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琥珀淚眼婆娑,抽噎起來,小巒居然使出一個鬼主意來:“夢羅姐姐,既然我們要建新屋了,要不就給我們這院子起個名吧,等以後我們學好了毒術,識遍了世間所有的藥材,我們就自立門戶,成立新的毒術門派,平襄城那些毒門世家在我們眼中也就是小嘍嘍了,到時候你做門主,我就做你的得力助手煉藥師。”
小巒轉頭看了看對面的孤獨秀:“要不孤獨公子給我們這院子起個名吧?”
“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夢醒時見你。”孤獨秀放下手中酒碗,開口道,“那就叫林深驚鹿處吧!”
小巒隨手撕下一條雞腿,遞到孤獨秀眼前:“這條雞腿呢,是本藥師賞給你的,謝謝孤獨公子爲我們的院子起名!”
“既然連這院子有名有姓了,倒不如趁着這機會,讓夢羅姐姐也給我們大夥起個名吧?往日在尚府煉藥房,吳蠍子都是叫我們女孩小花蛇,叫男孩小蠍子,我們就連個正兒八經的名號都沒有。如今我們十三人既已來了這山中,日後就是夢羅姐姐手下的人了,只要夢羅姐姐使喚方便,隨便給我們起個名都是可以的!”一名十一二歲的女孩突然說道。
也是,往日在尚府煉藥房,她們都是被人喚來使去的奴婢,主人說一句她們就得按着他們的意願去服從,從她們被賣入尚府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她們終身爲奴爲僕的命運。
可她們偏偏又遇上吳蠍子那樣的主子,不僅要對他畢恭畢敬,還要時刻謹言慎行,要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要被吳蠍子丟到五毒庫去喂蛇。
若是前幾日不是尚若輕闖入府中,殺了那吳蠍子,恐怕她們這些小花蛇小蠍子的命運,往後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看着那些眼神純淨得沒有任何雜念的小藥童小侍女們,尚若輕彷彿想起了自己在尚府的那些日子來,論地位,她雖爲府中小姐,可從自己的生活狀態來看,她也不比這些侍女藥童好到哪裡去。
“好,那我就給你們每個人起個名字。”尚若輕摸了摸身旁一名小藥童亂糟糟的頭髮。
“今日大雪天,我就給你們女孩每人起個帶雪字的名字吧,如何?”
“好啊,好啊!”小侍女們互看着對方的眼睛,激動得拍起手來。
“那就叫……”尚若輕思索半晌說道,“那就叫雪儀、雪文、雪雁、雪瑛、雪芸、雪松、雪琛吧。”
“雪儀、雪雁、雪琛……真好聽……”小侍女們紛紛議論起來。
“你們這五個男孩呢,就都隨了小巒的名字,叫小藝、小雙、小培、小蜀、小棠吧。”
“哈哈……嘻嘻……我們有名字了,我們終於有好聽的名字了……”一陣接一陣悅耳如山澗源泉般的笑聲傳來,小藥童小侍女們紛紛起身,牽手繞着坐在火堆前的尚若輕和孤獨秀幾人跳起了舞來。
“哦……雪文……雪瑛……小藝……小雙……小蜀小棠……”那些牽手在雪中翩翩起舞的少年少女們,彷彿也成了霰霧林中一片悄悄落入夜空的雪花,在不經意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我們也去跳舞吧?”琥珀牽起尚若輕和冰羽的手,也加入到那羣小藥童小侍女的隊伍中去了。
小巒啃着手中最後一塊骨頭,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牽手圈成一個圈的衆人,嘴中那塊肉還沒有嚼化,就忙起身拉了孤獨秀道:“孤獨公子,我們也去跳舞吧!”
孤獨秀癡癡看着一襲紅衣在雪中翩翩起舞的尚若輕,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小巒拉到了衆人身邊。
剛好小巒站在了冰羽旁邊,而牽着冰羽手的尚若輕,此時剛好出現在了孤獨秀的身邊,兩人皆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對方,但並未在第一時間牽住彼此的手。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耳邊響起小侍女們悠揚的歌聲。
孤獨秀用眼中餘光偷偷瞄了一下左手邊的尚若輕,在那些歌聲的背後,他的心彷彿就要砰砰跳了出來,碎在地上,讓身邊這個女孩看到他此刻的慌張與驚心來。
“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小藥童們又接着唱道。
琥珀也感覺到了牽着自己手的尚若輕手心彷彿冒出些許汗珠來,她脫開尚若輕的手,走到兩人中間,牽起他們的手,將尚若輕的手交到孤獨秀手中。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琥珀站在衆人的身後,看着孤獨秀牽着尚若輕的手,和其他人都笑的那麼燦爛,琥珀嘴角也露出瞭如白雪般晶瑩的笑容來。
琥珀抓起一把雪,丟到冰羽頭上,一時間,大家覺得好玩,竟也脫了跳舞的手,隨地抓起雪往手裡一捏就朝身邊的人打去!
有人笑的前仰後附躺在雪地上閉眼感受着雪片落在臉上冰涼的感覺。
有人和尚若輕、孤獨秀打起了雪仗。
還有幾個小侍女,居然在雪地上堆起了一男一女牽着手的雪人,並在那兩人的臉頰上塗了一層辣椒粉。
“我看着這雪人倒像是一對。”雪儀笑着說道。
“雪儀姐姐,我們分明堆的是孤獨公子和夢羅姐姐,你說他們是一對,看,把雪人的臉都羞紅了,哈哈哈……”雪雁指着摸了辣椒粉末的兩個雪人調笑道。
“你們這些小嬌娃,越發沒有管束了。”琥珀看着那兩個被塗紅了臉的雪人笑的差點扭傷了腰,她抓起一把雪,直接向尚若輕的臉上抹去,“姑娘,你那羞紅的辣椒臉啊,我給你塗點雪末再染回來。”
說着,一把雪就打在了尚若輕的臉上。
看到這場景,堆雪人的那幾名小侍女也跑了過來,抓起地上的雪,朝尚若輕打去,不料一個雪球砸在了孤獨秀臉上,他只覺一陣生疼襲來,還沒等他看清是誰丟了那雪球,就被小巒、小藝、小雙、小培、小蜀、小棠六人拿了雪球追着滿院子跑起來。
就在大家玩的開心時,一個身影從院子柴門砸了進來,隨着那陣巨大的聲音傳來,院中嘻笑打鬧的衆人皆停下了腳步,朝着那被激起的雪霧看去。
雪霧中幾聲野獸的叫聲傳來,還沒等那被蕩起的雪煙散去,一股鮮血已經流到了尚若輕腳邊。
侍女們嚇的躲到尚若輕身後去:“這是什麼東西?”
一股靈力從孤獨秀手中渡出,那些雪霧瞬間落地散去,一隻雪狼從雪霧中跳了出來,看到尚若輕孤獨秀幾人後,灰毛雪狼口漏粘液,朝衆人嘶吼一聲,隨即退後幾步,一個騰空躍起,向着衆人撲去……
“小心!”尚若輕一手揮出,數朵紅蓮花瓣裹着巨大靈力朝撲到半空中的那隻灰狼打去!
只聽得一聲悶哼傳來,紅蓮花瓣化出的靈力如一把劈開的利刃一樣,打在灰狼身後那隻花虎的脖子上,花虎倒在雪地上,顛了兩個顫腳,便一命嗚呼了。
同時,那隻灰色雪狼也被花虎一把拍倒在地。
雪狼掙扎了幾下,想站起身來,可因爲它在與那體重比自己大許多的花虎激戰的時候,失血過多,又因剛纔那致命的一掌暴擊,那隻雪狼最終還是倒在了衆人眼前。
尚若輕上前走到雪狼身邊,附身蹲在那隻氣息已經顯得有些微弱的雪狼身邊,用手輕輕撫摸着它被虎爪劃傷的眼睛。
“夢羅姐姐……”
小侍女雪芸有些不放心,輕喊了一聲。
雪狼在尚府輕的撫摸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只有孤獨秀和冰羽纔看了出來,方纔是尚若輕爲那暈倒的雪狼度了靈力,它才從死亡的邊緣又活了過來。
尚若輕臉露微笑站了起來,對身後的小巒說道:“小巒,去柴房拿一隻野兔來。”
小巒愣了半晌,纔回道:“是,夢羅姐姐。”
一分鐘後,小巒便已經手中提着一隻凍的僵硬的野兔走了過來。
尚若輕接過那隻兔子,丟到灰色雪狼的面前,雪狼一抓按住那隻野兔,嘴露涎液,嘶啞咧嘴怒視着眼前的幾人,見幾人沒有靠近它,雪狼叼起那隻野兔,漫着跛腿走到梧桐樹下,纔開始慢慢爵食起那隻兔子來。
午夜時分,雪下的更大了。
巴倫從後院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張圖紙:“夢羅姑娘,你看看這圖紙,是剛纔那幾名匠人繪製的,將屋子這樣建的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見尚若輕接過圖紙,巴倫指着圖紙上繪製的手稿說道:“如今我們院中有四處舊房,分別是姑娘您和琥珀住的中間這座上房,還有左邊這座小藥童們住的左側房,和右邊這座小侍女們住的右側房,另外就是我和我家公子住的那間廚房。”
“哦,這邊還有個放物件和野兔野雞的草棚子。”
“如今我們的圖紙上又增了三間,都在後院,一間是有七個連體炕牀的獨立大屋子,離姑娘的正房不遠,就在你這間的正後方,門口也剛好對着前院,你要是有什麼急事,就對着屋子的後窗喊一聲,這屋裡的人都能聽得見,這間是專門爲這七個小侍女修築的。”
“其他兩間在前一間的左邊不遠處,與侍女那間是分割開來的,一間也是有六張炕牀的屋子,是專門爲小巒他們修築的。”
“那這間呢?”尚若輕指着圖紙上緊挨着小藥童們房間的那間小屋子問道。
巴倫看了看孤獨秀,忙解釋道:“哦,這間啊,是專門留給姑娘備用的,萬一那一天你這裡來了朋友客人的,他們便可住進這間小屋,你也不用爲難,這萬事都得有個準備不是?”
冰羽瞥了一眼巴倫,小聲道:“要是想留在這裡,便直說了,爲何還給自己建個屋子不可承認?”
巴倫見冰羽戳穿了他家主子的心思,又忙解釋道:“冰羽姑娘,你千萬不要多想,我家主子絕對沒有想留在這裡的意思,絕對沒有。”
“好了,想留便留,又與我何干?”說罷,冰羽便一躍跳上了院中那棵大梧桐樹去,悠然睡在了一枝樹幹上,等其他人看向冰羽時,她已經閉眼睡着了,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瞬間化成一滴水晶浸入她的體內。
對於一個以冰水爲修爲基礎的武技強者來說,這無盡的雪花無疑是她修煉最好的助力了。
尚若輕將手中圖紙丟到巴倫手中,朝孤獨秀看了一眼道:“這山中後院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想怎麼建就怎麼建吧。”
說話,尚若輕喚了琥珀和其他侍女去屋中睡覺去了。
只留得巴倫和孤獨秀照在院中:“這……小王……公子,這夢羅姑娘是什麼意思啊?”
孤獨秀沒有回答巴倫的話,嘴角卻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笑意來。
“走,我們回我們的廚房去。”
孤獨秀朝身後的巴倫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