕心吶喊裂肺慟哭聲淚俱下咬定青山不放鬆,逼得我邊抖腿邊踹了他一腳都沒轍,只好嘆口氣說:“我讓你起來,是因爲現在已經八點半了,再過半個小時游泳池就該開門了,到時就算我想幫你也沒辦法,畢竟我們這些工作,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是不太適宜做,所以你要真不放,我就只好勉爲其難把你劈暈後扔在這裡了。”
媽的還是這招管用,死抱着我大腿不放的工作人員立刻就站起來了,抹抹鼻涕,擦擦眼睛,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問:“大仙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翻了個白眼:“真的真的,先找個地方擦擦你那滿臉血吧,等我回頭換了衣服再來聽你說話。”
奶奶的我剛掉水裡現在衣服還溼着呢,再不找個地方烘乾我就要繼續重複那個女性生理期間掉進水裡會不會被細菌感染的問題了。
馬甲妹妹懂我的,也知道我現在急着從游泳池邊跑開是因爲什麼,三兩步蹭過來拉拉我衣服,湊到我耳邊就是一句很貼心的話:“我有帶護墊……”
我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回頭招呼叟枸把女鬼屍體扛上就帶着工作人員往休息室走,那可憐孩子還真是被我嚇壞了,此刻見我願意救他也真把我當佛一樣供着了,剛進門就眼巴巴地把我望着,一副立刻就要給我跪下的模樣:“大仙,你剛纔說救我……”
我張張嘴脣,想了想又改口道:“你不是說這女人你沒見過嗎?”
工作人員瞠目結舌地看着我。
我繼續說道:“既然沒見過你還怕什麼?她就算要報仇,第一目標肯定也是害死她的兇手,頂多把那些見死不救和知情不報的傢伙拖下水,跟你個路人也什麼關係,你該不會以爲她只要看見人就報仇吧?”
他張了張嘴脣:“可是……”
“可是什麼?”我笑笑,接過馬甲遞給我的水杯說:“別庸人自擾了,就算是鬼,那也都是有品格的鬼,不會隨便禍害人的。”
咳嗽聲響起,很明顯旁邊三個想起我和馬甲之前被水鬼S、B號纏着往水裡拖的事,覺得我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也真可謂高明瞭,不過他們還算體諒我套工作人員信息的良苦用心,沒咳太久,所以給了工作人員一個痛定思痛食言而肥的機會:“大仙……事實上……這女的我是認識的?”
我非常配合地露出驚訝表情,同時非常配合地把手中的水杯“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竟然沒摔壞,質量還真好。
那工作人員見狀立刻屁顛屁顛地重新跑去接了杯水給我,同時非常恭敬地把椅子搬過來讓我坐。我猶豫了一下那一身沒烘乾的水……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坐下了,只看着工作人員說:“不用了,說說你的事情吧。”
他點點頭,搓着手在旁邊一臉不安地說:“這女的我其實是認識的,之前她在這裡遊過泳,只是遊着遊着腳抽筋了,就被當時值班的工作人員撈起來了。本來吧,這撈起來後休息休息也就沒事了,偏偏她說遊太久了沒什麼力氣,要喝熱飲,那哥們就把她帶到值班室去了。結果就在那哥們給她買熱飲的時候,我們老闆那兒子來了……”
說到這裡他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那傢伙不是什麼好人,見人家一小姑娘穿着游泳衣坐在值班室裡休息,就去調戲那女生,後來怎麼着,我不說,你們可以想象,總之那哥們買了熱飲回去後就發現值班室的門鎖了,裡面還有女生叫罵的聲音。想開門,又被那龜兒子吼着滾,我跟我老婆的事不要你管。那哥們傻啊,聽那龜兒子一說還真以爲那是他女朋友,也就沒進去了。後來的事情我不用說……你們大概也能猜到了。”
“嗯……”我整理了一下情報,果然和叟枸從網上扒下來的差不多,不過還有幾點需要確定的。我看着工作人員問:“這事外面沒報導,是老闆出錢擺平了?”
他點點頭:“人家有錢唄,放出消息不讓網上登,那些報導就都和諧了。我天朝特色嘛,你們懂的。”
承影一聽也樂了,插話進來問:“那你們有沒有私下把這事傳出去?”
工作人員搖搖頭:“我是想,但身份證都在老闆那裡扣着,想找個網吧上網都上不了,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在這裡繼續工作。”
“那你還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我和馬甲鄙視他,“聽你說法你也該是個有正義感的人,那女的變成鬼後找你老闆兒子報仇不是很好?”
他撓了撓頭:“說是這麼說,但你每天工作的地方有個女鬼晃着,而且搞不好就要在你下水游泳時扯着你不放……你心裡能好受?”
好吧確實不好受,他舉的這個例子……不就前我和馬甲正切身體會過。
一時間我和馬甲都沒說話,承影也沒什麼話想問他,結果蹲在旁邊把女鬼翻過來翻過去看的叟枸又一次站出來救了場:“我說啊,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在意。”
我們四個立刻低頭看他,只見叟枸戳着女鬼已經被我刷過回覆術的臉道:“就算你們老闆拿錢把這事壓下去,這女的幾天沒回家,家人難道還不報警?還有這女的如果想報仇,隨便附在一個人身上就可以一路問到老闆兒子家了?爲什麼還要專門附在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