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漠穿着單薄的絲綢裡衣,從溫泉裡出來,白色衣服貼在身上,顯得他更加瘦弱。
明月忙給他披上薄毯子,把他扶進在溫泉邊搭的帳篷裡換衣服。
其實光着身子泡溫泉,出來就披上毯子擦乾,更不容易着涼。公孫漠臉皮薄,堅決不在野外光身子,只好給他備了最輕薄的絲綢裡衣。
公孫漠脫下溼噠噠的衣服,明月迅速替他擦乾身上的水。今天他一個人,必須加快速度,不然主子着涼可就不好了。
公孫漠疑惑道:“清風呢?剛纔不是還在的嗎?”
明月眸光閃爍了一下,忙斂眉低目,道:“他拉肚子,先回院子了。”
公孫漠拿過乾爽的衣服穿上,蹙眉問道:“怎麼會拉肚子?可有大礙?”
明月爲他解開發髻,“看樣子沒有大礙!主子放心吧。”
“嗯!”公孫漠靠在軟墊上,讓明月爲他擦乾頭髮。蒼白的臉因爲泡了溫泉的緣故泛着粉色,倒是顯出了幾分本來的好樣貌。
這別院裡有大夫,還有醫術高超的福王,雲沐風這個時候應該也已經到了,公孫漠倒不擔心清風。
此時“拉肚子”的清風已經來到沈曉曉住的院子,見沈曉曉正在練劍,嘆息一聲道:“沈小姐好雅興,這個時候還能如此淡然自若。”
“難不成我要哭着喊着,抱着公孫漠的大腿,求他收留我善待我?他會嗎?”沈曉曉自然流暢的挽起一朵劍花,“你去告訴公孫漠,我不會做什麼傻事,別以爲本小姐是嫁不出去才纏着他的,改日本小姐就回京城嫁人。現在若不是因爲是我不小心推他下水心裡愧疚,早就走了!”
清風一愣,心裡腹誹道:不想走就是不想走,還給自己找這麼多理由!
沈曉曉收起劍招,望着清風問道:“怎麼?要不要我哭兩聲給你聽聽,以便你能回去報告公孫漠,說我因爲他整日啼哭,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
誰知清風“噗通”一聲跪在沈曉曉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着:“沈小姐就救救小的,也救救你自己和沈家吧!”
這倒讓沈曉曉一愣,詫異道:“胡說八道什麼?”
清風抹了一把眼淚道:“公子這次要被開膛破肚,公子身子那麼弱,若是挺不過來,小的和清風的失職之罪是死罪,沈小姐您推公子下水,造成公子病情惡化,是連累整個沈家乃至木家的大罪!”
沈曉曉不解問道:“我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救你們?”
清風抽了抽鼻子,膝行到她跟前,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人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沈曉曉一張俏臉瞬間羞的通紅,咬牙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奴才,竟然挑唆本小姐去幹那麼下做不知廉恥的事!”
清風哭號道:“沈小姐,小的可是爲了你着想,如果公子這次被開膛破肚活不了,大長公主殺了你,這是你罪有應得,誰讓你推公子下水的?可我、明月還有你沈家的全家老少是無辜的啊!”
沈曉曉面色略有鬆動,但立刻找到了其他的理由,怒視着哭的像上墳似的清風,道:“開膛破肚不是能縫上嗎?木大將軍那時候腸子都流出來了,讓睿親王妃縫上,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清風哀號道:“我的沈小姐哎,那和公子的情況能一樣嗎?公子是要掏出心來補的!若是有個好歹,你就不想讓公子有個後,在這世上留個念想?”
沈曉曉因着相信木九久,從來沒覺得手術會不成功。現在讓清風一說,才覺得一切皆有可能,本來通紅的臉漸漸變得蒼白。
她頹然的靠在一顆樹上,目光中漸漸浮起了擔憂和悲傷。
清風忙用袖子拭淚,趁着袖子的遮擋,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
放下袖子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苦着一張小臉兒道:“小的言盡於此,沈小姐自己掂量着辦吧。小的告辭,嗚嗚……”
沈曉曉失魂落魄的揮揮手,喃喃自語般的道:“去吧,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
西邵皇宮,
李妃被御攆從皇上寢宮擡出來,昨夜又是她侍寢,現在她祈禱能儘快懷上龍子,這樣才能在宮裡站穩腳跟,將來不管出什麼事,有了皇子、公主傍身,好歹能保全性命。
遠遠的她看到傅夫人帶着宮人迎面走了過來,宮人手裡還提着食盒,應該是給皇上送補湯吃食去的。
傅夫人看到李妃竟然坐着御攆回宮,眸中閃過嫉恨。但人家位份高,又坐着御攆,她只能乖乖退到宮道邊跪着,等着李妃一行人過去。
李妃走到近處的時候,傅夫人叩頭行禮:“給李妃娘娘請安!”
李妃坐在高高的御攆上,居高臨下的睨着傅夫人,淡淡道:“免禮吧!皇后都不讓你行禮,本宮怎麼敢收你的禮呢?”
步攆連停也沒停,直接從她身邊經過。
傅夫人心中不忿:呸!你以爲我跪的是你啊?我跪的是這御攆好麼?
一個小太監對李妃小聲道:“傅夫人看娘娘的眼神不善啊,娘娘要小心了。”
李妃長嘆一聲,“一旦得了皇上恩寵,那就是衆矢之的。這後宮之內,有幾個善茬兒?如果我有天累了,鬥不動該如何是好呢?”
貼身宮女低低的寬慰:“主子,不會有這樣一天的。皇上還喜歡主子,等主子有了龍子,那將來必定是母憑子貴。”
李妃回頭,看了一眼傅夫人的背影,嘲諷道:“母憑子貴?談何容易!”
李妃眸色微沉,她不能處處被動。傅夫人怎麼還能出來發騷?如今也該有反應了,是不是下手太輕了,還是傅夫人根本就沒中招?
看樣子還得下狠手,李妃的眸光微微輕顫了一下,眼睛裡掠過一絲愧疚之色。但這神情也只是稍瞬即逝,快速消失無蹤。
沒等李妃再次出手,傅夫人到了傍晚就出事了。
太陽剛落,傅夫人便感覺到腹痛難忍,痛的蜷縮在牀上打滾兒。
於是乎整個寢宮都亂做一團,奴才們急急忙忙的去請太醫。沒等太醫趕來,傅夫人就感覺一陣陣熱流從身下流出來,伸手一摸,滿手的鮮血刺紅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