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茹站在靈芝右方,穿的是帝都第一閣凌雲閣最新推出的綾羅綢緞,戴的是藍天暖玉打造的明月璫,頭上一隻金絲雲雀釵。兩人一對比,顯得靈芝更爲俗氣。
先前在院子裡休息時,上官茹和靈芝就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現下在秀女之中,看上去一片和諧,實際上暗潮洶涌,只需一根導火線,硝煙四起。
沈雲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看見靈芝一副氣惱的樣子,眼神惡狠狠的,以她以往的經驗來看,多半是有人得罪她了。
只是得罪她的人非富即貴,她不敢還手罷了,要是換做以前在將軍府的沈雲纖,怕是沒那麼好命了。
“母后,不知道昨日之事鄒管家和您說清楚了沒有?”沈雲纖偏過頭,乖巧地問鄒憶如。
鄒憶如本來在打量着底下的秀女,聽見沈雲纖說話,也轉過頭來,溫柔地看着她,“雲纖放心,昨日鄒莊都將事情跟本宮說清楚了。”
她怕沈雲纖想不開,繼而勸到:“雲纖你要想開點兒,你現在是辰王妃,身份尊貴,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比的。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和那些人計較,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還有啊,你現在懷了本宮的小孫兒,要保持心情愉悅,生下來的孩子纔會健康。”
鄒憶如提到沈雲纖肚子裡的孩子是,眉眼間俱是笑意。可以看得出,她對這個孩子的期望有多大。
沈雲纖摸摸肚子,用心感受肚子了的小生命。他是多麼的小啊,這感覺真是奇妙,她的肚子裡竟然孕育着一個生命。
“雲纖明白,多謝母后關心。雲纖只是不想傷了父親的心,不管父親對雲纖如何,雲纖總歸是子女,要盡一分孝道的。”沈雲纖低着頭,彷彿有無盡的委屈想要訴說,卻因爲沈邊是她父親的關係而不能。
說着說着,沈雲纖淚眼汪汪,努力使眼淚停留在眼眶之中,忍住不讓它落下。
這一幕讓鄒憶如看見,心裡自是心疼不已。莫說現在沈雲纖懷了她的孫兒,她要保護沈雲纖。但說她的兒子龍澤,對這個兒媳也是心疼萬分,萬不肯讓她受一點委屈。
如今龍澤在外征戰,爲這個國家盡職盡責,他最心愛的妻子卻受了委屈,若教龍澤知道了,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你呀,還說明白呢,當母后不知道嗎?你就是太心善了。你還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威遠大將軍倒好,怕是忘了你已經是我皇家的兒媳,即使是你的父親,也沒有道理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母后你真好。”沈雲纖甜甜一笑。
鄒憶如話裡有話,表面上說的是讓沈邊注意身份,沈雲纖現在不僅是威遠將軍府的嫡女,還是當今聖上的兒媳,辰王龍澤的王妃。更深一層意思還是在敲打沈雲纖,讓她記住她的身份。
在家從父,出嫁從父,沈雲纖需得分清誰是她最重要的人,誰才能做她的靠山。
弄清之後就得明白,行事之時要側重於哪一方,對她才更有利。
“母后,雲纖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與孃家就當斷了關係。嫁給王爺,是雲纖最幸運的事。好在王爺也喜歡雲纖,雲纖就想和王爺舉案齊眉,不會讓不必要的事情影響王爺。王爺是做大事的人,雲纖一定會是賢妻娘母。”沈雲纖迎合鄒憶如的意思說下去。
果然,鄒憶如聽後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她的兒子將來是要做上那個最高位置的人,需要的是心胸開闊能容忍,將來母儀天下的女人。
沈雲纖有這一份自覺,她很欣慰。朝沈雲纖點點頭,說到:“嗯,如此甚好。”
沈雲纖同樣點點頭,示意聽進了皇后的話。她臉上的委屈未收,沈雲纖心裡卻樂開了花。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替沈邊辦事,在皇后面前表現得越委屈,越能贏得皇后的信任與幫助。
沈邊啊沈邊,你欺負我娘,下毒害我哥哥,你當真是狼心狗肺。
你不是最寵你那個小妾了嗎?爲了把靈芝送進宮,竟然會拉下臉來求她,真是可笑。我沈雲纖就讓你這個負心漢看看,背叛和失敗是什麼滋味。
沈雲纖正在想事情,冷不防聽見皇后喊了一聲,“治兒,你怎麼來了?”
她驚醒之餘,擡起頭來,見果然是夜爲治。
夜爲治穿着一身素色玄袍,他與龍澤雖是一母同胞,兩人氣場卻大不相同。
龍澤如刀鋒,俊朗卻棱角分明,周身透着寒氣,給人的感覺就是生人勿近。由此榮獲稱號,冷麪王爺。
夜爲治完全不同,他面若朗月,有着溫潤如玉的氣質。沈雲纖聽人說起過這位前太子,爲人平和,學識超羣,有一顆仁心。
前些年出現了那麼一檔子時,摘去了他頭頂的光環,打入宗人府。當時許多官員和百姓都嘆惋不已。
從嫁給龍澤,沈雲纖見過夜爲治幾次。
有兩次影響比較深刻,一次是在竹林,一次是在九皇子府。
好像每一次看到夜爲治都有不一樣的感覺。有時看起來決絕無情,有時看起來像個愛笑的大哥哥,有時看起來像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閒散皇子。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夜爲治先是給皇上和鄒憶如請了安,再坐到沈雲纖的下首。
沈雲纖沒注意到夜爲治已經走到她面前來了,還偏着腦袋瓜思考夜爲治是不是精神分裂。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夜爲治用摺扇敲了一下沈雲纖的腦袋瓜。
沈雲纖吃痛,“哎喲”輕呼一聲。
夜爲治動作很小,下手也很有分寸,所以沒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只有臺下一道陰鷙的目光盯着她們,應該說是盯着沈雲纖。
“大哥你幹嘛呢,小心把我腦袋敲壞了龍澤跟你算賬。”沈雲纖嘟着嘴,抱怨道。
龍澤和夜爲治關係好,沈雲纖也和他親近,所以直接稱夜爲治爲大哥而不是大皇兄。
“呵,小嘴倒是很厲害嘛,什麼時候學會威脅人了?不過龍澤遠在邊關,我是不怕的。”
“哼,他現在在邊關,指不定明日就回來了,等他凱旋,我再向他告狀,就說大哥打不過他,看他不在,專門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沈雲纖十分得意,威脅人它最在行了。
夜爲治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怎地好像他犯了什麼大錯似的。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要是九弟凱旋歸來,弟妹你告上大哥一狀,大哥該如何是好啊!”夜爲治做驚恐狀,好似真被沈雲纖嚇住了。
他的反應逗得沈雲纖“咯咯”大笑,她怎麼不知道夜爲治還有這樣的一面呢。甚是可愛,甚是可愛。
再看看底下那寫秀女望着夜爲治思慕的眼神,她頓時就明白了。
夜爲治雖然沒她夫君長得好,可在這帝都也算是排的上名號的,被關在宗人府的時間,非但沒有折損了他的容顏,反倒使他看起來更爲沉穩,屬於男人特有的沉穩。
“哎喲,弟妹終於笑了。”夜爲治用扇柄拍手。
“啊?”沈雲纖不解,擡頭疑惑地看着夜爲治。什麼叫她終於笑了,難道她看起來很不開心嗎?那剛纔發生的事都是他爲了逗她笑?
沈雲纖是不知道,夜爲治一來就看見她了。一直低着頭,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和皇后說話時也不見她搭話,臉上還露出些憤憤的神色。
他的九弟臨行前特意叮囑過他,一定要照顧好他的親親嬌妻。
作爲大哥,他還沒見過龍澤對誰這麼上心過,再說,照顧弟妹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比平常更上心了些。
“啊什麼啊,剛纔我來時,就見你擡頭看了一眼,便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說話,我走到你身邊你都沒發現。又看你臉色不好,你說你整天在想些什麼?”
“哦。”沈雲纖哦了一聲,她明白了,原來夜爲治是在擔心她啊。這種擔心讓她感到熟悉,像是她哥哥給與的,很真誠,不夾雜其它的感情因素。
鄒憶如關心她多半是因爲龍澤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有就是她的身份。
夜爲治不一樣,她能感受到,所以從心裡面感到溫暖,說了一句,“謝謝你,大哥,我沒事。”
夜爲治見她上的憤憤之色消失不見,大大地吐了口氣。女人的心思最難猜,他若是懂女人,也不會犯下那等大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過,你不用謝我,你該謝的人是龍澤。我這個九弟啊,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就像個石頭,實際上,只要入了他的眼,住進了他的心的人,就知道他其實是外冷內熱。當人,這樣的人不多,雲纖你算一個。”
九弟呀九弟,做大哥的也就只能靠嘴皮子幫幫你了。誰叫你平常總是一副冷樣子,還得他這個外人操心,生怕沈雲纖誤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