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府。
平襄城延續百年的毒門世家,煉藥房中,濃郁的藥草味撲鼻而來,霧氣瀰漫的煉藥爐前,幾名面拂白紗的女子正往爐中加着草藥,藥童們不停扇着火爐風口的淬火。
在尚府藥房辦事,就等於把腳踩在了刀刃上,時刻都是要見血的事,一不小心就連腦袋都保不住的,無論是那些斂藥的侍女,還是喂火的藥童,都要時刻謹慎小心,留足了心眼,才能在這裡活下去!
煉藥房內,一把太師椅上,藥老喝着美酒,半眯着眼,手打着拍子享受着侍女捶背按摩帶來的酥麻感,幾分睏意襲來,他不由打了一個哈欠,而另一隻不知怎麼廢掉的眼睛上,罩着一塊牛皮護罩,兩撇八字鬍稀疏地貼在那張又厚又黑的嘴脣上,顯得那樣不和諧,雖只剩了一隻眼,但從那微眯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位藥老絕非善類,要不是他做了竇姨娘的狗腿子,尚若輕也不會從小成爲這深宅大院中喂毒的工具,她那半張臉也不會成爲如今這副模樣。
“師傅,丹藥煉好了。”在他睡意正濃的時候,一名男孩前來稟報道。
不知是他做了什麼美夢,竟被小徒弟這樣一說,驚的從太師椅上翻滾下來,他起身巴了巴嘴,將打歪的帽子扶正,一腳踢開眼前那位小徒弟。勾頭哈腰笑呵呵朝藥爐跑去:“我的藥要成了,啊哈哈哈……這可是比那寒冰萃骨毒還要高級的毒藥啊!”
尚府高牆外,一個紅色身影正在觀察着煉藥房中的一切。還沒等尚若輕行動,就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正欲衝進尚府的煉藥房去,尚若輕從後背一把拉住她,將冰羽扯到牆角蹲下:“你怎麼來了?”
“我不想跟那什麼狗屁王爺呆着。”冰羽掙脫尚若輕的手,“再說了,我也不放心你啊!”
“你以爲這尚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們現在不是已經進來了嗎?也沒見有重兵把守啊!”
“尚府是平襄城有名的毒門世家,處處都有瘴氣毒霧,一不小心就會被毒物重傷,等會進去之後,千萬不要隨意亂動任何東西!”
尚若輕從腰間拿出一顆藥丸來,遞到冰羽眼前,“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麼?”
“剋制瘴氣的解藥……”
兩人還未走進煉藥房,就聽見房內隱約傳來一陣哭聲來:“求師傅饒了徒兒,這嗜血丹徒兒真的不能吃啊!”
“不能吃?哈哈哈。”藥老拿着一顆血紅色丹藥在眼前不停觀察着,像是拿到了一顆讓他無比興奮的寶石一樣,而在他的腳下,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弟子,伏身不停求饒着,因爲害怕,就連女孩求饒的聲音,都有着幾份微抖。
“你吃?你吃?要不你吃?”藥老拿着那顆新煉製出來的毒藥,不停在身邊幾位侍奉她的女子眼前晃動着。
見狀,女子顫抖着身子紛紛跪倒在地,嚇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他一把抓起身邊一位女孩的衣襟,殘忍地捏開她的嘴,將那顆紅色毒藥朝她嘴中喂去!
“溯。”
一片紅色蓮花花瓣飛射而來,打在藥老捏着毒藥的那隻手的手腕上,手腕直接被那片花瓣穿透,打出一個血洞來!藥老疼得大喊一聲,忙將那名女孩推倒在地:“你們是何人,竟敢暗算老子!來人,快來人!將這兩個臭娘們給我抓起來!”
шωш★ Tтká n★ co 幾名護衛剛跑出幾步,就被冰羽手中射出的冰刃斃了命!
那些藥童侍女忙停下手中的活,嚇得包成一團。
“你們還不給我殺了她們!”藥老朝着煉藥房的藥童大喊道。
平日裡那些藥童被自己的師傅嚇慣了,他們整日以煉藥爲畢生職業,也就失去了修煉功法的機會,可當自己的師傅命令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朝眼前那兩名女子衝了上去!
幾隻白色冰刃從冰羽手中射出,插在跑來的那幾名藥童腳下的地板上:“不許動,今日我們只是來這裡討債的,念在你們也是被人所迫,我便饒你們一命。若敢再動一步,我就要了你們的命!”
看着冰羽冷厲的眼神,那些藥童又將腳步收了回去。
藥老捏着滴血的手腕道:“你們這羣廢物,連兩個野丫頭都治不了!等明日我稟了竇姨娘,將你們全都丟到萬毒庫喂蛇去!”
“野丫頭?”尚若輕緩步朝妖老走去,“藥老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不防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說到底,我這半邊臉上的淤青也是被你所賜,你難道忘了嗎?”
語罷,一腳踢出,正中藥老襠中,藥老疼得嘶叫一身,抱着身子蜷縮在地上打起了滾,他那張本來猙獰猥瑣的老臉,在一陣苦痛襲來之後,顯得更加醜陋嚇人!
“你……你……你是尚若輕那個廢物?”
“沒錯,藥老,看來你的記性還不錯嘛。”尚若輕站在藥老眼前,捏着自己鬢角那縷秀髮,輕聲說道,“對,我就是廢物,尚府的廢物六小姐,一個庶出沒了娘被你們這羣惡人整日欺負的廢物!”
“六小姐?”在場的所有侍女藥童都將低着的頭揚了起來,將目光投向眼前這位紅衣女子,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像往日那個被人欺辱喂毒的尚府六小姐,反倒是像世外女俠一般,懾的他們都不敢正眼仔細看上她一眼。
尚若輕冷笑一聲,一把捏住藥老的嘴巴:“不過現在……你們往日欠我的,我要你們一一還回來。”
說着,尚若輕將那顆嗜血丹喂入藥老嘴中,緊接着她從打翻的藥箱中取出一個瓶子,彈開上面的瓶蓋,彎腰邪魅一笑道:“吳蠍子,趁你現在還對我有一點用,我暫且尊稱你一聲藥老,要是你不乖乖將寒冰萃骨毒的解藥交出來……”
“臭丫頭,你要做什麼?”
“這鑽心蠱蟲可是你親手餵養的。”尚若輕輕敲着手中那個裝着蠱蟲的藥瓶,“若是用你自己的心頭血餵養它們的話,那一定很好玩!”
“我不知道什麼寒冰萃骨毒,不知道……”
“噗呲。”一隻翻滾着身子的蠕蟲落在了吳蠍子的手腕上,隨着他一聲嘶叫,只見那條蠕蟲已經鑽進了他的血管中,將他的血管撐的快要爆裂一樣,吳蠍子疼得在地上翻滾起來。
“快說,寒冰萃骨毒的解藥在哪裡?”尚若輕將那個裝瞞蠱蟲的瓶子懸在他的嘴邊,“要不然,我讓你立刻被這萬蟲鑽心而死!”
“我說,我說……六小姐饒命,我說,啊……”吳蠍子疼得睜大了眼睛,“寒冰萃骨毒只有……只有竇姨娘手中才有,並不是煉藥房煉製的毒藥!”
“藥老,藥老。我前日託你幫我研製的傷藥做好了麼?”秦老三拖着兩隻殘廢的手臂走了進來,他見煉藥房其他人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吳蠍子滿地打滾叫喚着,才頓住腳步,睜開被毒粉傷的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一襲紅衣映入眼簾,他斜眼看了看,驚喊道,“尚……尚……尚若輕,是你!”
說着,秦老三便嚇的兩腿一軟朝煉藥房的門外跑去。
“哪裡走!”冰羽冷烈地喊了一聲,一隻冰針射出,直接從秦老三的前胸穿了出去,打出一個洞來,秦老三倒地,蹬腿抽搐了一下,便沒了氣息。
見到冰羽如此快的手法將人殺於頃刻間,那些有意想逃去報信的藥童丫鬟也乖乖愣在原地,不敢挪動一個腳步。
“有刺客闖入,快跟我走!”尚府大宅中,不知怎的,幾隊人馬朝後院集結而去,冰羽關上煉藥房的大門,從門縫中仔細觀察了一番外面的情況,“不是朝我們這邊來的。”
即使那羣護衛跑去了後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煉藥房作爲尚府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不一會兒,他們肯定會查到這裡來的。
尚若輕看了一眼冰羽道:“冰羽,去搜一下,看有沒有能用的上的東西。”
“是。”冰羽瞅了一眼身後的那幾名侍女,嚇的她們忙往後縮了去。
“藥老啊,如今你已對我沒有半點利用價值!說吧,你想怎麼死?”尚若輕站在吳蠍子眼前,來回踱着步。
“六小姐饒命啊!六小姐!”吳蠍子忙跪着走了過來,拉着尚若輕的腿哭嚎道,“只要您饒過我這一回,日後我定會爲您馬首是瞻,我吳蠍子做牛做馬任六小姐差遣,六小姐啊,求您了!”
“求我?哼!”尚若輕將那瓶蠱蟲全部倒在吳蠍子身上,“那得看你這些毒蟲答不答應了!”
“啊……”一陣接一陣的嘶吼從煉藥房傳來,不到一分鐘,吳蠍子已經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屍!
尚若輕拍了拍手:“冰羽,我們走!”
站在煉藥房的侍女藥童看着藥老駭人的死壯,一名藥童突然跪了下來:“六小姐,請您也帶我們離開這裡吧!”
見狀,其他侍女藥童也齊齊跪倒在尚若輕眼前:“求六小姐救救我們。”
“是啊,六小姐,如今你們將煉藥房鬧成這樣,藥老已死,竇姨娘她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冰羽抱着一堆捻來的防身毒藥,不知所措地看着尚若輕:“這……”
還沒等冰羽回過神來,尚若輕便開口道:“那你們快拿了煉藥房有用的東西,跟着冰羽離開尚府!”
“主子,那你呢?”冰羽有些擔心地問道。
“你先帶他們離開這裡,將他們安頓在十里坡霰霧林的草房裡,天亮之前我一定會與你們回合的!”
“快,煉藥房那邊有動靜!”隨着一聲叫喊,尚府的護衛隊已經朝這邊趕來。
“冰羽,你快帶他們走,要不然來不及了!”
冰羽看着那些一臉稚嫩的侍女藥童,朝尚若輕點了點頭:“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看着冰羽和那些侍女藥童朝尚府的外門跑去,尚若輕從倒在地上的百寶箱裡拿了那本《毒經》後,一把火燒了整個煉藥房。
在那羣護衛趕來時,她已經跳上屋頂,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