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鼻子消腫後,樹都發了嫩芽兒,一撮一撮的嫩黃。當我能從牀上爬起來,良子早已經生龍活虎了,這期間他帶過李逍來看我,李逍說:“邱武?高三的混混?他怎麼出現在這兒呢?”他帶過張寧來看我,張寧說:“媽的,下次我一定比你用力,踹掉他老二!”他最後帶過杜芳來看我,杜芳卻一直不好意思擡頭。
現在嫩芽兒一顆顆地冒出來了,這些來過的人都在抓緊時間完成自己的假期作業,一段生活剛要開頭一段生活就已經結束。感謝他們的提醒,我抖了書包上厚厚的灰塵,重新把書本依次排放。
一般情況下,一段生活的結束總會讓人兀自地感到憂傷,頭腦中儲存的記憶開始倒帶。這段生活的樂與悲,憂與喜在這條帶上重重打點,催人淚下,暗自傷神。我一直記得我這個假期回來的初衷,爲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卻一直在我身邊時隱時現,總讓我欣喜後獨自感傷,她毫無聲響地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然後又很快從我身邊離開。我看着她,一眨眼她就不見了;我看着天空,不經意一回頭,她就能降落在我身後。我知道她是天使,天使來去都很神秘,天使自然也不會只出現在一個人的身邊。
鏡子裡的面孔,是剛回來的那張。我的頭髮似乎沒有長過,一切都還如初。一切如初就好,再次被扔到學校就不會感到失落,這段日子,頂多了算是做的一個夢,而且絕對沒有四十五分鐘的一節課時長,我也只在夢裡看到了那個給我寫信的姑娘。現在夢醒了,姑娘不見了,老師佈置的作業卻還擺在桌上。
良子和張寧揹着偌大的兩個書包上車,李逍站在我的身後同兩人揮別,場景煽情。良子在車門前突然止步回過頭,唸了他有生以來最爲豪邁的詩:
時間啊
時間
時間啊
時間
這麼多人
這麼多人
都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