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這才一拖,拖到至今,今日,有幸再得見王妃一面,妾身可實感幸運。”荷葉袖口下的雙手緊捏着,銀牙緊咬,竭力的剋制住瀕臨爆發的怒意,勾脣,故作宛然,嫵媚一笑,輕柔碎聲的對着水雲奴不不緩不慢的道。
這人表情柔柔款款,滿含敬意,可這話怎聽得如此刺耳,口口聲聲唸叨的敬佩全是她心頭極力想要甩掉的硬刺。
白霧這女子似乎很討厭她,被人撅着傷疤,狠狠的撒上一把鹽,縱使再怎麼大度的人,也不見得高興得起來,更何況,水雲奴向來都不覺得自己會是個大度的人,她從來都是小氣得很。
正因爲小氣,所以才老是跟厲甚嗥頂撞,然後老是傷害到自己。不過今日看在那闊別兩年已久,終於再見到了石榴樹的好心情份上,她暫且的不與她計較。
冷淡的眼,輕輕地朝着白霧那美如幻花的臉上一掃,絲毫不想多加理會的擡腳便想從她身旁越過,只是剛走至她身旁,袖口便被人給拽住了。
秀眉緊皺,濃濃的不悅在眼中流溢,轉過頭,瞧着同是轉過臉來的白霧,冷聲呵斥道,“白姑娘這是何意?”
“王妃可是在怪罪妾身,擾了王妃的安靜?”
聲音柔柔軟軟,尤是自責,只可惜,任憑水雲奴怎麼耳尖的去回味她的話,也未聽得出半點的真情實意。她既然知曉自己的‘罪惡’,那她也不用留有情面的對她說半個不字。
水雲奴一把甩掉她擱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清冽的視線注視上她有些羞憤氣紅的眼,口氣極度的不語,“本王妃就是看這空無一人的清淨之地,才特意前來,若是知曉這還多了個活物,本王妃興許就不會出現在這兒。”
“妾身不知道王妃喜好清淨,妾身只是瞧着王妃隻身一人呆在這大院內,妾身既已經瞧見了,自是不能躲避過去。長幼尊卑,該行的禮數妾身萬不能輕易地忽視。”
若真都懂得所謂的長幼尊卑,她就不會對着她這個王妃說那種諷刺蝕骨的話,冷哼一聲,水雲奴再不看她,徑自的甩袖朝前離去。
比起這莫名其妙,開口便對着她亂咬一氣的瘋女人,她倒是覺得面對着前院那一批只懂垂涎美色的大男人們好一點。
“妾身雖然身份低賤,自也是懂得基本的理解,身爲王妃的您,又怎可如此忽視他人的道問。”眼見着水雲奴徑自的離開,白霧連忙轉身跟上,尖銳的疾聲責問。
“抑或是說,就像傳聞那樣,絲毫不懂得將世俗眼光放在眼裡的王妃,對於這基本的問候實屬不屑。”
她不過是討厭開口,討厭將自己的心境弄得敗壞罷了,因而她才選擇避讓的方式跨步離去,可不想這個青樓名妓倒真是存了心的想要跟她過不去,這女人煩不煩,她是搶了她飯碗還是搶了她男人了。
腳步頓然停下,黑眸之中佈滿了不悅,慢騰騰的轉過身,正對着白霧,水雲奴不急不緩,口氣平淡的問道,“本王妃是在飄香院內見着的白霧姑娘,姑娘的花容風貌,本王妃也同是記憶猶新。
姑娘是這名曲陽的第一豔妓,懂得些大家閨秀的禮節,本王妃倒是覺得格外的驚喜。
不過,白霧姑娘對着本王妃說話時,這稱呼,似乎有些不妥?”
“王妃,這話是何意?”她的話不妥?雖然她話裡句句帶刺,可她也不見
得這話拿出來犯了何罪,她可是曲陽縣內,各大高官富賈公認的最會說話,討人歡心的女子。
“既然是妓,又何來得妾身之稱,難不成多日不見,白霧姑娘已經嫁做人婦?”腳步朝前一挪,一步一步的朝着白霧逼近,眼對眼,鼻對鼻,面對面的,僅僅一兩寸的距離。
瞧着白霧那瞬間刷白的臉,驚愕,怒火高漲的美目,水雲奴抿脣一笑,伸手撫上對方那細若剝皮雞蛋般的臉頰,輕輕淺淺,吐氣如蘭道,“白霧姑娘若真是嫁了,本王妃倒還真想知道你的夫家究竟是何許人也。
若是沒嫁,那白霧姑娘以後出門,遇到不是同級可論之人,最好還是以奴家自稱,這纔算得上真正的德行、禮節。”
白霧當真沒想到,那個傳聞中沉默寡言,當日在白霧閣內看起柔柔弱弱,任人欺負,絲毫不敢吭聲的水雲奴,說起話來,竟然如此的彪悍。
剋制心頭濃烈的怒火,這戰爭纔剛開始,可不能就此便敗下陣腳,她就不信這厲王妃的心也能如她表象那樣,做到冷靜自持,面無表情。
柔柔一笑,話鋒扭轉,“王妃瞧着白霧出現在這院子,可會覺得有何不妥?”
“王爺邀你過來獻藝,這有什麼妥與不妥的。”她淡淡的說,裝作毫無興趣,可心還是禁不住的咔嚓一聲,白霧接下來的話,絕對不見得好聽。
“王妃方纔有瞧見我在舞臺上露過面麼”白霧如此問話,卻絲毫不留予水雲奴回話的空間,隨即又拋出一連串的話來。
“我出現在這大宅院內,只因我住在這,白霧是王爺的侍妾,我想身爲王爺的侍妾,應該有資格自稱妾身吧!王妃可認爲如此?”
厲甚嗥揹着她金屋藏嬌,這樣的認知,水雲奴的心滲着血,連帶着無比的苦澀。
不過,已經習慣將痛苦深埋在心的她,早就學會了爲自己戴上一張從不輕易叫人發覺的淡然自若,處變不驚的面具。
腳步後退,和白霧間隔出一段不長不遠的距離,水雲奴擡手輕輕的觸了觸,垂下頭,,做出一副叫白霧尤爲看輕自得的舉動。
就在白霧心花怒放,面含勝利欣喜之際,猛地一陣擡頭,一臉嬌俏笑意,看得白霧神色慌亂時,才滿是不屑的冷嘲道。
“侍妾,這詞,看來白霧姑娘還是不太理解。
這侍妾說得好聽一點是專門服侍王爺的,這說得難聽一點的話,也就是個暖牀的工具,供王爺發泄獸慾的性奴,如此一來,這價值總是在這牀上體現,不也就是個妓的身份麼。
況且,據本王妃瞭解,這侍妾可說有名分,也可說沒名分,畢竟可沒聽過哪家的侍妾需要擡着花轎娶進門的,得勢的時候,大家倒也給你幾分薄面,稱聲夫人,不得勢的時候,就那麼直接的掃地出門,連一張休書也無。
像你這樣的身份,也可自稱爲妾身的話,那王爺以後納進的側妃,或是夫人什麼的,還拿什麼好來尊封自個?”
這話好比千斤重錘,在白霧毫無準備之際一錘砸在了她的身上,壓得她直不起身,也道不出話來,羞憤和痛恨在眼中流轉交織,舉手,正準備一個巴掌朝着水雲奴揮去,卻被她適時的止住,力大驚人,揪得她手腕發疼。
曾經她也被賣進過妓院,水雲奴自是知曉那份不甘和苦澀,她並無任何瞧不起妓女的意思
,那都是生活所迫,卑鄙無奈,爲了活命,不得已才如此,只是,這白霧着實叫她氣憤了。
她真不明白,她到底哪點像個可以任人搓拿揉扁的軟柿子了,先是嚴媚兒對她冷嘲熱諷,這會又多了個白霧,對她欲圖大打出手。
說到底,還是那個該死的不忠的大色魔,厲甚嗥的錯,搞出這麼多難纏的女人,一個個的恨她入骨頭。
她天天被他虐,如此不受寵愛的她,到底惹到她們什麼了。
嚴媚兒惹她,她可以當做她是路上閒得無聊,故意拿她解悶,那白霧呢,她上次不是瞧見了厲甚嗥對她的惡劣態度了,怎的還會對着她使勁撒氣。
準是厲甚嗥這陣子兩邊自顧不暇,這女人又不知道嚴媚兒的存在,又見着厲甚嗥將她帶來參加這個破勞什子宴會,所以便很是直接的將她當做假想敵了。
原來這個就是厲甚嗥帶她參加這個賽會,並接連着一整天對她溫柔纏綿的目的,他就是爲了保護嚴媚兒,同時安撫好白霧的情緒,是呢!兩個絕色美人,他怎的會捨得傷害,放棄任何一個,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回願意。
臉色鬱悶黑沉得可怕,她被人白白的當了沙包,什麼鬥智鬥勇的心性都沒了,此時此刻,她只想折回去,找厲甚嗥那個王八蛋,狡猾的老狐狸算這筆賬。
一把甩掉白霧的手,渾身的溫婉不再,極度不耐的對着她解釋着她們之間的誤會。
“本王妃忘了提醒你一件事,王爺這次上京可是帶回了一個絕色女子,據說是水印國數一數二的大美女,本王妃瞧着那女子的模樣,倒還真是叫人驚豔。
但是本王妃相信,憑着白霧你這風塵上打滾多年,將不少男子臣服的經驗來看,要將王爺拴在你的羅裙之下,也不無可能嗎。”
話一說完,水雲奴,便飛速的朝着來時的方向奔離而去。可惜的是,她自以爲解釋清楚地事情,反倒是落得個越描越黑的結局。
白霧本就喜歡厲甚嗥,跟在厲甚嗥身邊多年,在他身上也只是見得一臉的冷然和冰寒,而自打上次在白霧閣內,見着厲甚嗥對水雲奴動怒的反常態度,頓時叫她妒從心起。
今夜她本是在後院散步,卻不想瞧見了靠在石榴樹下休憩的水雲奴,本想趁機羞辱她一番,不想自個倒是被這淡漠不語的王妃給責辱得擡不起頭,說不起話。
受了極多的窩囊氣,水雲奴臨走時那風塵上打滾多年的話,聽得白霧甚覺得羞辱更重。
銀牙咬着紅脣,袖子下的手緊捏着,發出咯咯的聲響,雙目狠厲凜冽的緊盯着在院子內奔跑的女人,眼看着那臨近池水的嬌小身影,白霧對着空氣低聲一喚。
“阿男”
一眨眼的功夫,白霧的旁邊便多了個身穿粗布衣衫的高壯大漢,“小姐”
“把她給我摔到池裡去”替她洗洗那張口無遮攔的嘴,順道的淹死了更好。
“可是,小姐,她是厲王爺的王妃,我怕……”男子聽得白霧的指令,神情怔愕,擔憂的道。
“憑你的武藝,要想不被人發現,也是件大難事?早知道你如此沒用,我當初就不該救你。”她尖聲怒罵着,滿臉的不屑。
當日,她若不是看在他武藝還算高超的份上,怎會捨得花下那幾千兩的銀子替他還債,叫他做了她的貼身暗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