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六年冬。
一夜的北風吹。第二天整個長安城一片潔白,天氣雖然冷的很,但人們的興致反而更高了。
嫡宗侯府的後院暖屋裡,侯嶽和侯君集對坐飲酒,這幾年,由於侯嶽特意的接近,兩家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侯君集心裡也是很奇怪,自前年高昌戰後,這嶽三哥沒事就往他嫡宗府跑,又或者是邀了他去喝酒,這之前的隔閡似乎就毫不再意了。
當然,侯君集雖然奇怪這些,但心底仍是虛,知道這些年來,有些事自己做的不太地道,當年,他爲了壓制侯嶽,可使了不少小手段,所以,每每見倒侯嶽,他心裡就覺得十分的不自在。一來二去的,就幾乎沒什麼來往了。
如今柳城侯府已成氣侯,別看嶽三哥現在的情形似乎是邊緣化了,但首先一個晉王師,權利是沒多少,但名譽尊崇,再加上朝中,馬周,霍家,是嶽三哥的死黨,關係十分不錯,還有,褚遂良,閻立本,以及王家,也跟侯嶽關係不錯,再加上獨孤家,李家軍中的勢力,可以說,如今柳城侯家和嫡宗分庭抗禮已是事實了,到了這時,壓已經沒有必要,正該精誠合作,一榮俱榮。
也因此,對於侯嶽的特意結交,他也自然是順水推舟,於是。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當年柳城的時候。
“可惜了,如今我們都不在是年少輕狂的時候了,想當初,我們和羅家二公子,參加清淡,結交豪傑,現在想來,還是懷念不已啊。”侯君集嘖的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然後自斟了一杯。
“是啊,當初我幫你作弊,沒想叫霍飛白那老小子一眼拆穿,弄的好不狼狽。”侯嶽笑着搖頭道,也啜了口酒。
“這叫不打不相識,三哥後來不是霍兄成爲朋友了嘛,如今又是兒女親家了。”侯君集笑道。
“不錯,如今飛白兄倒是逍遙,辭了官,專心輕營着家業,沒事就去賽馬場賽賽馬,彈彈琴的,倒是比你我逍遙多了。”侯嶽有些感嘆的道。
侯君集皺了皺眉頭。一直以來,似乎他這個三哥除了喜歡賺點錢,似乎並沒有什麼權欲之心,便道:“我聽說,前幾年,三哥丁憂的時候,曾跟皇上請辭過,只是皇上沒準?”
“不錯,你也知道你三哥的性子,沒什麼上進心,當時,就想着在武功縣做做地主算了。可皇上沒準,好在皇上知道我這性子,便給了我個閒差,讓爲兄能混混日子。”侯嶽笑着道,當年,他確實是有退出官場之心,只是試探了的提了一下,沒想到李二是堅決不準。
“我看皇上對你還是挺看重的,要不然不會讓三哥你做晉王師,要知道晉王是由皇上一手帶大的,雖說不可能成爲太子,但恩寵確不會差,三哥做了晉王師,倒正好可以退出朝堂中的紛爭,現在魏王李泰跟太子斗的很厲害,朝堂上也暗鬥不休,前些日子,那魏王招集了他府裡的學士。編了一本《括地誌》,皇上很是誇獎了一番,又是提高每月用度,如今朝中新起的文官,大多都倒到他那邊了,倒是太子這邊,皇上越來越嚴了,這不,前段時間,派魏徵做太子師了,三哥,你說,這太子和魏王究竟許能繼大統?”侯君集問侯嶽道。
“這我哪知道?”侯嶽搖着頭。
“卜一卦唄。”侯君集道,當年,高昌之戰,這嶽三哥給了他的錦囊,他當時雖照做了,但心裡還不太痛快的,可是去年,李世績帶兵敗薛延陀部,前鋒營的牛超在攻破一個千帳後,手下士兵沒有掌握好,劫掠了。結果,一回來,就被投了獄。
侯君集事後想來,如當年他沒有照着錦囊做的話,怕是真的會有一場牢獄之災,只可惜最後,回城之際,他卻中了小兒的道,不夠冷靜,跟魏王發生了衝突,這造成了他沒有更進步。登上僕射之位。想來他就有些懊惱,不免的,他也恨上了魏王,那魏王成天跟些人文人學士混在一起,卻沒把他們這些帶兵的將領放在眼裡,若是異日他上位,怕是自己也沒好日子過。
而此事後,侯君集對於侯嶽的斷言則更是深信不已。
“這種天命之事,豈是能卜一卦就成的?”侯嶽搖着頭。
“你別想瞞我,當年,皇上還是秦王時,我聽說,他也問過你斷言,那不同樣也是天命之事。”侯君集有些不悅的道。
“當年情況跟現在怎麼相同,這種事能隨便說的?弄不好一個妖言惑重,你我吃罪的起嗎?”侯嶽瞪着侯君集道。
侯君集這才一臉悻悻的住了口。
就在這時,下人來報,說賀蘭姑爺求見。
聽說賀蘭楚石求見,侯嶽就不由的一由的有些緊張,最近賀蘭楚石頻頻出現在嫡宗侯府,他雖然沒有跟樂兒成親,但在竇夫人的做主下,娶了冬雪,跟侯家仍然是親戚,再加上賀蘭家和侯君集關係不錯,賀蘭楚石仍是爲太子做說客的最好人選。
趁着管家去請人之即,侯嶽覺得還是要敲侯君集兩句,於是便對侯君集道:“你說卜一卦,最近我確實是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於我侯家非常兇險,所以,我想,最近侯家可能有大事發生,這點不得不防哪,還請君集弟一定要慎重,若是信得過你三哥的話,在做任何決定前。不防讓三哥爲君集謀劃一下,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侯君集聽侯嶽這麼說,自然應道:“自當如此。”
隨後,侯嶽就告辭了,在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迎而來的賀蘭楚石,賀蘭楚石神情顯的十分緊張,也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侯嶽出了府,門外,大柱的賀着馬車正等着,一邊小十八正跟他說着閒話。
侯嶽回頭看了看嫡宗侯府的大門,然後上了馬車。
“駕……”大柱揚了鞭正要起程,卻聽馬車裡侯嶽道:“大柱,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停下。”
大信應了聲,將馬車拐到嫡宗侯府的後面小街。
侯嶽又叫了小十八進馬車。
“十八兄弟,有件事要交給你。”侯嶽道。
“爺,什麼事?”小十八看着侯嶽慎重的神色,自己的臉色也慎重了起來。
“你帶幾個信得過的,身手好的侍衛,給我在嫡宗侯府盯着,若是侯大將軍要去太子府,你就給我攔下,說我有事找他。總之,不管用什麼辦法,不能讓他去太子那裡。”侯嶽叮囑道,他算過了,賀蘭楚石在之其中牽線,也只能是拉進太子和侯君集的關係,侯君集和太子要真正走到一起,還必須面對面坐下來談。
“是。”小十八應道,然後下了馬車,就準備佈置去。
接下來幾天,侯嶽就一直關注着侯君集的情況,他這回可是下定了決心,決不讓侯君集往死路上走。
晉王府。
晉王這段時間顯然沒有心讀書,一本戰國策,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也沒翻動一頁。
侯嶽也沒管這些,自顧自的喝着茶,看着書。
“兕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這一到冬天,她大多數時侯都躺在病牀上,父皇昨天發怒了,太醫署的太醫如今是人人自危啊。”李冶嘆着氣道,十四歲的少年,眼神中帶着煩悶和不知所措。
“有些事情又豈是人力可爲,勸勸你父皇,盡人事,聽天命吧。”侯嶽道。
“父皇發火,不僅僅是爲了兕子,父皇對大哥很失望。”李冶又低着頭道,眼睫毛在眼底拉長了一個暗影,讓人猜不透眼底的心思。
“這些事情,王爺不必太操心,皇上自然心中有數,你只須以仁孝之心侍侯皇上就行了。”侯嶽又道。
“仁孝?在皇上眼裡,怕是無能。”李冶的聲音中透着一絲不甘和自嘲。
侯嶽淡淡的笑了,看來,李冶在兩個大哥爭鬥之中也不是一點想法也沒有的。
“不管如何,仁孝在任何時候都是很重要的,它能讓人放心,而且,能力是可以陪養的,而仁孝卻是天性。”侯嶽道。
這時,李冶擡起頭,看着息這位師傅,說實在的,李冶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這位侯大人,這兩年,侯大人教自己功課總是很隨意,甚至對自己的態度也很隨意,即不象有些先生那般的戰戰兢兢,又不象有些先生那麼兢兢業業,似乎就是在混似的,可不可否認,這兩年自己學到很多東西,不僅僅是學業方向,諸子百家,在這位侯大人眼裡是一個整體,對於法制,他可以在儒學裡找到解釋,而對於儒學,又能找到墨學的相通之處,更重要的是,許多觀點,常常聽來平淡無奇,可越深思下去,卻越覺含義深刻。
“先生是什麼意思?”李冶有些按奈不住的問。
“就是字面的意思,仁孝是天性,最爲珍貴,而能力是後天,是可以陪養的,對了,聽說你舅舅最近身體違和,你有空時也該去看看他,儘儘後輩的一點心意。”侯嶽狀似很無意的說着,然後繼續看自己的書,別說晉王師一職真的是很逍遙,再加上晉王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而晉王卻在那裡苦思。
他總覺得侯大人今天的話有些莫測高深。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佈局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