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俊朗的臉倏地一陣黑沉,握在手上的饅頭隨手扔在碗中,大手猛地朝着桌面狠狠一拍,站起身來,拳頭捏緊,滿眼的蕭殺。
李燁斜眼瞧着一旁的厲甚嗥,見他並無任何的不悅,依舊安靜的吃着手中的包子,也順道的低垂下頭不作任何的阻攔,他家爺都沒有任何的阻擾意思,他何須站起身來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
況且這一路上的,安靜得嚇人,鬧出點什麼打鬥的事,調節調節氣氛也是不錯。
康乾站起身,那高大健碩的身子頓時讓衆人倍感壓迫,瞧着他那一身青藍色衣段下,肌肉噴張的狀態,再合着他那陰雲漫布的臉上,一對大眼黑沉陰鷙,對面,方纔那一干嘲笑着他的人頓時慌亂起來。
“你……你想……幹什麼?”
衆人膽寒的問道,有的人坐在凳子上,雙手緊緊的抓着桌子,有的抓緊了茶杯,有的抱起了桌上的茶壺,有的端起了桌子上的菜盤,有的站起身身朝後退着,有的直起身,隨手抱起了身下的長木凳。
稍顯膽大一點的,站起身來,正對着他叫囂,但那額端直冒冷汗的模樣還是出賣了那人此刻的害怕。
嘁!他們一個個的手執‘武器’,一臉防備之姿的狠瞪着他,而他不過是站起身,一臉寒岑的瞧着他們而已,他們倒是好,做賊的倒成了喊抓賊的了,一個個怒目咬牙的問他要幹什麼?
“我幹什麼,不過是想叫你們嚐嚐我的拳頭,讓你們瞧瞧到底我是不是真如你們口中所說的只會哭爹喊娘,啥也不會的二愣子。”康乾說着,咧嘴冷冷一笑,隨即雙手環胸一步一步的朝着他們逼近。
霎時,衆人皆是齊齊的朝後退去,慌亂驚懼之下,這一退,不少的凳子,菜盤,酒桌被連帶着掀翻。
通常,對酒樓而言,清早一般是比較安靜的時候,可這會,卻生出了打鬧的事情來,當了多年的夥計,什麼人惹得,什麼人惹不得,小二自是看得明白透徹。
單是瞧着這青藍色衣袍的公子那眉宇間的英氣,便能知曉了他的身手不凡,再加之,跟着他們來的那名被他們喊作爺的冷沉男人,渾身上下霸氣十足,一看,也知道來歷不凡。
這真要打起來,吃虧的也只是對面那些無知的客人們。
眼瞧着據是越加的緊張,那隨同着青藍衣衫着身的公子一道而來的兩人也視如無睹,半點阻攔的意圖也無,只得提心吊膽的站出身來,奔至康乾的面前,揚着一臉討喜的笑意勸解道。
“公子息怒,公子一看便是武藝高超之人,這若是一出手,定是會叫諸位客官受了不輕的傷。
這出門在外,口角之爭,是常有的事,公子自是行走在江湖上多年的人,氣量自是不比得一般人。身爲大俠,若和一般小民見識,可不是有辱了大俠的風範。
公子無非是想知道那皇榜登出所謂何事,在這,小的便告知公子,可好?”
哎,這小子當真的會說話,沒錯嗎,他是大俠,自然不會和一般人計較,他康乾素來自稱不是個惹事生非之人,方纔那大喇喇、雄赳赳的氣勢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罷了。
瞧他們一個個的嚇得快要屁股尿流的樣子,他的目的達到了,自然的,摩拳擦掌的後續工作也不用再繼續了。
只不過,有件事,很是叫他不開心啊!
康乾怒沉着臉,泛着寒光的眼,視線直直
的對上小二那晶燦燦的,帶着討好笑意的黑眼珠子,冷冷的道,“知道我想知道那皇榜的事,早幹嘛去了?”
他可不可以理解爲他故意的整他,想看他被人嘲弄的笑話?
“公子,您這話冤枉小的了,小的方纔不是沒來得及插話嗎。”
“嗯,倒也是。”點點頭,收斂起滿身的戾氣,轉過身,朝着原路走回,雙膝一彎,屁股又擱上了方纔的凳子上,大手朝着碗內一伸,隨即又拿起先前擱放進去的額饅頭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
便吃也不忘了隨口問道,“你倒是說說,那皇榜怎麼回事?”
呼……那滿臉防備之色的衆人一見康乾收斂了打鬥的姿勢,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早飯也顧不得吃了,匆忙的付了飯錢便朝着客棧外頭灰溜溜的奔了出去。
有的甚至連多餘的銀子也顧不得拿了,僅是眨眼的功夫,那一旁方纔還囂張的嘲弄着他,數人坐落的位置上,只剩得滿桌子的剩菜剩飯。
似乎習以爲常,至始至終,厲甚嗥和李燁依舊安靜的埋頭慢條斯理的吃着早點,全然將方纔的這場鬧劇視爲無物。
天,這逃亡的速度……
“你咋的還不說?”
小二瞠目結舌的將視線緩緩從門口處收回,視線恰好的對上康乾那不耐的怒容,隨即訕訕一笑,開口道。
“那皇榜是顏喜公主冊封的告示,前日正午舉行的冊封大殿,由於太突然,又加上咱們着縣離得皇城有上一段距離,即使是加急公告,到咱們這縣也只能是今早的事情了。”
端着茶杯的大手猛地一抖,濃密的劍眉輕擰,垂斂的虎目閃過一瞬的慌亂驚懼。
“顏喜公主,水印國的皇室不是隻有一個皇帝嗎?”這次,厲甚嗥這塊冰寒不語的木頭終於發話了。
自打昨兒個下午接到暗中安排在白雲峰身邊的眼線傳回的關於白雲峰明日一早便要到京的消息,幾乎是天剛發亮,白雲正便命着多子侯在了御書房的殿門外。
遠遠的,站在高廊上,瞧着下方由着宮門口處,一路朝着御書房方向快步走近的白雲峰。多子立馬的身形一轉,提着袍擺,飛速的朝着大殿內奔了進去。
“皇上,逍遙王回來了,快到御書房的門口了。”幾乎是一踏進御書房的門口,多子便在隔得白雲正老遠的地方大喊着。
殿內守着的宮人一瞧着多公公那急躁的模樣,一個個的禁不住垂首抿脣偷笑。
每回逍遙王一來,多公公便會失了原有的鎮定。
耳邊聽得細小的竊笑聲,多子猛地瞪大了眼,四下裡掃射了衆人一圈,一路狠狠地瞪過去,隨後,在靠近白雲正的時候,忙收斂了一臉的不悅,佯裝得格外的冷靜沉穩,換上一張諂媚的笑顏。
“皇上,逍遙王……”
“該叫攝政王,朕這是幾次說了?”白雲正埋頭,冷冷的道着,繼而擱下手中的毫筆,將壓在硯尺下的宣紙拿起來對着上頭方纔落下的墨跡輕輕的吹了吹。
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瞬的瓦解,眼中漸漸的布上些許的懼意,他當然知道皇上說過了許多次,可是他一時還改不過來嗎。
在多子怔愣驚慌的瞬間,白雲正一個擡手,又倏地將那張宣紙展平了舉着,橫在了他的眼前,一臉勾魂攝魄的笑問道,“瞧瞧朕這字寫得可好?”
來不及收斂那哭笑不得,外加
哀怨非常的表情,多子的臉便被那寫有幾排蒼勁大氣字跡的宣紙給罩了個滿面。
這一刻,他當真的沒得心情去欣賞皇上的佳作,他只擔心,皇上似乎將他那苦喪的臉色給瞧了去,要知道,如此舉動,可稱得上是奴才給主子臉上看啊!
他的主子可是皇上,掌握世間生殺大權之人啊,若是一個不高興,把他腦袋給咔嚓了,可就不好了。
顫抖着手,舉着白雲正遞過來的宣紙,想要稍微的移開了,或是取下來,瞧一瞧主子的神色,卻又怕瞧見了一臉的嗜殺和陰鷙,就那麼直愣愣的雙手舉着那展開的紙張,半響的發不聲來。
“好是不好,一兩個字的事情,就這般難以說出口,抑或是,你認爲朕的書法極其的不堪入目?”
聽聽這口氣,似怒非怒的,他敢保證,皇上方纔定是將他那憋屈的表情給瞧了過去,這會,他除了硬着頭皮朝前衝外,怕是沒得別的方法了。
顫抖着手,將橫在臉前的宣紙緩緩拿下,眼兒一掃先前的晦暗驚懼,咋現得驚異讚賞,臉上也一度的興奮驚喜,“皇上本就才華橫溢,如今怕又是要孤苦一番了。”
“哦,你這話是何意?”身子朝着身後那寬大的龍椅椅背上仰躺而去,雙手環胸,勾脣邪魅一笑。
他素來知道多子心眼頗多,相比於那些動不動就把諂媚的好話明明白白的道在嘴邊的奴才,他那些繞着彎子吐出口的話更能稱了他的心思。
一瞧着白雲正臉上的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的狡黠慵懶,多子緊懸的心不由得又降低了幾分,彎身討喜的道着,“世人常用高處不甚寒這話來形容那些絕世獨立,無人能及之人。
聖上那行雲流水的書法,蒼勁霸氣,問鼎世間,怕是實難找尋到可以和聖上一較高下之人。對弈者,還需得有對手,方纔覺得棋路有勁,舞槍弄劍之人也常常找人比試切磋,然後使得一身的武藝遇見增強。
對於文人墨客,無一不是互相的比對,以求精進,如此一來,方纔覺得盡興盡味。
如今,聖上書法蓋頂,一般之人自是難入聖上的眼界,所以,奴才纔會覺得,在書法這頭技藝上,聖上怕是有些孤單了。”
“哈哈哈……”一聽完多子那正經帶笑的解釋,白雲正不由的開口大笑起來。
當然,他笑並非因爲被人誇獎,而甚覺欣喜異常,而是突地想到了昨日雷盼弟跟他說的一句尤爲好笑的話。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話,當時他聽完,只覺得一切純屬雷盼弟那野丫頭的胡言亂語。
可這會,當他黑沉陰鬱的心思由着多子一句句誇耀讚美的話而逐漸的鬆緩愉悅起來,又忽而想着往昔日子裡,每當他盛怒之際,旁人舔臉笑說着一些溜鬚拍馬的話,他那滿腔的怒意便隨即的緩和下來。
他這才覺得雷盼弟的話說得也不無道理。
白雲正笑着,笑得格外的歡,仔細一看,那一對狹長黑亮的美目也泛起了激動的淚光。
多子猜不出聖意,但主子心頭高興,他的責罰便會被免了去,如此,他也沒得必要在糾結的料想主子此刻心思所繫,隨即,也跟着歡騰的笑了起來。
接受了禁衛軍,宮奴的行禮道安,白雲峰一路無阻的走進了御書房內,腳步剛踏入御書房,便聽得殿內深處傳來白雲正爽朗清脆的笑聲,眉頭一擰,心頭莫名的厭惡生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