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高調的回京,一路上不絕於耳的都是關於太子與側妃的恩情甚篤的佳話,更有好事者編排出許多聞所未聞的浪漫故事,傳唱於大街小巷,茶肆酒樓。
對於此,左慎纓似乎十分喜聞樂見,顧芷依也像是樂於接受的。
唯有一人,面上雖不做聲,心底裡卻不是個滋味,每每看到時刻不離左慎纓左右的身影時,更是有一種難言的鬱悶。
儘管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只是爲了面子上好看,只是爲了她自己的那份責任。
但是每一次,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卻還是跟那人那般親暱,卻讓他心裡不得不起了酸意。
“芷依!”
一個人有些胸悶,正在散步,就看到她帶着爾嵐從廚房下走過來,忙出口喚道。
顧芷依也不期在這裡碰到他,立刻換上笑臉,“你怎麼在這裡?殿下才說晚上要與郡守同宴,你當作陪,怎還沒準備?”
葉少君一腔言語梗在喉間,此刻眼前的女子不知爲何,突然讓他感覺變得遙遠了。
這一路以來,他們從未私底下相見過,甚至於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好像那一日,她說的同樣喜歡自己,只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
“沒,待會兒便去,只是看你往這裡來,所以……”
這一番話說起來,莫名的就感覺彆扭了,葉少君也不知是爲何。
或許是因爲她臉上冷淡的表情,或許是因爲她眸子裡,沒有一絲溫情,又或許是她刻意保持的距離。
“那便快點兒去吧!雖是郡守,官兒不大,但是殿下都已早早的準備了,你若是去晚了,別人只當託大呢!”
顧芷依的臉上還是客氣得體的笑容,說着又對爾嵐道:“只怕殿下今晚回來,又會喝醉,給風一吹,可不就容易着涼了,那東西要燉的嫩嫩的,回來整好,讓人好生瞧着。”
爾嵐稍微瞥了眼葉少君,便點頭笑道:“哪一回側妃不是如此吩咐,可曾有
燉壞過?”
好像有些笑自己太過小心了,又對葉少君道:“你晚上也莫多喝了,回房間的還有段路呢!冷風撲了熱身子終究不好。”
說完也不再多站着,自己扶着爾嵐的手往房間走了,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只是抓着爾嵐手臂的那隻手,不知不覺就用上了許多力氣。
憋着一口氣在胸腔裡,就是不敢吐出來,死死地忍着。
她當然知道葉少君的害怕,當然知道他心裡的不安感。
可是她只能如此,有些東西一旦掀開,一旦被發現,再無其他的選擇,就只能放棄。
才走到門口,就看到獨活正帶着微笑走過來。
“你這是從哪裡來?”獨活笑問,“我纔來找過你,你卻不在,這會子到來了。”
“有事兒?”顧芷依知道獨活性好恬淡,平日裡無事,就是坐在房間裡看一天的書也不會覺得煩悶,此番這樣急着找自己,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讓人意外的事,一向平靜淡然的她,臉上卻露出些不好意思來。
乾脆拉了她的手往屋裡去,顧芷依笑道:“你倒鮮少這個樣子,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都不好意思起來。”
看了一眼爾嵐,又看了看顧芷依,思索了一下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東西來,“你……幫我瞧瞧,這個東西怎麼樣?”
心下好奇,接過來,原來是一隻淡藍色的荷包,繡着一對雙飛的大雁,只是繡工粗糙得很,卻看得出來十分用心。
“你繡的?”這倒是讓顧芷依十分驚訝了。
獨活與其他女子不同,自小生活在活命谷,根本就沒有繡過東西,據她從前所說,身上所穿的衣裳也都是她師父從外面買進去的,所會的不過是簡單的縫補,何曾拿過繡花針。
這拙劣的繡品,很明顯就是她自己所做的,但是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學這個東西的,顧芷依卻不知道。
臉上竟有些泛紅,獨活的頭微微垂下了,還
是點了點頭,聲如蚊蠅,“我自來未曾繡過東西,心下也知道,這東西卻是繡得不好,但是我聽說,女孩子似乎都拿自己繡的東西送人。”
登時便明白了獨活的意思了,心中驀然間油被火灼,疼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要送給……”強壓下心中的不適,顧芷依臉色有點兒蒼白。
看了一下四周,纔將視線落在那荷包上,“葉大哥,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這繡得實在不好,他從前有過妻子,只怕早就見過更好的,所以,到現在我也還是不敢拿出去。”
頓時間,手裡的的這一隻又輕又軟的荷包變成了燙手的芋頭一般,燙得手都拿不住了,直接落在了地上,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獨活從地上撿起來,有些緊張,“是不是你也覺得不好?我瞧着你跟葉大哥的感情好,大概知道他的喜好,纔來問你的,你給我個意見如何?”
獨活自來對男女之事不通,心底裡喜歡葉少君卻一直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直到出了活命谷,見到了世上的種種纔開始有了點兒認識,心下似乎也有些清楚了,卻從來不敢表達,只是想要爲他做些什麼。
她的眼睛裡看不到顧芷依和葉少君的感情,在她的心裡,他們只是感情很好的關係,就像她和師父,並沒有其他。
顧芷依穩了穩心神,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勉強笑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好累,想要好好休息,你先回去吧!”
她這突然的變化,讓獨活吃了一驚,立刻抓過她的手腕,她知道,葉少君十分擔心這個女子,她不能讓她有事。
顧芷依卻推開她,“沒有什麼重要的,只是突然間有些累了,你先回去,我睡一覺就好了,放心吧!”
見她如此說,獨活將信將疑,只好拿着自己的荷包往外走,“明日我來看你,你先休息好了。”
她才走出去,顧芷依就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樑骨,癱倒在地,淚,再也控制不住,掉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