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冬季,曲園除了翠竹仍然綠意融融外。其它的樹上都只剩光桿了,偶爾一兩個黃葉在樹稍上晃盪,一陣寒風過,轉悠悠的飄落下來。
小淘帶着小綠荷窩在屋裡,圍着火盆,弄了些線在編織着線襪,一邊小綠荷拿着一團線在逗弄一隻小貓兒,小貓兒對着那團線如臨大敵,匍匐着,喉底出威脅的聲音,前爪朝着線團一撓一撓的,然後一個猛撲,就要撲向那線團,卻不料,小綠荷小手小腳的,動作卻挺快,嗖的一下就把線團收了回來,叫小貓兒撲了一空,小貓兒一個沒收住,小小的身子,捲成一團。滾到一邊的花架子下。
小綠荷咯咯直笑。
“你這孩子,盡做怪。”小淘笑着,在小綠荷的小屁股上拍了兩巴掌,小綠荷卻是不幹了,不依不饒的粘着小淘,那身子就跟麥芽糖似的扭啊扭啊的。
而小丑丫卻是一早去了孫道長的醫館,開始了她醫館學徒的生涯。
“還真是羨慕侯娘子,小丑丫漂亮懂事,這小綠荷卻是個開心果。哪象我家那二個小子。”坐在對面的李夫人邊跟着小淘學編織,邊看着小綠荷,心裡不免有些煩悶的道。
李夫人最近挺煩,便常常到曲園來找小淘聊聊,散散心。
李家的事要從李家二公子說起,李家二公子不管從樣貌上還是文才武功上來說,都是一有爲青年,可偏偏李家二公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最近去聽了幾次禪談,突然迷上了佛說,修起佛來,如今已是明光寺的俗家弟子,這還不甘休,仍心心念念着剃度出家。李夫人是有個火性子,可對着這個兒子也沒辦法,打,他讓你打,可一轉身,仍是念經去。你要說,他嘴上虛應着,轉身關起門來,仍然是念經,把個李夫人氣的要死。
如今李夫人都不敢見張家的人了,那張家同李家是親家,最先時就住在西直巷,同李家是緊鄰,兩家關係不錯,小時候兩個孩子也都玩得來,後來就訂下了親事,如今張家的姑娘大了,便跟李家商量着給兒女完婚的事情,可如今李家那小子一頭截進了佛道里,將人情世故全都拋卻,好好一的樁婚事,硬是鐵了心不願意,李家沒法子,自家兒子不對,但不能毀了張家姑娘的一生幸福,於是便同張家商量着退婚算了。可那張家原是隋朝的官員,在唐時已不受重用,如今不過是禮部下的個司儀官,這樣的官在長安,那是一掃一大片,張老爺心中自然是有頗多失落,爲了自己的兒孫打算,便心心念念着就是要攀李家這棵大樹,退婚的事自然是不幹的,於是事情就這麼掛着,李家也不能硬來啊,這還得顧忌着張家姑娘的名聲不是,這都什麼事兒,李夫人能不煩嗎?
小淘知道李夫人的煩心事,便道:“我這三個孩子還小,等以後大了煩心事就來了,別的不說,小丑丫這丫頭,那樣的樣貌,哪次出門,我這心都提着,她又是個有主見的,我也不好干涉太多,再說這小綠荷,這性子,怕是以後也是個事兜子。”小淘笑着道。
可能是因爲李家二公子的事,李夫人如今倒是不把讓小丑丫做她兒媳婦的事掛在嘴邊了。畢竟那李昭跟小丑丫相隔七歲,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呢?
如今那李昭漸漸的長大了,他曾跟着虯髯客三年。連帶着也沾染了虯髯客一些俠氣,很少在家裡呆,總是在江湖上跑,那虯髯客如今當了七十二島的島主,李昭就幫他跑生意,從南到北的,一年大多數時間都在路途上渡過。
李夫人也常常自嘲的說,當年,虯髯客資助李靖,如今,李昭在幫他爹還債。
再坐了一會兒,李夫人就告辭了。
小淘將她送到門邊,目送李夫人走遠,正轉身回屋,卻見侯家的四公子急衝衝的回來,他那個小廝長興在後面緊緊的跟着。
在門邊看到小淘,那侯山帶着長興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只是兩人俱凍的一臉青紫,一身從上到到底全是溼答答的。這可是十一月的天氣,極冷的,侯山和長興兩個的嘴皮都凍紫了,站在那裡,一個勁的發抖。
小淘也顧不得問什麼。忙疊聲的吩咐紫衣去備熱水,又讓珍兒去四公子的房裡取衣服來。
好不容易,一陣忙亂,侯山和長興才洗過換了乾爽的衣服,又讓珍兒推到偏廳的火盆邊烘着火。
小淘進去的時候,就聽紫衣在訓着長興:“你小子,怎麼照顧四公子的,這大冷天的,怎麼弄了一身的冷水,這可是要弄出病來的。”
長興苦着臉,不斷的做着輯:“紫衣姐姐。今天是個意外,之前哪曾想到啊,今兒個不是四公子,那投水的姑娘怕是小命就沒有了。”
“怎麼又有投水的姑娘啊?”小淘進了屋就接了話問道。跟在小淘身後的珍兒託着一個托盤,盤裡放着兩碗薑湯,是之前,小淘特意下廚房去熬的,去去寒氣。
珍兒盯着侯嶽喝完薑湯,還不忘拿手去摸了摸侯山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熱,弄得侯嶽一個大紅臉,紫衣,珍兒珠兒幾個吃吃笑着。
最後侯山惱了,板了個臉兒,幾個丫頭才小淘的嗔罵聲中收住了笑,沒辦法,這個侯家四公子長的俊,偏又臉皮薄,別說幾個丫頭,就是小淘,有時候也喜歡逗他。
一碗薑湯下肚,侯山便覺一股暖氣自肚裡升起。這纔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來。
兩來兩人今天路過平安坊的柳湖,正好遇到一個姑娘投水自盡,還有幾個姑娘在一邊大喊大叫的,侯山是想也沒想的,一個猛就扎入湖水裡,而永興見自家公子跳下去了,怕公子有個意外,自然也就跟着跳了下去。
柳城就有一條河,侯山也算是在河邊長大的,水性不錯,再加上有永興幫忙,一會兒就把那姑娘救了起來。
邊上的幾個姑娘立馬接過落水的姑娘,連句謝也沒丟下,就一溜煙的上了馬車跑了。
而侯山和永興兩個救人的,連一句謝也沒得到,浸了一身冷水。只得自嘆倒黴。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四公子這會兒可是立了大功德了,明兒個的聽選肯定高中。”珠兒最近聽了幾場禪道,這功德,浮屠什麼的,順嘴就來了。珍兒的嘴一向是不饒人的,這會兒聽珠兒說起,便笑她道:“珠兒現在越來越有佛心,趕明兒,就在家裡給你造一個佛臺,說不誰,咱們這些丫頭裡面也要出一位女大師呢。”
說着又對侯四公子道:“大師一言九鼎,說四公子能高中就能高中,等高中了,四公子可得謝謝我們的女大師。”
一時間大夥兒都笑開了。
珠兒皺着眉頭,重重的敲了珍兒幾下:“死丫片子,嘴巴這麼利,該拿針線縫起來。”
…………
第二天上午,小淘正在算賬,最近幾天,她在盤點着茶樓的賬目,前幾天接到侯嶽的信,說在幽州一切都好,只是前不久回家了一趟,說是玉夫人最近同老爺子鬧的很兇,而侯老爺子卻老是往外宅去,家裡的事撒手不管,晴兒爲這事,哭了好幾次了,而侯大和大嫂,對這些事卻是不聞不問,晴兒讓侯嶽寫信給弟弟,讓侯山回家一趟。信寫的不清不楚,似乎還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在信中言明。
小淘想着,即然已經決定將茶樓轉出去,那遲早都是那麼回事,便打算着現在就轉,這樣,等侯山聽選結束,那還有時間趕回柳城過年。
本來,小淘是想將茶樓交給侯雲的,可侯二叔定家在武功縣,天天來往長安不方便,再加上他們自己的事也多,忙不過來。
小淘正琢磨着。
正在這時,侯貴來報,說是張家的張娘子來了,小淘接了貼子一看,這張家不就是李家那個親家嗎?自己跟張家似乎沒有交集啊,不過人家即然上門了,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於是便讓侯貴將人請了進來。
等張夫人坐下,言明情由,小淘才知道,原來侯老四昨天救的那姑娘正是同李家結親的那位張家姑娘,張芸繡。
事情說起來又同李家扯上。
原來,那張家娘子自從女兒跟李家攀上親後,便自覺氣昂起來,在家裡兄弟妯娌間便覺地位高人一等,別人雖表面不同她記較,但暗恨在心的也佔多數。
這次李家欲退親,主要還是爲張家女兒着想,不想成就一對怨偶,那李家也跟張家說了,一切以維護張家姑娘的名聲爲主,可張家打着別樣的心思,硬是沒同意,硬瞞着李家欲退親的消息,但自家人還是瞞不過的,因此,這事,張家的兄弟卻是知道的,於是妯娌間背後不免要說些閒話,說的,自然是比較難聽了。
張姑娘不免心情不好,於是一個人跑湖邊一個人坐着,看着湖面發呆,卻沒想又碰到自個兒表姐。
張姑娘的表姐也是個牙尖嘴利的,平日裡兩人的孃親也多有口角,那張姑娘表姐哪肯放過這個機會,便譏笑了張姑娘幾句。
沒成想,這張姑娘心情正鬱悶,想着自家未婚夫一心要做和尚,偏偏自家的爹孃還要讓自己嫁過去,這今後還有好過的日子嗎?本就鑽了牛角尖,再又受了表姐的譏笑,一時氣不過,居然就投河了。
幸好侯山帶着永興路過,這纔將她救起。
那張姑娘的表姐雖說是有意譏笑,但也沒想到這個後果,倒是嚇得手足冰冷,等到堂妹被救起,這才鬆了口氣,讓人幫忙着把堂妹送回家。
家裡人問起救人的人,張姑娘的表姐卻是一問三不知,好在當時這事許多人看到,而侯山近年在長安也算得上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倒也有人認識,於是張娘子今天才登門道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侯山的英雄救美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