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降落,花城!”飛行員通報,“請大家坐回座位,繫好安全帶。”
飛機開始下降,帶來輕微的失重感,周正偏過頭,舷窗外大朵的雲正在逼近。
盧平緩緩睜眼,飛機平飛後不久,他就睡着了,這幾天確實是忙碌,年紀也確實大了。
但其實睡也不踏實,帶着緊張忐忑帶着無比的興奮,甚至做了不知道多少個夢。
“我有沒有說夢話?”盧平抹了下嘴角口水,低聲問。
“沒聽到。”
周正回頭看看他,也沒多說什麼,他其實也睡了一覺,也並不踏實,淺淺地把上午的會給過了一遍就醒了。
然後就是半迷糊地看着窗外,陽光在雲層上鑲上了金紅色的邊,很漂亮,雲就是那麼浮着,一片片,一朵朵,時散時聚,就像在他腦子裡浮浮沉沉那些往事。
機艙裡轟鳴像是當年的炮火,陽光像是火焰,夾雜着自己的經歷,別人的生平,還有那帝王將相王朝興替......
有趣的是,每一個片段裡頭,總少不了李一鳴的畫外音......
想到這,周正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那小子啊!
早會上,已經統一了認識:
世界形勢很複雜也很簡單,國家要立足本心發展自己,自己強大才是根本,發展的方向方法很重要。
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很關鍵,但許多人爲的事是可以改變的。
就像這場地震,原本應該是上百萬人的傷亡現在卻成了一次成功的抗震演練,不但墨西哥避過巨大的損失,整個世界都爲中國驚歎!
如果不是他在“一線”指揮工作,我們能出這樣的成績嗎?
結果當然是不能!
所以終究是李一鳴那套工作思路很厲害,我們本來就不是宿命論者,革命者當然要戰天鬥地!
可實際上,對國家最重要的那些李一鳴很早就已經說出來了,就是短短的幾句話,那個資源論。
他在杭城提及的需求層次,顯然也屬於這個資源論的重要組成。
這兩個東西可以說簡單直觀地把人類和社會,甚至是自然界的本質剖得乾乾淨淨。
高度概括!
什麼都是資源,歷史文化,空氣土地水、人的時間、知識、人際關係總之萬事萬物都是資源的一部分。
人是按着需求看待資源的價值,利用資源有各種手段,高效的和低效的,科技是利用資源的手段之一,資源天然爲滿足需求服務,服務的對象不同,社會制度也不同產生的結果也不同......
服務個人利益,那就是個人主義,服務於社會利益就是社會主義,只滿足於資本積累那就是資本主義......
好簡單啊!
原先的劃分是什麼?
按着生產關係階級成分?
那怎麼解釋有些白手創業的資本家可以毀家紓難而無產者裡頭也有那麼多懶人和流氓?
難怪他一個人就在香江能做出這麼大的貢獻!
當然,還有那個“七年之癢”,人都是會變的,改開也快七年了,......最危險的其實是掌握着大量資源的人本身的思想。
那小子,光是聽磁帶就知道是什麼風格了,那麼小的年紀,做事講話比哪個老帥都不差。
那盒磁帶就是一堂課,典型的李一鳴風格,從古講到今,從表說到裡,從習俗說到文化再說到經濟,時而讓人微微笑,時而心生唏噓,最終卻是讓人心頭沉重。
一個小小的孩子,竟是如此地直言不諱。
李一鳴把很多本質的東西都說到了,每一個現在能活着的都是幸運者,你絕對不是貢獻最大的,但絕對是運氣最好的,躺在功勞本上放任家人變質那就是對國家的背叛,反而證明自己是個投機者。
沒有具體指名道姓說誰,但這更可怕。
顯然這已經是個普遍現象,不但是周正,開會時很多人心裡也清楚,好多人家都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有些已經非常嚴重。
“這些害羣之馬處理要從重從快從嚴,而且對他們這些當爹當媽的,也必須有相應的措施,家都管不好,還管老百姓......”這是幾個首長的原話。
換作別人,換作別的小孩子,別說敢這麼講話,恐怕都不會知道這些事,但李一鳴卻是完全不一樣,這孩子給國家做的貢獻可不見得比誰低,而且未來還可以做得更多。
周正覺得李一鳴把磁帶給何鏵而不是李建國是故意的,按着何鏵的說法,他得一邊送禮一邊放磁帶,這用意不要太明顯了,就是要給大家上課。
顯然大家也是這麼想,特別是知道李建國在香江受到多少明裡暗裡的誘惑時,那磁帶上的內容就顯得格外有針對性。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創造數十上百億的財富,卻同樣也能看到圍在自己和家人邊上的種種潛在威脅,早早就開始預防。
你統戰別人,別人不也在統戰你?
你同化別人的時候,不也受別人的影響?
還是那個問題,咱們是爲誰服務。
送禮的表象內涵都可以拿資源論去解讀剖析了,還有那麼多的道道,開會不能抽菸喝酒但可以一人髮根肉骨頭啃着。
大家都不笨,那小子說什麼敵特搞破壞的一萬種方法,......裡頭至少有一半是要對內開刀移風易俗!
中國的歷史文化是資源,他又要移風易俗,看似矛盾也不矛盾,易的那些肯定是浪費資源的事。
這麼多不容易的事,真的可以通過整體建設改下去嗎?
真的很期待。
“不知道是是我們等他還是......”盧平輕聲嘀咕。
飛機到了花城,團員們還得坐車向南而去,到深城應該也得兩三點多了,李建國說蘿蔔同志正常有空出去轉一圈都是下午三點後。
原因很簡單,上午他要對付小鬼子那邊的股市,晚上有美洲那邊的事務要處理。
周正輕呼口氣:“看他吧......都要準備。”
這次是絕密的行動,甚至連李一鳴都沒有通知。
理由也是簡單至極,如果李一鳴仍然那麼料事如神,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國家會馬上安排高層人員趕往深城呢?
他還有那麼多東西,特別是實物,一定會運到深城。
這其實是一種默契,對於那個孩子來說,人來了,配合到位,就是國家的重視。
如果不來......恐怕我們在他眼裡全成了笨蛋!
笨蛋,是會挨他“批評”的吧?
那小子的嘴可厲害着呢!
周正擼了把臉,揉不散眉心的那皺團......要在哪跟那臭小子見面才顯得不笨呢?
“地圖......”
盧平從座位下包裡抽出一張深城地圖。
周正眯起眼,仔細打量起來。
深城跟香江,......火車可以過,汽車可以過,船也是可以來往,飛機...也可以!
“他想在這個地方建公園?”周正拇指按着一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