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數了數,這一次的陣容有些大。
鬱銀宸、西宮良人、梵胤、扶笙、澹臺惜顏、澹臺鏡、璇璣閣主、徵義,最後還有她自己。
姜易初早在昨日趁着天氣好便回了魏國。
今日一早,女帝親自策馬來相送他們一行人。
荀久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面徵義說女帝到來的時候掀簾準備下車。
外面女帝清淡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天冷,你們兩個就待在馬車裡別出來了,沒那麼多規矩。”
荀久起身的動作一頓,轉而坐下來掀開車窗簾與扶笙一起往外看。
女帝身着暗紅收腰改良騎裝,外披蓑衣遮擋風雪,寬大的斗笠之下,她精緻的眉眼間露出濃濃憂色。
澹臺惜顏打馬上前來,笑道:“璇丫頭,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出宮來,便是要送,隨便遣個人出來意思一下也就行了,仔細身子。”
女帝面色緩和了些,聲音還是有些淡:“娘說的哪裡話,我是真心實意想送你們一程纔會親自出宮的,若是隨便遣個人來,那與敷衍有何區別,還不如裝作根本不知道你們要離開燕京城,什麼也不做的好。”
澹臺惜顏噗嗤一笑,“知道你這丫頭懂得孝順,可你是萬金之軀,受不得一點意外,聽孃的,到這裡就行了,待會兒別跟着出城相送了,後面還有好幾個人呢,這一路上都會很熱鬧。”
女帝側過身,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後面同樣騎了馬披了蓑衣遮蔽風雪的西宮良人、梵胤和鬱銀宸,女帝眸光微微動了動,壓低聲音囑咐,“娘,這三人本事不凡,你們一路上可得小心了,若能和睦到達岷國就儘量不要起爭執,否則對誰都不好,也免得消息傳回來讓我這個本就政務繁忙的人提心吊膽,到時候把我嚇出毛病來了,你們誰也承擔不起。”
澹臺惜顏翻了翻眼皮,“瞧你這丫頭說的哪裡話,你娘我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嗎?後面那三位是什麼人,我們又豈會不知,就是因爲知道了纔會特地讓你外公和璇璣閣主跟着去,否則若是臭小子一個人帶着久丫頭去岷國,這一路上指不定還得發生什麼事兒呢!”
“那就好。”聽到澹臺惜顏如此說,女帝稍稍放了心,轉而看向扶笙,微微抿脣,“子楚,這一路上照顧好久久,朝中大小事一堆呢,朕等你們早日歸來。”
扶笙輕輕頷首,“陛下放心回去吧,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久久分毫。”
女帝點頭過後打馬走向澹臺鏡和璇璣閣主那一頭,在馬背上拱手一禮,“青璇見過外公,見過閣主。”
“璇丫頭不必多禮。”璇璣閣主笑意盈盈,“這麼冷的天還出來送別,真是難爲你了。”
“應該的。”女帝看向二人,“這一路上,就拜託你們二老多多照拂子楚和久久了,我本安排了數百暗衛準備護送你們去岷國,奈何子楚拒絕了,說人多誤事兒,所以……”
“臭小子說得沒錯。”澹臺鏡道:“後面那三人又不是普通人,我們帶着這麼多暗衛前去,他們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到時候要中途發生什麼變故可就不好了,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多了容易礙事兒。”
女帝喟嘆一聲,“既然連外公都這麼說,那青璇也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你們一路上多多保重。”
“璇丫頭,回去吧!”璇璣閣主朝着扶笙的馬車邊瞟了一眼,“七小子也並非等閒之輩,有他在,你無須擔心,再不濟,還有你娘和我們兩個糟老頭子呢,後面那三人雖然厲害,卻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絕對不可能暗下殺手,再說了,人人都知道這一趟去岷國是爲了什麼,他們便是再等不及,總也不至於半途將我們放倒,把久丫頭擄走罷!”
“你這個糟老頭子,一張烏鴉嘴整天滿嘴胡言!”澹臺鏡狠狠瞪了璇璣閣主一眼,“鬱銀宸都等了五百年了,他會在乎這十天半個月?”
“是是是,你有理!”璇璣閣主笑着一拱手,“老夫年紀大了,嘴上功夫不及你,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哼!”澹臺鏡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你這一路上最好給我閉嘴不要說話,否則要真出了什麼事兒,老夫便全算在你頭上!”
女帝有些忍俊不禁。
璇璣閣主無奈地聳聳肩,“族長說得對,族長的話是聖旨,小的遵旨。”
女帝趁機開口,“既然你們還有心思開玩笑,那就證明有十足的把握,青璇也就放心了,二老一路保重。”
女帝說完,又回去與扶笙荀久和澹臺惜顏告了別,這才調轉馬頭走到西宮良人他們面前,拱了拱手,“三位,去往岷國路途漫漫,一路珍重。”
鬱銀宸淡淡勾脣,“有勞陛下親自出宮相送。”
女帝饒有深意地看了鬱銀宸一眼,本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又與三人客套了幾句,終究帶着李公公等一行人策馬回了皇宮。
梵胤看着女帝遠去的身影,眼底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燕京城,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
西宮良人也看着女帝逐漸消失在風雪中的聲音,淡然道:“巫族靈女的後裔,自然爲龍爲鳳。”
梵胤看向西宮良人,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巫族靈女與你們語真族凰女相比較,實力如何?”
“不好說。”西宮良人搖搖頭。
一直沒說話的鬱銀宸此時開了口,聲音中含了幾分譏誚,“無論是巫族靈女還是語真族凰女,最終都嫁入了皇室,百里長歌生下的兒子是帝王,澹臺惜顏生下的女兒是女帝,你說百里長歌和澹臺惜顏的實力誰上誰下?”
西宮良人黯然垂下眸,抿脣不語。
梵胤聞言,淡笑一聲,“國師此言,怎麼聽起來好像你不是語真族人似的?”
“本尊自然與他們是不同的。”鬱銀宸輕描淡寫應了一句,似是不想再多費脣舌,雙腿一夾馬腹徑直去往扶笙的馬車旁側。
馬車還沒開始啓程,荀久方纔與澹臺惜顏說着什麼,還沒來得及放下簾子。
鬱銀宸過去的時候,只見荀久半個腦袋探出窗外,小臉上分毫沒有因爲此行而露出緊張,反而帶了點點愉悅,那是屬於初爲人婦的甜蜜溫柔以及喜悅。
不知爲何,鬱銀宸感覺心頭彷彿被重物狠狠一擊,琥珀眸中溢出幾分迷離霧氣,勒馬怔怔站在距離馬車不遠處,就那樣看着她。
荀久擡起眸的時候,剛好對上鬱銀宸的雙眼,心頭一顫,荀久低柔的聲音破口而出:“銀……”聲音出口,不僅是馬車裡扶笙怔愣,就連荀久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身子一凜,她趕緊回籠心緒,勉強笑着打了招呼,“國師大人。”
鬱銀宸沒有說話,眸光在她面容上停頓片刻便移開,聲音恢復一貫的淡然至極,“本尊特地過來問一問,幾位可否出發了?”
澹臺惜顏收了面上笑意,看了鬱銀宸一眼,道:“我們這邊都準備妥當了,去往岷國的路,我們不熟,還得勞煩國師大人帶路。”
鬱銀宸淡淡掃了衆人一眼,直接策馬出了城門。
荀久放下簾子,縮回腦袋時發現扶笙的氣息很沉鬱,動了動脣,她低聲解釋,“我剛纔……”
“徵義,啓程罷!”扶笙沒有聽荀久說完,涼聲對着外面趕車的徵義吩咐,他的聲音分明很平靜,卻較之平素多了幾分冷意和隱而不發的慍怒。
外頭澹臺惜顏也聽到了扶笙略有異樣的聲音,她在心頭微微一嘆,早就聽聞自家兒子是個醋罈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久丫頭也沒做了什麼,不過是一時脫口,險些喊錯了人而已,他竟這般……
再次一嘆,澹臺惜顏甩甩腦袋後策馬挨近澹臺鏡他們去了。
雖然是兒子和媳婦的事兒,可她畢竟只是個做母親的,胡亂插手人家小兩口的事終歸不太妥當。
徵義也察覺到了殿下語氣裡的沉鬱,默默祈禱了一下,沒吭聲。
這些年,他們五大護衛陪在殿下身邊,看他暗中將自己的眼線一步步安插進六國,看他一雙素手於平靜局勢下翻弄風雲,致使六國之間一直以來小事不斷,摩擦連連,轉移六國對皇廷虎視眈眈的心思。
難得殿下頭一次對一個女人上了心,更難得兩人一路走到高堂紅燭,三拜天地,在天下人面前見證成爲夫妻。
在徵義的印象中,殿下很少對王妃冷言冷語,平素裡就連說話都輕輕柔柔,唯恐語氣重了嚇到她。
可今日這一幕……按理說來,王妃什麼都沒有做,他實在想不通殿下爲何生氣。
輕嘆一聲,徵義揮動馬鞭,準備驅趕着馬車跟上前面騎馬的一行人。
後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背上的人兒嬌小的聲音穿過重重風雪而來。
“等一下——”
徵義眉心微微蹙了蹙,一向古井不波的眸光也閃動了幾下,手上揮趕馬車的動作卻未停下。
他知道追上來的人是唐伴雪,可是很不巧,今日殿下心情不好,沒有殿下的吩咐,他可不敢貿然將馬車停下,免得惹殿下生氣。
“徵義!”天空下着雪,地面溼滑,唐伴雪不太敢疾馳,只能減慢速度,嘴裡不斷喊着他的名字。
徵義心頭有些焦灼,卻依舊不敢停下馬車。
唐伴雪望着越來越遠的馬車背影,狠狠咬牙,再喊,“禹舒陽!”
徵義身子一震,纖長睫毛下,眸光波動得厲害,一時竟忘了揮趕馬兒,速度逐漸緩慢下來。
唐伴雪趁機加快速度行到馬車旁邊,望着披了蓑衣面無表情的徵義,神色微怒,“是不是你做回了禹舒陽,我再喚你‘徵義’,你便連我是誰都不曉得了?”
“唐姑娘,外面天冷,你不必來的。”徵義本有些話想單獨跟她說,可思來想去,到了嘴邊也只剩下這麼幾個字了。
“你說過去了岷國就再也不會回來,所以,臨別前,你便只有這句話?”唐伴雪緊緊盯着他被風雪呼嘯的側顏,不想放過他面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徵義緩了緩神,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姑娘想讓我說什麼?”
唐伴雪眼眶有些紅,也不知是因爲難過還是因爲被風雪吹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氣,“我一直以爲,我在你眼裡是不同的,所以你纔會願意把那些事情分享給我,纔會在我面前露出別人不曾見過的種種表情。”
徵義目不斜視看着前方,沒吭聲。
“是不是我誤會了?”唐伴雪一瞬不瞬看着他。
斟酌一瞬,徵義本想點頭,卻不等他有所動作,唐伴雪再道:“你說你要走,你說你不會回來,你還說自己不過是個飄泊天涯的浪子,你在說這些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爲何願意安靜聆聽?”
徵義眸光微閃,心中好像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可也不過轉瞬,他伸手拂去眼睫上的雪花,指腹上一片溼潤,聲音非常平靜,“唐姑娘,這裡已經出了城門,你不必再相送了。”
唐伴雪仿若未聞,再次深吸一口冷氣,“山不會向我走來,我卻能走向山,你說你再也不會回來,那我便跟着你走就是,這樣的話,你回不回來還有什麼關係。”
徵義神情一震,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馬車裡,荀久亦是驚訝非常,老實說,今日之前,她完全沒有發現唐伴雪和徵義之間有任何端倪,卻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唐伴雪對徵義的心思,已經重到了這個地步。
只可惜……
荀久不覺露出惋惜的神情。
徵義的經歷造就了他如今沉默寡言的性子,這是個比宮義還要冷清的人,唐伴雪想要輕易拿下他,只怕很有難度。
側轉身,荀久本想讓扶笙出面說幾句話調停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這廝還在生悶氣。
整理了心緒,荀久高揚着眉梢,嘴角含笑,身子朝他靠近了些,“夫君,還在生氣呢?”
扶笙低頭翻看着手裡的書卷,沒吭聲。
“夫君,你這是打算一路都不理我了?”荀久再一次湊近他,說話的時候輕輕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氣,雙眼魅光盈盈。
扶笙身子微僵,雖然沒吭聲,但手中書頁許久不曾翻動。
荀久好笑地看着他這副強自巋然不動的樣子,輕輕淺淺一笑,“唔……就像唐姑娘說的,山不會向我走來,而我卻能走向山,你不理我,那我理你便是。”
荀久說着,一個仰躺倒在他懷裡,雙手攀附上他的脖頸,眨眨眼看着他深沉的眉眼,“真生氣了?”
“是醋了。”扶笙終於開口,承認得很大方,語氣很平靜,神色很理所應當。
“醋什麼?”荀久佯裝不解,“我和他又未曾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我沒有對他眉來眼去,他也沒有想過要勾引我甚至是強迫我,你這醋,從何而來?”
扶笙陷入沉默。
這醋……從何而來?
她說得沒錯,她和鬱銀宸的確什麼交集都沒有,那個人也不像是要將她從自己身邊搶走的樣子,可他就是會莫名感覺到害怕。
尤其是方纔險些聽到荀久稱呼“銀宸”,扶笙更加覺得那是個危險人物,不曾有交集都能讓荀久對他和顏悅色,若是……若是真恢復了記憶,他不確定荀久對鬱銀宸的態度會不會一再改善。
思及此,扶笙心中有些煩躁起來。
岷國之行是必然,讓她恢復記憶也是必然。
他一向自信,認爲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高過一切,卻唯獨在鬱銀宸面前,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莫名不想讓他和荀久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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