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慎纓此時也是無法,雖然心中完全明白此事根本就是對葉少君的陷害,但是卻根本無法出去解釋清楚。
這個時候的相國府別說是一個人出去,就是一隻蒼蠅也都飛不出,心下縱然再着急也無計可施。
自小這相國府便像是親戚家一般,時時過來玩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會加害於自己,此時見他們落入這樣的境地裡卻只能乾着急。
從葉老夫人的屋子裡出來,心下惻然,一直都覺得葉老夫人就像是葉府裡永遠都不會衰老的大樹,此刻卻也真的倒下露出老態來。
“太子爺,”出聲喚住他,葉姿淑走出來。
轉身看她,臉上愁容也是半刻不曾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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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姐姐到底如何了?我這裡根本就脫不開身,也沒法子去見她。”
輕輕地搖了搖頭,左慎纓道:“只怕不容樂觀。”
說着脣邊露出一絲苦笑,“那一日看到她在那梅林中的舞,我還以爲我看到了婉兒,那樣的相似,好像還是那一年的時光,她站在雪地上爲我一個人而舞。我還以爲我又找回了她,卻不想……”
“顧姐姐肯定會好起來的!”葉姿淑的聲音卻十分的肯定,帶着些小小的倔強和堅定。
長嘆了一口氣,左慎纓道:“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即使我又看到了她,可是她還是不能夠陪伴我。”
“就這樣短短的時間裡,我好像看到她再一次離開我,其實我多想要讓她再陪陪我,不管是婉兒,還是芷依,哪怕多一刻也好。”
葉姿淑微微垂下眼簾,“我知道太子爺心裡一直放不下二姐,雖不知這一出到底是哪個人對顧姐姐動了那樣的手腳,但是我那日卻也以爲看到了二姐姐的影子,一個沒留神,二姐姐都走了四年了。”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眼睛裡也都沒有了最開始那樣熱烈的期盼,只是呆呆的靜靜地坐着,大家都知道,已經沒有辦法了。
葉少君身上的衣服早就佈滿了灰塵,頭髮也早就散亂,一雙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可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牀上已經沒有了生氣的人的臉。
碧凡呆呆地看着慢慢往下沉的夕陽,不知不覺地掉下淚來,誰也不知道她爲誰流淚,爲什麼流淚,所有人都不再去關心這一點了,此時的生死竟然變得淡漠了,那些愛恨情仇更是不值一提。
“本王想要單獨陪着芷依姑娘一會兒,可否請你們都出去。”
左慎纓的聲音像是平空裡炸開的一個驚雷,讓所有麻木的人同時轉過頭去看着他。
但是他的視線卻是落在葉少君身上。
終於從牀上人身上轉過視線,看着面前這個自己一直恭敬參拜的人,心裡莫名的就有一種憤怒竄動,“不管你是誰,從此刻開始我要一直陪着她。”
“葉少君,這是命令,不是請求。”左慎纓冷下臉來,聲音也似寒冰。
一絲退縮也沒有,依舊冷冷地看着他,“這是在我的地盤,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外面有那麼多的羽林軍,你要想命令,就去,但是你必須要先想好,你有沒有那個能耐走到大門邊。”
爲了防止左慎纓出門阻止,葉少君早就派了將劍把他帶來的人全都鎖了起來,更是讓他時時刻刻在他的周圍。
他不能有一絲的大意,不能有任何一個機會給那下蠱之人逃脫。
“你!”
聽聞這話,左慎纓也怒了。
“我知道君臣人倫,但是此刻的我已經不是我了,你也不是太子爺了,所以,別拿你的身份來壓我。”
狠狠地丟出一句話,復又轉過臉去凝視他在乎的那人的臉。
屋裡的人看到這情形早就走了出去,屋子裡顯得十分空曠,只有兩人。
“相爺不好了,國慰大人帶了兵馬過來,直接撞門了,老夫人都在掙扎着要起來,往大門去了,還請了老爺的靈位出來,說是要去面見聖上。”一個小廝匆匆忙忙地跑
進來,幾乎不曾摔倒在地,急急忙忙結結巴巴道。
聞言,葉少君終於有了些不同的反應,心下十分震驚,同時一顆心也立刻被揪住了,站起身來怒道:“你說什麼?”
好容易爬了起來,小廝再一次道:“回相國大人,國慰帶着大隊的軍馬包圍了我們府上,而且揚言我們有禍國之舉,此刻正在撞大門,府裡選出來的人只怕都快要頂不住了。”
眉頭一皺,再也顧不得牀上的顧芷依,葉少君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忙跑了出去,跑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心裡突然間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來。
左慎纓卻絲毫都不關心外面發生的驚天動地的事情,因爲他清楚地明白,這些事情如何鬧是在跟他沒有什麼關係,那只是他們之間權利的鬥爭而已,無論哪一方勝,哪一方敗,他還是太子,還是左慎纓。
他的心裡同樣擔心如今葉家的處境,可是更讓他擔心的是此刻性命垂危的人。
屋子裡很靜,遠處的那些喧囂絲毫都傳不到這裡。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亂,這裡卻還是安靜如故。
斜斜的夕陽依舊從窗戶裡穿過來,落在地上,激起一陣灰塵,在光線裡飛舞。
顧芷依的臉此刻已經變得猶如廟中佛像一般,但是卻比前兩日安寧了許多,不再那樣駭人。
可是這樣的安寧卻讓人擔憂,因爲它不自覺地就會讓人聯想到死亡,安靜地死亡。
她的臉其實跟婉兒並不像,左慎纓知道,可是她們最像的一點是那份氣質,恬淡,安靜,就算是跳那一段絕世之舞的時候,也是安靜的不像人間之物,那一個個旋轉,跳躍,只在她自己的世界裡來回,不在乎外面的目光與微笑。
靜靜地坐在她的旁邊,眼睛竟有些溼潤了,許多被埋藏的記憶,竟被她挖出來,刺痛了雙目。
輕輕地握起她的手,冰涼的觸感,從指間到手掌,一路往記憶裡那最後的一個冬天裡蔓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