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下意識的繃緊了全身,甚至有想以手刀砍暈大爺的想法,可大爺沒入水桶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肌膚時,卻一瞬間回勾。嘩啦啦的,水潑了蘇悅兒一臉,大爺竟是歡快的撩起了水。
全身緊張的蘇悅兒登時放鬆下來,一邊還手潑水,一邊藉機穿套着衣服,心裡卻忍不住劃過一絲小失落,令她打了個哆嗦。
兩人的打鬧,導致一地的水不說,也終於把隔壁的秋蘭引來,推門急急地跑了過來:“小姐,小姐……”衝過屏風她看到了大爺,看到了半穿着衣服的小姐,下一秒,她急速的轉身跑了出去,而且還非常知趣的關上了門。
此時門外有紅玉的聲音:“怎麼了?可是奶奶喚我們進去伺候?”
“沒沒,是,是大爺在裡面,和小姐,那個……”秋蘭說着便跑了,屋外一聲淺笑後,也沒了聲音,顯然是紅玉也知趣的退下了。
這麼一個打岔,大爺沒再潑水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蘇悅兒,而蘇悅兒則撇着嘴,趕緊把剩下的袖子穿好:“你瞧你一身的泥,要不我叫人給你洗洗吧!”說着她就起身跨出水桶,想喚兩個丫頭換水伺候,可沒想到的卻是大爺搖了頭:“不用她們,我要你給我洗!”說着竟是一點也不避諱的脫了衣服,只穿着一條褻褲入了木桶,而後掙把兩下,就把褻褲帶着水的丟到了地上。
“我洗?”蘇悅兒愣了愣,再看着大爺一臉笑意的點頭,她只能拽了拽身上溼漉漉的衣裳,抓了跟前的水瓢給他舀水,繼而擦抹了起來。
在她沒錢請高級護工的時候,她的弟弟就是由她伺候的,所以洗澡擦抹這些對她而言並無什麼。棉布浸溼擰乾後,她爲他擦抹着脖頸以及肩背,清澈的水果然和她的猜測一樣,擋不住什麼,讓那一條猙獰的疤痕在眼眸裡驚心。
她伸手摸着那條疤痕,輕聲的問着:“你可還記得這個疤痕怎麼來的?”
大爺的身子一頓,而後他回頭答道:“記不大清楚了,只是老祖說過,那是被刀砍傷的。”
“刀?”蘇悅兒以指尖掃着疤痕,細細的比劃着線條,腦中勾勒出一把刀的模樣:傷痕中間偏大,砍骨而裂,但兩端卻未有斷裂傷及神經,尤其是傷口的末端,刀口急速收住,沒有延展尖端,這足可見此刀刀身半弧,上尖尖細可做剔骨,刀柄處有護手,刀似半圓月,使得着力點在正中,因此大爺傷了骨,卻很幸運的沒傷到神經,倘若用的刀是現在那種打架鬥毆用的直身片刀,這一刀砍下去,不說肋骨傷及如何,只神經是定被砍斷的。
幸好……她心中閃過一絲慶幸,大爺卻是扭起了身子:“你在幹嘛,好癢癢啊!”
蘇悅兒聞言縮了手:“沒什麼,只是看到你這疤痕,想着你當初受了多大的罪。”說着,便給他的肩頭輕擦了起來。
“罪?不記得了,只是老祖說我差點就沒命了。”大爺說着以手拍水,濺起一些水花到蘇悅兒的臉上:“你說,他們爲什麼要害我啊?”
蘇悅兒不理會他的玩鬧舉動,只蹙眉問着:“害你?不是說那是有人搶糧結果傷到了你嗎?”
大爺聞言停止了打水,一臉不解似的看了看蘇悅兒卻悶頭不吭聲了。蘇悅兒見狀,趕緊追問:“難道不是那樣的?沒人搶糧?”
大爺開始伸手扯頭髮,繼而眉頭也深皺了起來,他有些茫然的斷斷續續地說到:“我,我記得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和他吃了頓飯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而後,而後……而後好痛,到處都是血,還有火!我喊不出來……我手腳沒什麼力氣,但是我在爬……然後有輪月亮閃過,我便痛的什麼也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一會黑,一會白……搖搖晃晃的,口好渴……”大爺說着臉色有些發白,繼而抱着腦袋不再言語了。
蘇悅兒眨巴眨巴眼睛,輕聲問道:“那這個好朋友你還記得是誰不?”
大爺搖搖頭:“我不記得了,老祖問過我好幾次,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
蘇悅兒咬了咬脣,丟了手裡的棉布就跑到了桌案前,扯着衣服滴了幾滴水到硯臺裡,便是磨墨。
“喂,你幹什麼去?不給我洗了?”大爺在屏風後叫喚,蘇悅兒卻說着:“你等等,我馬上就來!”她抓着毛筆沾了墨,按照腦子裡想到那把刀的模樣畫了出了個類似的出來。腦中想到是份外清晰,但可惜她沒什麼畫畫的本事,又是用的毛筆,那一會粗一會細的線條,把一把造型優美的刀,畫的跟個啃掉半邊的大餅一樣。
雖然東西不滿意,但眼下也只能湊合,蘇悅兒捏着畫到了大爺跟前,也不顧墨乾沒幹,便舉着問大爺:“你說的那輪月亮,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大爺聞言盯着那畫瞧,看了許久後,才說到:“你畫的是什麼啊?西瓜?”
蘇悅兒聞言很受傷:“你從哪裡看這個是西瓜?”
大爺很認真的指着畫說到:“你看這個月牙的樣子,西瓜每次不都是這樣嗎?還有這上面的點點,那不是西瓜子嗎?還有這個把兒,這不是玉叉嗎?”
蘇悅兒翻了白眼:“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刀啊,一把像半個月亮的刀啊,這些點點不是西瓜子,這是血滴!笨,連意識流都不懂,還有,這是玉叉?你以爲這叉的是西瓜啊,那是刀把,有護手的刀把!”蘇悅耳不爽的一把揉掉了畫,丟進了木桶裡,一臉認真的嘀咕到:“你說你看到的那輪月亮我感覺應該是刀,你說明亮的月亮,那說明你受傷的時候,應該是個特別明亮的夜晚,至少沒什麼雲彩去遮擋住月亮的光,而後那月光照在這種彎彎的刀上,發出銀光,你又應該是中了藥或者毒,行動不變,意識模糊,所以你看着就覺得是月亮,對,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紅玉不會說你武功高強還遭毒手,肯定是被下了藥了!”
白子奇聽的心驚不已,卻份外不解她什麼意思,便只好撓撓頭:“你說的我聽不懂哦,什麼月亮,什麼刀的,不過,不過你幹嘛問我這些啊?”
蘇悅兒順手撈了棉布:“保護你啊,明明知道有人要害你,但卻在暗處,我若不防範,萬一你出事了怎麼辦?”說着看到大爺臉上還浮着塵土,便擺着棉布。
大爺再愣,卻是忽然笑的呲牙:“你保護我?你能嗎?”
蘇悅兒把棉布一擰,衝他說到:“當然!”說着像給小孩子擦臉一樣,給他擦抹起來:“我不保護你保護誰去?再說了,你可別小瞧我,別的咱不行,這個倒還有兩下子!”
灰塵擦去,大爺白皙的臉皮透着一絲紅,蘇悅兒看着這紅脣白膚,一時心裡竟癢癢起來,有種想要親吻的yu望,但下一秒她迅速擺頭:發什麼神經呢?難道迷香之毒還沒解乾淨不成?
大爺忽而伸手抓了蘇悅兒的腦袋:“誒,你擺什麼?又沒蟲子圍着你!”
兩人本就親近,此時這般,一個扶着他的臉,一個抱着她的腦袋,一時間兩人竟誰都沒動,只滿眼是彼此的容顏。
無意識般,兩人都有些許靠近,卻在脣幾乎要貼上的一刻,大爺忽而打了個氣嗝,卻是涼到了,而蘇悅兒當下臉一紅,轉身衝着門口大喊:“紅玉,翠兒,進來伺候大爺沐浴!”說罷竟是自己跑到了衣櫃處,抓了一身衣服就去了淨房。
很快就有推門聲,丫頭們的招呼忙碌聲,蘇悅兒躲在淨房裡,自己把溼衣服換了,心卻還是跳動的很厲害。她扶着胸口,安撫了幾下,甚至忍不住的抓着自己的脈搏數心跳去了:1,2,3……天啊,先前莫名其妙的不聽話,對着一個男人任其動手動腳已經夠丟人現眼的了,怎麼現在還要和另外一個去打KISS?天啊,這迷香是什麼貨色啊,這麼高深?誒,我數到哪兒了?再來,1,2,3……不過,他是我丈夫誒,親了按說也沒什麼吧?嘶,他是月兒的丈夫,還是我蘇悅兒的丈夫?這麼着合適嗎?哎呀!數心跳數心跳!1,2,3……
蘇悅兒那廂在數心跳,白子奇卻在這邊任兩個丫頭擦抹了髮絲和身上的水,套上了新的褻衣後,擺手攆了她們出去。
一地的殘水,伴着溼漉漉的衣裳,還有大奶奶躲進淨房裡,兩個丫頭以爲是他們歡愉才畢,便紅着臉乖乖地走了,好給他們繼續溫情的環境。但這會的白子奇卻看着地上那張墨跡散掉的紙團,深深的擰了眉:她知道?她甚至連這鐸鞘(邊蠻的武器)都畫了出來,雖然畫的不像,但卻是知道是什麼刀傷了他!說什麼猜測,說什麼保護我,八成是爲了試探我還記得多少吧?若我說不記得,她會信嗎?若我記得一知半解,關鍵的又想不起,她是不是會更加相信我忘記?不過……他見我沒死,既然叫她來毒殺我,那她動手就是了,可是爲什麼遲遲不見她動手?她試探我到底又圖的什麼呢?
白子奇深思着坐上了牀,手摸上了後背的疤痕,此刻那裡竟還留着她剛纔指尖輕觸的溫柔:你,到底圖着什麼,我竟越發的猜不透你了!
他正想着,蘇悅兒從淨房裡出來,瞧見大爺在牀邊發呆,便不做聲的到了帶來的包袱裡,翻出來叫紅光做的魔方,拿到了大爺跟前:“那,給你一個新玩具!”
“玩具?”大爺看着蘇悅兒手裡的奇怪東西,有絲警惕。蘇悅兒笑着,在他的眼前,打亂了不同的圖案,而後開始了拼圖。玩的久了早得心應手,雖然這個東西紅光做的極好,也打磨的細緻,但畢竟木頭的沒有塑料的光滑,玩起來還略略有些澀,但蘇悅兒還是很快拼好,得意洋洋的拿給大爺炫耀。
見了怎麼玩,好奇心自然上來,大爺也不管裝不裝的,搶到手裡,便開始嘗試着轉。蘇悅兒指了指刻着圓形的一面:“你把圓形的拼到一面吧!”說完便默默地看着他轉動,自己斜靠在了牀柱上再不做聲。
玩了好一氣,大爺摸索出了竅門,轉拼好了一面,興奮的笑着舉給蘇悅兒看,蘇悅兒衝他淡淡地笑着:“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快樂!”
白子奇聞言心中一顫,卻在傻笑裡問她:“快樂是什麼?”
蘇悅兒沒有回答,反而是衝他笑着說到:“好玩嗎?”
大爺點點頭:“好玩。”
“以後你要是聽我的話,我會叫人給你做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好不好?”蘇悅兒笑着將魔方拿到手裡,開始轉動。
“一定要聽話纔可以嗎?”大爺眨巴着眼睛,有些可憐兮兮。
蘇悅兒手裡不停,嘴裡應了一聲:“對!”
大爺撇着嘴,扯了蘇悅兒的袖子:“可是你要告訴我,你會要我做什麼,我才能考慮答應你不啊,萬一你叫我扮烏龜怎麼辦?萬一你叫我偷老祖的寶貝怎麼辦?”
“啊?誰叫你扮烏龜?誰又叫你偷老祖的寶貝了?”蘇悅兒一聽就知道有故事。
大爺立刻眨巴眨巴眼:“三弟啊,他就叫我扮過烏龜在地上爬,被二弟笑,還叫我偷過老祖的寶貝,被爹罵呢!你呢,你又要我做什麼?”
蘇悅兒聞言,滿心的疼惜:“我纔不會要你做那些呢!以後他們要是叫你做這些,你要告訴我,我爲你出頭,我看誰敢欺負你!”
大爺點點頭:“可你要我做什麼呢?”
“我只是要你從今後,每天你住哪個小妾的院子由我說了算,我叫你睡誰那兒,你就睡誰那兒,好不好?”
大爺愣了愣,還是點了頭:“好吧,我答應,但你就要給我做許多好玩的。”
蘇悅兒看了白子奇一眼:“會的,好了,現在夜深了,睡吧。明天咱們就回家了!”說着她把手裡已經六面都轉好的魔方放在了桌子上,在大爺驚奇的就要喊叫的時候,卻一手刀敲上了他的脖子。
大爺立刻倒進她的懷裡。她把大爺伺候着躺好後,口裡喃喃着:“幸好明天開始你就睡你的小妾們院裡了,要不然,天天這麼敲你脖子,就算我手下留情,也難免不傷了你,萬一敲成個歪脖子,那可就不好了。”說完她給大爺蓋好了被子,自己卻不上chuang。反而動手點了兩根香後,坐在香前,衝着窗外說到:“他已經暈倒了,你可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