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元換七塊八港元,也就是說,這些人基本和黃丘生的月薪是一樣的。
李建國嗓子發乾,趕緊開瓶子喝水潤一潤。
放下瓶子之後,再去看這邊上的東西,感覺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李建國可是親眼看到黃丘生忙得腳底生風兩眼通紅,再看這二位,在樹蔭下躺着看書看報,邊上還有吃的喝的,......
是真的在吃,也是真的在喝!
“那些東西應該不是自己掏錢買的吧?”建國同志暗暗嘀咕。
“應該有補貼。”李一鳴嘆了口氣,“補貼可能更高。”
“真他麼的有錢!”
李建國擡頭深呼吸,後槽牙也咬出了吱吱聲。
他這個年代的人,對世界的理解比較簡單粗暴,可以說是愛憎分明,也比較固執,前三十年形成的世界觀,不是現在一點點輿論導向就可以改變的。
改革開放以來,報紙上宣傳過中日邦交正常化,然後是中日友好,對不起,我們只知道狗日的小鬼子侵略過中國,殺害了幾千萬國人,造成無比巨大的損失!
報紙上也宣傳中美友誼,中美合作,不好意思,就算是一整版人民日報也比不上那些英雄故事,反而讓人覺得各種彆扭。
就算兒子沒跟他說國家之間的合作競爭是長期複雜的過程,李建國也沒想過要把資本主義國家的人當成真朋友。
對於他來說,間諜就是敵特,香江是中國的,不管現在報紙上說中美關係怎麼樣,美國人放這麼多間諜在這裡做什麼?
說明敵人亡我之心不死!
這種肥得流油的好單位,這麼多大肥羊擺在一鳴面前,如何叫他不心動呢!
“走吧!先去動植物園。”
李一鳴輕聲說道,先往上走。
李建國跟着兒子,身後有一輛纜車開過,裡頭果然滿座,這如果要等,至少要半個小時才能排進去。
噹噹噹,又一部纜車發車了,車子在軌道上的聲音很別緻,這玩意是被鋼索拉着走的,動力在兩頭,行程不過一點四公里。
說真的,對於這父子倆,一點四公里根本不算是路,除非是直上直下。
其實往上那一小片都是動植物園區域,李一鳴記得地圖,不是太規則的方形,三百米左右的邊長,中間被一條叫雅賓利道的路分開。
這地方坡度不算小,直接走路上去的人大多是去動植物園,現在這個時間是一天中最熱的,人不多。
李一鳴跟父親順着這條路開始往上走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兩人的注意力在李建國身上停了很長時間,特別是箱子。
李建國倒是寧可這些人看着自己的箱子,而不是兒子懷裡的包。
那裡頭的東西現在可真見不得光,偏偏李一鳴跟沒事人似地一手託着,另一隻手拿着瓶子,不停地喝一口水。
“這倆身上這裝備至少值一萬。”李一鳴藉着喝水擋着嘴說道。
“美元?”
“嗯。”李一鳴已經聽到了相機自動拍照的聲音,從那個女人掛在樹上的包發出來的。
這種可以定時拍下照片的設備可不便宜。
按說這裡應該得有個閉路監控系統,但李一鳴卻沒有發現,也許是安在前面的交通燈柱上,那個警崗位置應該也有。
這兩人不說話,李一鳴也就沒必要一直凝神去聽,他開始處理剛纔整合起來的資料。
“那邊好像更近。”李建國說道。
“我們從這裡先去動植物園看下,然後從那邊上山頂。那裡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哦?我聽說上面有很多有錢人的房子。”李建國心中隱隱不安,兒子別是想直接弄點錢回去吧。
“我得知道這些地方的樣子和位置,東亞那樓才一百五十米,這山有五百多米,視野不一樣。”李一鳴說道,“我還是希望有些能寫實一點。”
李建國看看兒子:“寫實?那你要注意別把有用的東西帶進去。”
“不會的。”
兩人順着這路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動植物園入口了,遊人不少往外走,路邊也都是一些小店,有些紀念品還有賣吃的。
“你要進去嗎?”李建國問兒子,說真的,他也很好奇裡頭是什麼樣子。
“進去看看。”
“那我去買票。”
“不用門票的。”李一鳴說道。
“哦?這麼好?”
“也說不上好,七月份剛取消的。反正都是用財政的錢。”
李建國想了想:“這也沒什麼吧?”
“英國佬很滑頭,他們這裡公園免費,然後這邊用財政撥款,裡頭搞經營和研究,成果比較容易轉移走。”李一鳴摸摸下巴,“地皮就沒辦法了,得還給我們。”
“是這樣想的嗎?”李建國皺起眉頭。
“都是這麼做的。你可以看下他們現在園裡做什麼事就知道了。”
“我去看一下。”李建國把箱子交給兒子,自己走過去看門口的一些介紹說明。
李一鳴看着前面的大門口,停在樹蔭下,左右四顧,若有所思。
李建國迴轉過來,看到兒子把箱子平放在地上,一隻手按在上面。
“怎麼這麼放,皮會磨壞的!”李建國抱怨着彎腰。
“我試下這個能不能當振動放大器。”李一鳴說道。
“放大什麼?”
李一鳴笑了笑:“走,我們進去說。我有點小發現。”
“那邊有賣吃的,要不要?”
“好。”李一鳴走過去,“這個蛋撻來兩盒。”
建國同志頗爲心疼地給錢,這玩意居然一盒六個要三十六塊,兩盒就是七十二塊。
還好,都是從敵人那裡弄來的經費。
那就再買兩份報紙,李建國憋得好難受,敵營之中他不能隨意開口,就算是說沈縣話,也是有可能被人聽懂。
…...
李一鳴把兩個盒子直接放在包裡,然後拿出兩個,跟父親一人一個先吃。
“味道不錯。”李建國咬了一口就點頭。
“嗯,這種挺扛餓的。”李一鳴眨眨眼,吃得一臉開心。
“這裡頭是雞蛋嗎?”
“嗯,就是雞蛋羹,咱們是燉蛋,這裡是烤,那後面就是烤箱,用電的。”
“那這東西就用不起,太費電了。”
走進這動植物園,地方確實不大,但樹木擋去視線,就感覺這片綠地很開闊。
“你還沒去過公園吧?”李建國有些感慨地說道,“杭城那個不算,剛纔那個也不算。”
“雖然沒去過,但倒是知道一些,”李一鳴打量着這四周,“我們走邊上去。”
李一鳴視力極好,左右看了一圈,大概知道要往哪裡走了,進樹林。
這個時間願意站在太陽下的人很少,大多數人都是去找了蔭涼的地方,有的人直接就去了各個館看動物。
父子倆在樹蔭下慢慢走着,一邊喝着水。
“再吃一個。”李一鳴從包裡拿出盒子遞給父親,“你手痠嗎?”
“還好。”李建國提了提箱子。
“那條路是往另一個園區的,我們過去,邊走邊說。”李一鳴把盒子收進包裡。
又走了一段,李一鳴突然停下:“那坐一下。”
“這裡可以坐?”李建國其實問的是兒子這裡有沒有竊聽器。
“嗯。”李一鳴打量了下環境,這裡挺好,也沒有監控裝置。
兩人坐下來,休息看風景順便吃東西,並不急着說話。
“有個事。”李建國開始在報紙上找字。
“爸,不要緊,你用沈縣話說得含糊點。我聽得懂。”李一鳴把報紙合上。
“含糊點?”
“對啊,含糊點,比如......”
“我知道了,不想借錢不願幫忙這種吧?”李建國問道。
“嗯,就這種。”李一鳴看着父親。
李建國先咳了一下,看看四周無人,匆匆組織了一下就開口說道:
“兒子,我知道你喜歡這裡的花,但你身體不好,天又這麼熱,以後有機會再過來嘛,這些花又不會跑,你想要採什麼花,可以讓別人來採,不用自己動手......”
李建國果然說得好含糊。
說完還用手輕輕搭了下兒子的肩膀,意思很明顯,別衝動。
如果不考慮安全因素,李建國對於兒子從這些人那裡弄物資是一點意見都沒有,但這一帶人來人往又是白天,不是好時機。
像剛纔那種翻牆進去然後弄一堆東西出來這種事,李建國就很不理解,完全可以等自己回去彙報之後再帶一隊人來,反正他們領事館都在這裡跑不掉的。
“爸,那不是採花,你得說摘花!”李一鳴皺起眉頭。
“這有什麼區別?”李建國哭笑不得。
“區別很大,採花在這裡是耍流氓的意思!我聽得很彆扭。”
“呃......那就摘花吧。”建國同志很無奈,“我就是那個意思。”
“要改過來,不管是彙報還是寫回憶錄也不能用採花這個詞!”
李建國揉着額角嘆息:“行,摘花摘花......那你聽明白了?”
“嗯。”
李建國偏着頭看着兒子:“就嗯?”
李一鳴同樣偏着頭,想了想:“植物生命力很頑強的,花期一來就不斷地開花結果。因爲這是它們的生物本能,把花摘了之後,它發現有了生存危機,就會加大營養供給,這樣可以從一季收成變成了一年多季,不採摘非常可惜。”
李建國一臉懵逼看看兒子,嘴巴動了兩下,沒聽懂,這不是他習慣的交流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