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乎蘇悅兒那麼激動,她已經充分的發覺這個白府上上下下的人精不少,二奶奶這個時候扯上她,無疑是拖她下水。
果然,二奶奶先扯了蘇悅兒再交代二爺的“犯罪事實”,縱然大家都明白這事二爺是真做了,但當下都有意無意的掃了眼蘇悅兒,繼而有質疑栽贓誣陷的太太捶地,有生氣憤慨的老爺跺腳,有冷笑不言的老太太靜坐,還有呼天抹淚的二奶奶上演委屈。
蘇悅兒沒去扶着哭喊,也沒去辯解什麼,她不屑去惺惺作態,尤其是這種被人以從心底懷疑的時候,她選擇了扎眼的站在跟前,份外冷靜的掃了一眼三爺和大爺。
大爺站在老太太跟前作愣神裝,蘇悅兒吃不准他是真愣還是假愣,但是三爺卻是張嘴幾次一副驚愕住的模樣。
蘇悅兒此時便開了口:“三爺,現在這等消息出來了,大爺是不能指望的,老爺只怕要去託人,勞煩您跑趟衙門仔仔細細的問問二爺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哪裡出了紕漏,惹得別人如此‘誤會’他的好心之舉,誣陷他做惡?”
三爺聞言一愣,回頭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當下一擡手:“聽你大嫂的!”
三爺當下應了聲,立刻是小跑着離開了園子。
“德厚!”老太太招呼了一聲老爺,便只是昂了下巴不多吐一字,白老爺一頓,點了頭:“兒子知道了!”當下也大步而去。
園子裡一時只有太太和二奶奶的哭聲,老太太將跟前的茶杯猛的砸了出去,驚的兩個女人一頓,停了哭聲,此時老太太瞪了她們二人一眼:“出息!像什麼樣!”
當下的老太太跟前的紅櫻便湊了過去把太太拉了起來,坐上亭欄,又把抽噎的二奶奶拉着,擡手給她撫着背。
“軒兒多久開始盤算這個事的?”老太太這邊開始了詢問。
“自,自當日米糧不夠數,大嫂說了形勢後,二爺便覺得藥材之路可以補一些家中的用度,便有這個心思,向,向我提出用我的私房錢。我覺得可行,就拿了些出了二爺。後來,大嫂籌來了錢財,家裡一時也無難處,便有些結餘,恰災地瘟疫起的消息傳來,二爺聽說那邊已經被瘟疫纏鬧了數月,便把買來的藥材送了過去,每種只加了一點,結果立刻脫手,小賺了一筆。於是,於是二爺見藥材不夠用,此時只要有藥材就是賺錢的機會,便,便用了部分官中的銀兩出來,找了高老闆去大肆收購治瘟疫的藥材,準備明日裡就發出去給那些災區兜售的藥串子,順道結算了銀兩補回官中……”
“好一個補回!”老太太說着臉上的冷色加重,那二奶奶的身子都在哆嗦:“老祖勿惱,二爺這麼做真的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白府,爲了官中謀利啊,說好的,明日出貨,今日點算結銀,這銀子一回來便會入賬的……”
“那高價所得的呢?”老太太挑眉。
“自是入官中的賬冊……”二奶奶說的自己都臉紅。
“怎麼入?從賬上消數容易,添數可難吧?難道說,軒兒打算下月裡把每日進出的筆數加一些?又或者是賬面價格提一些?”老太太說着眼一翻:“就算是如此,你們不日就將出去探糧路,我倒要問問,你們打算如何給我把這筆不義之財歸進官中!難道是打算和你大嫂說,當初的賬冊記錯了數額,補回來嗎?”
二奶奶的臉開始發白,一時咬着脣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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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給我們官中添銀?好一個爲白家啊,你怎麼不說,你們是想多撈點錢帶在身上好打通糧路呢?這個因由可比你現在的說詞聽着高明,聽着更爲白家着想!”老太太一句話出來,噎的二奶奶的膝蓋發軟幾乎要跪,但紅櫻則扶着她,叫她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倒是一副恨不得昏死過去的樣子。
“不成器!”老太太說着當下起身,竟是扶着大爺問了一句話:“奇兒,你餓了嗎?”
大爺立刻摸了下肚子:“有點!”
“走,咱們吃飯!”老太太說着一擡手,蘇悅兒趕緊乖覺的上前去扶,於是老太太一手拉着大爺,一手扶着蘇悅兒這便出了涼亭往席面走,而此時幾個婆子也趕緊的點了燈,畢竟日頭已落,天色漸暗。
吳管家拾起那文書,小心的折了遞交給紅櫻,而後默默的轉身而去,太太和二奶奶瞧弄老太太如此,一時都似沒了主見,倒是紅櫻順手扶了太太一把,招呼了跟前的丫頭:“都愣着做什麼?一幫沒眼色的傢伙,還不快扶着去席前!”
席前!丫頭們對視一眼乖乖的上前扶了兩人出亭子,一個個的噤聲,小心的呼吸着。
老太太入了座,當下扯了大爺坐都了跟前,蘇悅兒又趕緊去扶着太太坐下,繼而才自己坐到了大爺的身邊。
看着滿桌的菜餚,蘇悅兒內心不禁感慨:好大的手筆!不過,老太太還真是,強!
這是席面,佈菜的事便是紅櫻的,可這席面上,滿共只待五人,且出了這種事,誰吃得下呢?可老太太就吃的下,她瞧瞧這個,指指那個,吃的不亦樂乎,身邊的大爺也和白眼狼似的,只管指派着蘇悅兒要吃這個要吃那個。
於是蘇悅兒一邊忙活着伺候一邊還要關注着兩個抽泣着坐立不安的女人。
這麼着大約過了兩刻鐘的功夫,老太太忽而擡頭看了眼蘇悅兒:“大孫媳婦,你別光顧着奇兒,自己也吃,這人啊,吃飽了肚子可是樁大事,什麼都比不上!”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夾了跟前的一根菜心入了口。
“你們要是記得自己的身份。也給我好好的吃,要是想哭喪,就滾!”老太太忽然這般厲聲,誰都能感覺到她的不快。太太和二奶奶一愣,當下也抓了筷子往嘴裡撥飯,眼淚是嘩嘩的流,卻不敢在抽泣出聲。
又過了一刻鐘的樣子,老太太許是吃得差不多了,這便放了筷子,一邊看着身邊的大爺大塊朵頤,一邊輕聲的說到:“我白家不管是做官還是行商,都是摸着良心,軒兒就是掛着再好的由頭,那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今日的事也該他好好的長個記性!”
太太聞言點頭,二奶奶也趕緊跟着。
老太太看了她們一眼,忽而厲聲道:“如意,你這個當孃的,如何教導的軒兒?嗯?”
太太一哆嗦,趕緊起身:“婆母責備的是,是如意的錯。”
太太都起身了,蘇悅兒哪裡還敢坐着,當下的,她起身,二奶奶也起身。
“你是有錯,但錯不是你一個,德厚也有錯,且子不教父之過,他更是錯的離譜!”老太太說着一拍桌子,面前的碗筷皆是一震,而大爺含在嘴裡的鴨腿便掉到了地上,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動都不敢動。
此時,老太太忽而轉頭對着蘇悅兒說到:“大孫媳婦,明日就是你入宗進祠,你就是我白家的主母。二爺的事,你來處理吧!”說完蹭的起身,人一扶紅櫻那意思就要走。
蘇悅兒一驚趕緊喚再:“老祖宗,月兒何德何能可以處理這樁事?您還是……”
“我說你能你就能!”老太太回身厲聲言道:“難道你也要我失望?”
蘇悅兒心思一動,低了頭:“月兒不敢,只是……”
“你怕?怕你說話無人肯聽?怕此時還有人算着你和你爭臉?”老太太眼一翻:“那好,二爺的事就放着,等你明日入了宗進了祠再說!那總沒人敢和你叫板了吧!”
蘇悅兒聞言心中嘆氣,人便離開席面福身:‘’老祖宗別惱,您若交代,月兒自當盡力。婆婆和二嬸子都是自家人,此刻乃是同心之時,何論什麼爭臉叫板?只是月兒擔心自己沒那個……”
“我信你!”老太太丟出一句話來,直接壓住了蘇悅兒後面的言語,而此時園子口有了小廝的聲音:“三爺回來了!”
當下的三爺一陣風的似的跑了進來,大喘着氣。
“如何?”太太已是心焦,看到三爺便迎了過去,二奶奶也是急跟着:“你二哥怎麼樣?”
三爺呼哧呼哧的喘着氣,一時話還說不上來,蘇悅兒擡手抓了茶壺倒了一杯遞送過去:“喝口茶,慢慢說,不急着一時。”
她這般冷靜之態,惹的太太與二奶奶同時看她,可她卻似無視。而老太太此時則看着蘇悅兒眼露讚賞之光。
“婆婆,二嬸子,你們不必這般瞧我,二爺出事我也心焦,但遇事亂不得,一亂了陣腳,只會當局者迷!尤其現在老祖宗又意思要我來處理,若我也慌了起來,可對不起老祖宗,對不起白家!”蘇悅兒說的很直接,反正她是看明白了自己躲是躲不掉,就算想低調,老太太也把她弄成了旗幟飄揚,她乾脆也不低調了,既然是靶子,那她就光鮮亮麗的豎着好了!
太太和二奶奶聞言都急忙的收了那責栓的眼,此時三爺的氣息也穩了許多,蘇悅兒直接盯着他道:“說吧,三爺!”
三爺點點頭講到:“和吳管家打聽來的差不離,二哥想在藥材上賺一筆錢財,便挪了官中及鋪頭上的銀子,採買了許多藥材,想着這兩日的出貨賺些來,不想才和高老闆與錢員外碰頭,便被官府的人抓了,更有人誣陷他爲了獲利而燒燬了藥園庫的藥材,導致現在大約七種治療瘟疫的草藥短缺……”
“你二哥如何?”二奶奶急得不行。
“二哥雖在牢中,但董大人優待並未動刑,尚好,只是二哥大呼冤枉讓老祖救他……”
“哼,這件事,我不管,也不問!全由你大嫂處置!”老太太鐵着臉的發話,蘇悅兒只得在衆目睽睽下看着三爺問了一句:“可知人證物證都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