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當下隨了這羅興家的帶着翠兒去了太太的院落。
小心翼翼的下了轎子,蘇悅兒極其彆扭的前行,因弄那月事帶也是才由秋蘭找出來給她的,使她極其擔心,生怕哪兒出了岔子把臉丟光,所以她份外不適應的樣子也使得羅興家的瞧看了出來,一臉關心的小聲說到:“大奶奶要是腹痛不得勁可要早說,該吃藥調的那可耽誤不得,這是大事!”
蘇悅兒聞言便覺得這年歲的婦女眼睛毒辣滿口八卦,只得訕訕的點頭應了,心裡咒罵着自己當初怎麼早沒想到這事多備點東西出來。
磨磨唧唧的入了院內,當下就看到敞廳裡,老太太已經坐在上首的羅漢牀上笑咪咪的看着兩個婆子扯起一匹布來,紅底金絲的宮錦果然華貴非凡,遙遙的就已晃人的眼。
“大奶奶來了!”丫頭們招呼了一聲,蘇悅兒便進去行禮,剛要福身,老太太就已經招呼:“悅兒快來,你婆婆可搬來不少好料子,這匹拿給你做身正裝可好?別跟昨個一般連身紅色正裝都沒!”
蘇悅兒聞言忙笑,但還是顧着給旁邊的太太行了禮,在太太點頭笑過後,她才衝老太太回話:“這麼好的料子,可是宮裡才用的東西,我可是平頭老百姓那裡就用的起?這個啊,還是拿去給郡主準備婚嫁的衣裳得了,我房裡沒紅色正裝也怨不得別個,才做好的那身本就不錯,賴我自己笨手笨腳!”
蘇悅兒自己攔了責任,算是幫太太留了面子,太太聞言也覺得她還懂事,當下一擺手:“悅兒別客氣了,我能搬來就能做,雖說是宮裡的供奉,但我葉家每種宮料還是能賞個一匹半匹的。這紅底金絲緞,是宮裡的好東西,最是東方貴妃的心頭愛,所以年年都織造了不少,宮裡也特准的我們自留兩匹,這幾年的下來,庫裡還是有幾匹這錦緞,如今我說給我那弟妹這樁事,她直接開了庫的由我們挑,虧得雨靖眼毒,生生把庫裡的稀罕都翻了出來,如今我一氣的掇,架不住我兄弟都來揶揄我和雨晴兩個,說我們是一心都生在白家了!”
老太太聞言一笑:“叫你兄弟肉痛下也好!反正是他外甥的親事,他少不得出!”
“那是!”太太笑着一招手:“悅兒,這匹就給你做兩身吧,裡裡外外的也夠,至於郡主那邊的你不擔心,我還拿了個稀罕的來,給你瞧瞧!”太太說着便叫丫頭取了一旁包着棉布的布匹來,蘇悅兒便趕緊的謝了太太的關照,掃眼去瞧。
結果當棉布扯下,這布料一抖開的時候,蘇悅兒才相信了那句話:古代的織造水平已經足令人驚歎!
面前的錦緞,正紅的底子上閃爍着成鳳成龍的圖案,那一朵朵花兒連樣子都不重!
“這是雲錦,由我葉家耗百工織就而成,名曰:,嫣紅金銀妝對龍對鳳百花錦“當年東方貴妃冊封時穿的吉服用的就是此料,幸得我孃家庫裡尚有這麼一匹,正好給郡主做身嫁衣送過去,也不輕慢了人家!”太太說着一臉傲色,身邊的丫頭婆子早一嘖嘖。一旁跟着的翠兒一時看的眼直不由的輕嘆:“錦衣妝?難道這料上的全是金絲銀線不成?”
太太當下笑擡了眉的點頭:“這是自然!宮裡的料子用的都是實打實的金絲銀線,那會和外面一樣拿些銅絲鍍上層金粉就裝金線!那衣服穿了連洗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擦落了金粉穿出去丟人,可這料子你們可以掂掂,沉着呢!宮裡能穿上這等料子的人可不多!話說,除了當年的皇后娘娘,只怕也就東方貴妃有這福氣了吧!就連徽……”
“二奶奶來了!”太太正說着,院口有婆子唱了音,當下收了口的命人把料子先捲了,便喜滋滋的瞧着她進來。蘇悅兒也想知道結果,便擡頭去看,卻當下發現二奶奶的臉色不大對,額頭上竟都沁着一頭細汗。
“雨晴來的遲了些,請……”二奶奶說着臉色一變,掩口往側邊跑,張口乾嘔了下,卻一時沒吐出什麼。
老太太擡眼起身,太太也驚了起來:“這是怎麼了?下午過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二奶奶一時發嘔說不出來話,跟着她的冬蕊則一邊給她順氣一邊說着:“也不知怎的,回來路上奶奶就不大舒服,嚷嚷了幾次頭暈噁心,剛纔吐了點東西出來說是舒坦了,可這會的又……”
二奶奶一勁的吐,一時說不上話,老太太瞧着忽而擡了手:“該不會是有了吧?”
這話一出,太太臉上本是擔心,可聞言便是一僵繼而笑便爬了臉:“哎呦,就是啊,會不會是有了?”
二奶奶才吐的換氣,聽這麼問,一時也怔住,自己捂着肚腹一臉茫然,答不上個所以然,當下老太太便開了口:“快去請王老御醫來瞧瞧!”
當下下人們便有應的去了。但是此時二奶奶忽而皺起了眉頭,繼而捂着胃部有些哆嗦。當下身邊的幾人發覺不對就往前湊,而蘇悅兒瞧着她捂着胃喊疼,臉色又白而見黃,竟無血色,當下腦海裡一閃,便是大喊到:“來人,快取清水加鹽來!”
她喊着便是邁步朝前,甚至一把扯開了太太和那丫頭冬蕊,直接抓了二奶奶就命令般的吼到:“快扣你喉嚨!快啊!”
二奶奶錯愕一時不解的頓住,只汗水滿額,太太和冬蕊瞧着發慌不知道大奶奶發了什麼神,兩人趕緊跑過來本能的就伸手要來抓拖開蘇悅兒,可蘇悅兒這個時候也是真的急了,當下乾脆胳膊一卷一揚,兩個拉她的女人一左一右的就被她甩了出去,而她也不管兩個女人的呻吟聲,當下就右手抓了二奶奶的下巴一捏,繼而左手就伸進了二奶奶的喉嚨。
當下二奶奶受了刺激,哇的一下就往外吐,恰是吐了蘇悅兒一身。
蘇悅兒依舊不理會,只大聲說着:“對,對,使勁吐!”她說着甚至看到二奶奶的背脊抽了幾下,再無動力時,竟是乾脆右手的尾指抵上她的喉管一壓。
呼吸被迫停止,喉管刺激的引咳下,引起胃部抽插,二奶奶狼狽的又吐了一氣。
全廳的人看着大奶奶和瘋了似的“迫害”二奶奶一個個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尤其那太太被從池上扶起來,捂着腰的都不知道是該喊救命還是該喊住手。
“水來了!”翠兒不虧是跟過蘇悅兒見識過清水加鹽的,當下就提了一條壺的水來急急地說到:“奶奶水來了,開水沒敢拿,我用的涼水……”
“加鹽了沒!”蘇悅兒一把拿過,幾乎是惡狠狠的問到。
“加了!加了一大勺!”翠兒趕緊鬆了手,大奶奶一身腥臭的樣子,還惡狠狠的問她,着實讓她也害怕!
“喝!”蘇悅兒當下把茶壺嘴就寨進二奶奶的口裡:“使勁的喝,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喝,喝了在吐,直到把毒全吐出來!”
蘇悅兒這話一出來,滿廳的人才算恍然大悟。二奶奶這會也不傻,聽了說便使勁的抱着茶壺喝,哪怕水灑了一脖子!
“吐,吐,快,不行就扣!”蘇悅兒說着恨不得再上手幫她扣,而二奶奶一聽那扣字,自己就弓了背的嘩嘩去吐,當下就這麼滿廳的人份外狼狽和焦躁的看着二奶奶吐,大奶奶灌!
這麼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二奶奶吐的東西漸漸清亮如水,王老御醫也被樂呵呵的請了來,結果一瞧見這架勢也是嚇了一跳。但還好,他的專業讓他大體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趕緊的給二奶奶號脈,下針,又引着她催吐了一氣,到完全吐的就是水的時候,那老王御醫纔是一頭的大汗,急急忙忙的叫下人去抓藥給二奶奶清體內各臟器的毒。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大約瞧出來事情已過,太太已經臉色灰白的開口詢問,那老王御醫一邊擦汗一邊說到:“懸啊,真懸,要不是二奶奶已經開吐,吐了不少的毒出去,只怕等我到,二奶奶已經命喪黃泉了!”
“什麼?”太太聞言嚇得腿腳便軟,眼珠子上翻,當下的丫頭婆子們扶着她趕緊的坐了,王老御醫順手的倒了點鼻拇油出來摸到了她鼻子下,隨着一聲噴嚏,太太抽抽嗒嗒的算是緩了過來!
“好好的人怎麼就這樣了?”老太太倒是穩的住,啪的伸手拍了桌子,當下便問:“王老御醫,我們二奶奶中了什麼毒?”她在蘇悅兒喊出把毒吐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判斷,這會的她心裡也有了點數。
“哎呦老太太,您別動怒,一個我還能照顧着,你要再氣個好歹出來,我可怎麼顧啊!”老王御醫趕緊的說着:“二奶奶怕是哪裡沒留神,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中的是砒霜!”
廳內的人一聽各個是驚了心,老太太卻是眼一轉大喝到:“這些狗奴才們,一個個忙東忙西的忙的眼大了不成,叫你們滅點耗子,竟能把人傷了,我看你們統統都是皮癢癢了是不是!”
在旁的紅纓立刻上前安撫:“老夫人啊,您彆氣,有什麼咱慢慢理會!”說着一擺手,旁邊的婆子們趕緊的伺候的伺候,忙活的忙活,她便到了那王老御醫跟前一欠身:“王御醫,今日裡可全仗着您救了我們家二奶奶啊!您這裡可是大恩,改日我們登門重謝!”
“哪裡哪裡,是二奶奶命大,自己先吐的差不多了,要不然等我來,也是無力迴天啊!”王老御醫不敢居功,自是說個清楚,紅纓陪了笑,說着客氣的話,趕緊的高聲喊着帳房封了二百兩銀子,備下了雙擡轎。
照規矩遇喜纔給大數討個吉利,但因着這位老王御醫原本是宮裡的太醫院的首座,如今年歲大了告老還鄉回來也沒開醫館,只就近的大戶人家請的動,動輒也是要給五十兩的酬勞,可今日裡差點出了人命,隨時救下了,未免招惹是非,便直接給了二百兩的診金,說白了也是有封口的意思。
那王老御醫好歹也是宮裡混出來的油條,對着耕青是非清楚的很,當下一笑說了聲多謝,便改口說是二奶奶腸胃不適多將養着也就是了!而後告辭了出去。
“擡二奶奶回房休息,這廳裡收拾了!悅兒速去換身衣裳洗過了到二奶奶房裡去!走吧,我們都過去!”老太太發了話,當下衆人應了做事,蘇悅兒也被滿身的穢物尋的儘可能憋氣,聽了這麼說,趕緊的告辭回去,太太那些上等的布匹也沒顯擺成,那大師傅也被先請了客房裡休息,並有知事的婆子送了銀子,算作封口等等。
蘇悅兒回了院,便是脫了這身滿是污穢的衣服:“扔了,要不得!”繼而叫人燒了水,因着不方便,值得是擦抹了下身上。待全部重新換過收拾完,大爺也從正房跑到了路寢裡,一臉好奇的問着:“怎麼了怎麼了?聽說你滾到糞堆裡了?”
蘇悅兒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想滾到糞堆去,也要在白府裡找的到糞堆!”
“那你怎麼整的一身臭哄哄的?”大爺說着翹着二郎腿往凳子上一坐,伸手抓了旁邊的青梨就啃了一大口。
蘇悅兒明白他是在打聽發生了什麼事,便一邊讓丫頭給她重新整理妝容一邊似不在意的說到:“誰知道二奶奶去了哪兒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剛回來就不大對,我在旁瞧着,越看越和中了砒霜的毒一樣,我便嚇得叫她趕緊吐出來,可她又吐不出來,我一着急去幫忙,結果倒吐了我一身,能不臭哄哄的嘛!”
“砒霜?你哄我,那東西不是能毒死人的嘛,沒聽說過中了這毒的還能活着!”
蘇悅兒當下撇嘴:“胡說!任何毒都會因着毒素劑量的大小和反應時間而有不同的獲救途徑和時間!我告訴你,幸好今個是我在跟前,叫她催吐排毒,要不然,只怕還真就“……”蘇悅兒忽而收了音的嘆了一口氣,不由得從鏡子裡看着大爺,她忽然想起了那次他被蠍子蟄傷,要不是自己在跟前,他怕也已經死翹翹了!
大爺丟了核的擦抹了手,便是站了起來:“那我去瞧瞧二奶奶!”
“哎,你去什麼啊!一個大老爺們的!”蘇悅兒瞪了他一眼:“屋裡待着吧!”
大爺撇了下嘴,人便自己出了屋去了往後院那邊,蘇悅兒也沒工夫理會他,只趕緊的換了身衣裳去了二奶奶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