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備車吧!”
“末將早已準備……”瞧見上頭之人面色不悅,眼睛危險的一眯,奇鄴連忙的捂住了嘴,稍作鎮定之後,又道,“末將遵命”
宮門口,奇鄴駕着一輛藍色布紡,看着還算簡介大方的馬車緩緩駛出。埋伏在宮不遠處的的牆角下,一個黑衣蒙面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瞧清了馬車上趕車人的模樣,忙扭回頭對着身後的人小聲道。
“王爺,他們出來了。”
“可瞧清楚了?”李燁一眼神色凝重的看着康乾,低聲問道。
“那駕車的人便是水至善的禁軍統領,奇鄴。”康乾非常肯定的說着。
視線隨着那漸行漸遠的馬車移動,冷沉的眼冒出嗜血的寒光,視線收回,看着那戒備森嚴的宮門,轉爲唾手可得的堅定。“動身”
“是”
“是”
厲甚嗥知道,這個時候,宮廷之內的守衛是最爲森嚴的時候,稍微有理智的人,潛入皇宮,都該選擇在夜深人靜,宮廷戒備減弱之時進行,但是他別無選擇。
這不僅僅是因爲他太過思念水雲奴,等不及要立馬的見到她,更爲重要的一個原因,他只有現在這個機會,只有在水至善離開皇宮的時候,他纔有更大的把握將人給帶走。
所以,現在的他,即使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成功的將水雲奴找到,他也不得不孤注一擲,因爲他現在只有這麼一個機會,若是錯過了,他就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
時間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僅僅只是大半月的時間,他出了趟遠門,回頭便發現自己的夫人不見了。
再過幾日,他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又突然的做出了給他戴綠帽子的事情,在那麼幾日一過,水印國便突然地冒出了爲顏喜公主。
天知道,當他一路趕往印堯,在酒樓、客棧內聽得那些官人講到,那顏喜公主和玉臨國厲王妃有多相似,那公主有多漂亮,水至善有多麼珍愛她,甚至已經決定讓她成爲一國之母,她的笑容有多嬌媚愉悅時。
他有多麼的失控,他差一點就站起身來,伸手掀了桌子,撩起衣袖,赤手空拳的想要一拳朝着那些閒聊得津津有味的人們臉上揮去。
然後對着他們大聲吼道,“狗屁的顏喜公主,她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的王妃水雲奴,和水至善毫無關係。”
若非李燁提點他,莫要壞了大事,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他這一路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得捱了他的揍。
他從來從來不曾這般暴躁激怒過,不曾這般失去理智過。
他知道,他的這些反應並非空穴來風,他在嫉妒,他嫉妒水至善此刻正在水雲奴的身邊,他嫉妒,她真像那些人所說的那樣,水雲奴對他的情敵笑得歡樂嫵媚,嬌俏迷人,因爲她對他總是冷寂淡寡,每次對着他笑,也是笑得虛情假意。
同時,他也在害怕,他怕她愛上了水至善,他可是記得,當日和親宴典之上,他們之間是多麼的含情脈脈,她回了府,又對他是多麼的留戀回味。
況且,她非常的想要離開他的身邊,她一直都在求着他放她離開,而今,她不但離開了他,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愛她的水至善,她或許都沒曾考慮過要回來的想法。
但,不管害怕也好,嫉妒也罷,他終歸是捨不得放了她,不是因爲恨意,而是,他發覺自己愛她愛得很深,愛得痛徹心扉。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她的一瞥一笑,一舉一動,她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全部的浮現在他腦海裡,叫他知道了自己有多麼的可恨,她又有多麼的可愛,合他心意。
他深深的瞭解到他有多麼的離不開她,捨不得她。
爲了防止水至善那個強大的可惡情敵將她的心徹底的俘獲,爲了防止傳言所說的,她會成爲水印國的皇后的預言發生,造成他終生的遺憾。
所以,他要越快的找到她,將她帶回身邊,好好地疼愛,好好地過日子。
三道黑影在高牆樓宇之間穿梭跳躍,掀撩着金色的琉璃瓦片,時高時低,時遠時近,似在爲即將到來的久別重逢上演一曲忐忑浮動的旋動樂曲。
入夜,春景照着往日一樣,在水雲奴沐浴完後,細心的端來藥水爲她泡了頭髮。
落座在銅鏡前,春景拿着檀木梳替水雲奴疏理着那一頭長長的烏黑髮絲,指尖撫着那一縷縷如絲般亮滑的細發,禁不住驚歎出聲。
“公主,這玄覺老人送來的藥可真是寶貝,一個內服,一個外用,結合起來效果當真有效,這才幾日,公主的頭髮便已長至半腰了,再過了幾日,公主便能真正的像個女兒家了。”
“春景這話是不是說,你家公主我以前是個假小子?”水雲奴小嘴一邊,顛怪的道。
透過銅鏡,春景瞧着裡頭那絕色佳人,一對英眉緊擰,杏目怒睜,一臉的悽怨,嫣紅的小嘴生氣的噘着,春景兩眼先是啪嗒的往下一瞥,繼而忙輕聲道,“公主,奴婢可沒得這意思。”
雖然知道,只要她一哭一跪的便能叫主子鬆了脾氣,甚至於態度扭轉的對着她一番好生安慰,但自打上次落水事件之後,她是再不敢輕易的做此舉動,博取主子的憐愛。
倒不是怕再像上次那樣,險些被聖上摘了腦袋,而是怕主子一個不小心再生了什麼意外,她雖和水雲奴相處不久,但卻是打心眼裡喜歡了這主子。
夜幕籠罩的天空,三道頎長壯碩的身子輕盈的落在晨雨殿的房頂上。
三人齊齊蹲下身來,厲甚嗥屏住呼吸,探手伸向房屋的瓦片,手指禁不住顫抖,這個夜裡,他們不知掀了多少宮殿的房頂,看了多少的美人貴妃。
甚至是美人沐浴的戲水遊臠,但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黑沉的眸子耐心漸失,換上的更多的則是戾氣、隱忍,他很怕這一次,又是一次失望的延續。
掀開瓦片的動作熟悉到讓他覺得麻木的地步,一個俯身趴下,視線朝下望去,黑沉怨怒的眼突地光彩熠熠。
他終於找到她了。
她體內的毒解了,她的頭髮想瘋長的春草一樣,繁茂得很。
趴在房頂上,自上而下的掃量着因爲高遠距離變得更爲嬌小玲瓏的水雲奴,心難以掩飾的激動。
李燁和康乾瞧着王爺遲遲不肯起身,對視一眼之下,便已明瞭,連忙一人一邊,飛至這間宮殿的兩旁巡視着周圍的環境,以求找尋到最好的撤退路線。
被水雲奴弄得心思錯亂,春景絲毫未曾發現房頂上此刻正靜候着三位意圖不軌之人。
“那你是覺得我光頭很難看”轉過身,水雲奴由下到上的打量着一臉正色的春景,美目一眯,緊緊的逼問道。
“比起滿頭的烏髮,光頭確實比較難看一點點。”伸着兩隻手指頭,春景比掐着,目光隨
着水雲奴那漸變黑沉的臉,而染上困惑,“公主始終對頭髮一事耿耿於懷?”
秋水剪漣的眼突地水霧迷濛,鼻尖止不住的酸澀,水雲奴伸手握住春景的手,輕軟細語道,“春景,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喜歡美貌的女子?”
春景,劉琦說,就是一個叫春景的丫頭混進了王府,幫着將雲奴弄走的,如此看來,這地下咋呼呼的丫頭便是她。
黑沉的眸子掃向春景時,滲着殺意。
“世人都喜歡美貌的東西”既沒沒有做任何的思考,春景便直直的回了她的話,只是一瞬,雙眼一凸,咋呼呼的驚叫道,“公主,您喜歡上誰了麼?”
潛伏在房頂上的人,也因爲這句話,身形突地顫抖起來,心緊懸着。
不行,這樣怎麼可以,皇上可是那般的喜歡公主,公主若真喜歡了別人,那皇上怎麼辦?
光是想想公主喜歡上別的男人,春景就不由得一陣的後怕。
等等,她想一想,公主自打來了水印國,整日都是呆在皇宮內,哪有機會見着什麼男子,唯一的而一次便是在冊封大典上。
對的,那日,有些多的貴族公子,百官到場,公主莫不是就在那日在心頭給自己擇瞭如意郎君?
哎呀,皇上也是,明着是爲了今後迎娶公主而設的局,如今卻成了公主的姻緣橋,到時準是不好想,不行,她的趁早的打消了公主的念頭。
“公主,那人是誰?”春景強勢的逼問道。
她若知道了那人是誰,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污衊了那人的清白,如果那人本就臭名昭著,那她就將他王糞坑裡頭擠,如果他身家乾淨,那她就餬口將他抹黑。
總之,她要在將公主那雜亂的、不正確的遐想扼殺在搖籃裡。
看着小丫頭咬牙切齒的憤恨樣,還帶着上山打虎的英勇氣概,水雲奴不由得笑出聲來,“春景,你激動幹嘛?”
“公主,您可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一個奴婢絲毫不知的男人,您覺得奴婢生不生氣?”
“我……我沒有喜歡你不認識的男人”扁扁嘴,水雲奴說的有些忸怩。
她的聲音很小,很柔,但房頂上的人還是聽到了,她雖沒說她喜歡誰,但她極不爽快的話,不難叫人猜測出她已心有所繫,神色再度的轉爲晦暗。
“那公主喜歡的,奴婢認識的男人是誰?”腰板一挺,秀眉一擰,小嘴一嘟,春景收手朝着腰間豁達的一插,尖聲清問。
“是表哥”水雲奴雙手兜在膝蓋上攪合着,杏目先是火大的瞪了眼春景,繼而又嬌羞的垂首埋下,脆生生的道。
“是皇上,公主喜歡皇上?”聽完了水雲奴的話,春景開心得大笑着合不攏嘴,皇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公主總算是意識到了皇上的好,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還未從方纔久別重逢的喜悅中反應過來,而今便給他當場的來了個晴天霹靂,連日來,心靈上的飽受折磨,已經瀕臨瘋狂失意的厲甚嗥,此刻,經歷這般大起大落,心像是撕裂般,痛得無以復加。
水至善嗎?你當真的喜歡上他了?
擱在瓦片上的雙拳狠狠的緊拽着,身形不住的顫抖,額上青筋暴跳,滿眼的蒼涼受傷,眼眶迅速的泛紅,水霧堆積,一顆、兩顆、三顆淚滴先後不等的從洞口低落。
繼而一滴一滴接連着低落在了水雲奴略顯低沉的額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