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一)
小君似乎對這個地方很是熟門熟路,直接就往樓上走,一路上還與那紫衫少女閒聊,好久不見的感覺。
停下腳步,顧芷依皺緊了眉頭。
“咦?”走出了一段路才發現顧芷依沒有跟上來,小君回過頭,看到她站在樓梯口,似乎在想什麼,“媳婦兒,你怎麼不走了?怪我沒有理你?這阿紫是我的老朋友了,好多天都沒有見了,所以就多說了兩句,我錯了我錯了。”
跑過來拉過顧芷依的胳膊,繼續往前走,“你放心,這裡的人我都熟,大家都很好的,你不要害怕。”
“小君哥哥,你什麼時候有了媳婦兒啊?”那阿紫一臉俏皮地笑,似乎對小君的事情很上心。
“嘿嘿……”乾笑了兩聲,並沒有回答,小君就帶着顧芷依往長廊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走過去。
門都不敲,推開門,他就直接踏步走進去,微微一遲疑,顧芷依還是跟着他邁步上前。
明顯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門的對面是一扇比普通人家大得多的窗戶,窗前放着一張花梨木雕海棠矮桌,上面擺着纏枝牡丹翠葉薰爐,正飄出縷縷的香菸。
顧芷依聞得出來的,那是檀香,卻沒有想到,這樣的地方竟然聞得到這個香。烏漆小茶盤裡頭放着一隻白色骨瓷茶壺並幾個茶杯,在窗外的天光透進來,幾乎可以看到裡面的茶葉。
矮桌邊是兩隻貴妃椅,上面鋪着石青撒花椅搭,整個這裡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書香人家的小姐閨房。
門的右手邊是一架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鏤空的雕刻,可以看得出裡面隱隱綽綽的一張繡牀,就算是從外面這樣看過去也可以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姿歪在牀上。
小君的手並沒有放開顧芷依,拉着她卻直接繞過屏風走過去,只那阿紫悄悄地退了出去,將門掩上了。
才進去,就看到一張大牀上,掛着一頂彩繡櫻桃果子茜紅連珠縑絲帳,蘇繡彈花煙雲蝴蝶的錦被,霞色彈花軟枕上斜斜地倚着一個美目輕輕地闔着的美。
但畢竟是隆冬,這女子卻並沒有蓋被,只見她身上是一件緋紅的紗衣,薄薄地穿在身上,衣服裡頭是一件錦茜紅明花抹胸,一條橙紅花綾褲,褲腿撒開了,一雙玉足露在外面,絲毫沒有遮蓋。
只是不知爲何,看到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顧芷依非但沒有覺得有絲毫的輕浮,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華美,這美跟貴氣絲毫沾不上邊,完全就是這個女子帶來的氣場。這倒是讓她來了些興趣。
微微動了動,女子並沒有睜開眼睛,反倒懶懶地開口了,“這麼一大早的就往我這裡跑,有什麼事兒啊?”
拿起旁邊一把團扇,小君跑到牀邊倒給她扇起風來了,“自然是有好事情要告訴你了,這早晚你平日裡也該起來了呀!”
微微擰了擰眉,終於緩慢地睜開美目,勾了他一眼,將他手裡的扇子劈手奪下,扔到一旁的桌上,“一大早的惹人清夢,誰要你扇風來着?”
“這不是因爲你怕熱麼?你從來都是怕熱的,大冬天的屋子裡還放着扇子。”小君倒是絲毫不介意,說話間到真像是跟牀上的這個美人挺熟的。
伸了下懶腰,美人終於爬起身,媚眼如絲地看了小君一眼,目光流轉着又從顧芷依的臉上掃過,似乎微微一頓,但是即刻又轉開來,“你的朋友?”
顧芷依心裡卻微微一震,爲什麼這個女子剛剛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不一般?這絕不像是一個普通女子該有的眼神。
“我媳婦兒!”小君一聽,立刻眉開眼笑地摟過顧芷依的肩膀,挺着腰桿子對美人道。
從牀上下來,美人並沒有穿鞋,而是光着一雙腳在地上走着,一頭青絲直垂到腳踵,徑直走到屏風外面的矮桌邊,懶懶地靠在貴妃椅上,自己倒了一杯茶,走到旁邊的盥洗盆邊束了口,卻並不喚人進來梳洗,仍舊回到椅子上倚着。
從旁邊拿出一支雕刻着木槿花開的碧玉簪子,將頭髮隨意綰起,便笑看着小君。
顧芷依看着她的簪子,心裡突然又是一痛,木槿,是齊國的國花呢!
“小君你倒是越來越會刺人心了,明知道如我這般女子,成親是個奢望,你倒好,把媳婦兒帶到我面前了。”青蔥般白皙的玉手把玩着白瓷杯子,又在一身的紅衫下映襯着,說不出來的嫵媚風流。
顧芷依不由驚歎,世間竟還有此尤物,從前自己的美貌已經讓諸國震驚了,這女子雖不見得比自己好看,但是她的美卻是那樣的攝人心魄,舉手投足間無不是風情萬種。讓人無所適從。
“嘿嘿,”跳着跑到美人的對面,小君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裳有多髒,直接就在另外那一面的貴妃椅上坐下,笑嘻嘻道,“這不是不得已麼!我這媳婦兒太招人喜歡了,沒地兒藏啊!就來找你了。”
轉過臉上下打量了顧芷依兩眼,忽而嫣然一笑,“果然是太美了些,招人喜歡也是必然。”
聽這話,心裡一震,自己這些日子的狼狽,早就將原來的容貌遮掩盡了,而且昨天晚上那小君還抓了把髒東西抹在了自己的臉上,爲着要避開所有人,纔沒有將臉擦乾淨,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個女子竟然說太美了些?她看得穿?
“我一向求你什麼事兒你也沒有不答應的,這一次自然也是願意幫我的咯!”小君笑嘻嘻道。
柔荑支腮,美人想了想,終於還是紅脣一厥,“若是別人我肯定不答應的,這樣的美人放在我屋裡,可不是叫我鬧心?不過既然是小君你開了口,我似乎不得不答應呢!”
說着話,盈盈地眼光不經意一般在顧芷依身上掃過一圈,卻讓顧芷依立刻就覺得自己像是赤裸裸地出現在她面前的一般。
“哈哈,太好了,我……”
那乞丐話還沒有說完,門卻被從外面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遍身綾羅,滿頭珠翠,帶着兩個小丫頭走進來,臉上似乎稍有不愉,但是一看到美人,立刻就眉開眼笑,“香君啊!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我若還沒起,媽媽怎麼進得來。”原來這女子就是香君,嫣紅的脣輕輕地吐出一句話,並不看那婦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