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那些侍衛都回來了,顯然是一無所獲。其中一個侍衛湊近元恂,低聲嘀咕了些什麼,元恂的臉色極是難看,破口大罵:“怎麼會不見了呢?飯桶!真是飯桶!”
“太子殿下——”馮潤裝了茫然的神情問:“什麼不見了?”
元恂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甘心,又再令那些侍衛:“你們再給我搜一遍!就是掀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來。”
衆侍衛又再四周圍搜查。
馮潤問:“太子陛下,你在搜查些什麼?”
元恂不答。
馮潤聳聳肩:“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跟我無干。請問太子殿下,我可以回殿堂聽住持高僧誦經了嗎?”
元恂急了:“你不能走。”
馮潤斜了眼睛看他:“奇了怪了,我爲什麼不能走?”
元恂強硬:“反正你就不能走。”
“好,那我就不走。”馮潤交加雙臂,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來陷害我。”
元恂心虛,把頭轉到一邊去沒敢看她。
衆侍衛再次一無所獲,兩手空空回來了。元恂臉色愈難看,罵了一句:“飯桶!真是飯桶!”
帶着侍衛,灰溜溜地走了。
馮潤喉嚨裡“咕嘟”了聲,嚥了一口唾沫,如釋重負,繃緊的神經完全鬆弛了下來。這才發覺,自己驚得雙手的手心全是汗水。雙蒙更是窩囊廢,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回到宮後,雙蒙偷偷問落依:“那位高公子是什麼人?這次多虧他及時出現出手相救,要不……”他擦着冷汗,驚魂未定:“後果不堪設想。”
落依過了好一會兒後才道:“主子跟高公子自幼相識,高公子已不止一次出手救主子了。幾年前主子被太皇太后遣出宮,病得差點兒要死掉,是高公子把主子的病董好了。”
雙蒙喃喃:“原來如此。看來這位高公子,是位能人。”他敲着腦袋瓜子,又再喃喃:“奇了怪了,那男子是誰?爲什麼會莫名出現在報德寺的後院?還有高公子,從天而降……最奇怪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帶着一干侍衛衝過來,不知他要找的人是男子,還是高公子,太子殿下彷彿察覺到什麼……這一連串的事兒,搞得我糊里糊塗,不明不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落依也不明白。
馮潤不明白高菩薩爲什麼會出現在報德寺。但心中清楚,那莫名出現的高大魁梧男子,定是馮清和元恂設下的陷阱陷害她的。
翌日是十六。
王充拿着馮清的皇后令牌到福熙宮:“左昭儀娘娘,今日是初二,後宮嬪妃例行參拜皇后娘娘的日子。皇后娘娘令你到懿祥宮參拜。”
雙蒙急得直搓手:“主子——”
馮潤笑着安慰他:“皇后娘娘要挑我的過錯來懲罰我,這是遲早的事兒,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是不是?”她拍了拍雙蒙的肩:“昨兒我不是說了麼,本人自有妙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到了懿祥宮,衆嬪妃都在。
馮潤落落大方走到馮清跟前行禮:“妾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意吉祥,福體安康!”
馮清只管低頭,捧着一個青花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水。好半天,方擡起頭來:“左昭儀,你來了啊?”
廢話!馮潤想,她不就是跪在她跟前麼?
難道她瞎了不成?——想歸想,馮潤沒說。再怎麼着,規矩她還是懂些的,可不能任是性子亂來。
馮潤裝了畢恭畢敬的樣子,回答:“是,妾來了。”
馮清瞧了她好一會兒,緩緩道:“左昭儀,昨兒在報德寺,我們爲出征的主上祈禱平安,之後在殿堂內聽住持高僧誦經,你卻沒人影兒,去了哪兒?”
馮潤恭恭敬敬回答:“回皇后娘娘,妾忽然肚子痛,找涸藩去了。”
“找涸藩也去大半天?”馮清板起了臉孔,疾言厲色:“所有的人都坐在殿堂內聽住持高僧誦經,虔誠祈禱主上早日班師回朝,凱旋歸來,你卻以找涸藩爲藉口,不爲主上祈禱,而是在後院子裡遊玩,成何體統?虧平日裡主上這般寵愛你,你卻是狼心狗肺,絲毫不關心在戰場上拚殺的主上,該當何罪?”
馮潤裝腔作勢地吸了一口冷氣,伸手拍了拍胸口,弱弱的道:“皇后娘娘,妾不會是犯了死罪吧?”又再吸了吸了一口冷氣:“天吶,死罪!慘了慘了,沒有頭去見閻羅王了。”語氣誇張,動作搞笑。
馮清身旁的一位侍婢,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馮清皺起了眉。
猛地擡起手中的青花瓷杯子,劈頭蓋臉朝地往侍婢臉上摔去。青花瓷杯子砸到了丫鬟臉上,差點兒中了眼睛,裡面剩下的半杯中,撲了她一臉。青花瓷杯子落到地上,“噹啷”一聲,頓時碎成好幾片。
侍婢臉色如土。“撲通”跪了下來,連連磕頭:“皇后娘娘饒罪!皇后娘娘請饒罪!”
馮清凜聲道:“是不是很好笑?”
侍婢一個勁的磕頭,戰戰兢兢道:“皇后娘娘饒罪!皇后娘娘請饒罪!”
馮清擡頭,聲音略略高些:“來人,拉下去,掌嘴三十。”
兩位內監衝上來,把驚恐的侍婢拉了下去。
馮清又再轉頭,目光冷冷地凝視着馮潤,厲聲道:“左昭儀,你以爲我不敢處罰你?”
馮潤輕笑一聲道:“你是皇后娘娘,六宮之主,有才,有德,溫柔,賢惠,嫺雅,有着母儀天下的風範,有什麼是不敢的?”聲音充滿了嘲諷。又再道:“要處罰我,還不容易?隨便安一個罪名給我,對皇后娘娘你來說,也不外是輕而易舉之事。”
馮清直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的意思是說,我端着皇后的架子來壓你,對你公報私仇?”
馮潤眉毛一挑:“難道不是?”
馮清想不到馮潤說得如此直白,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頓時對馮潤杏眼圓瞪。
馮潤嘻嘻笑,挑釁地與她對峙。
衆嬪妃面面相覷。
周圍的氣氛緊張,硝煙瀰漫,令人窒息,每個人的神情都繃得緊緊的,特別是盧嬪、崔嬪、鄭嬪、王嬪。
她們哪裡見到這陣世?
嚇得如驚弓之鳥,縮着脖子微顫顫地站着,恐怕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自己會連累受罪。
就是袁貴人,也低下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羅貴人冰雪聰明,瞧出門道來了,不動聲色看着。李夫人則隔岸觀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反正跟她無關。只有鄭充華,一臉的幸災樂禍,她斷定,這次馮潤肯定鬥不過馮清。
馮清嘴脣哆嗦了半天,冷不防揚聲:“莫琴——”
莫琴趕緊走上前:“主子,奴婢在。”
馮清冷冷的道:“宮中嬪妃衝撞六宮之主,犯上作亂,懲罰犯錯的嬪妃有幾種刑罰?”
莫琴道:“回主子,宮中嬪妃衝撞六宮之主,犯上作亂,懲罰犯錯的嬪妃較輕的共有九種刑罰。”她不敢看馮潤,背書那樣道:“一:罰跪地思過;二:罰站面壁思過;三:掌嘴;四:罰抄寫宮規,《女誡》,《勸戒歌》;五:禁食三餐,同時禁酒水,三日以下;六:杖責三十次以下;七:鞭刑二十次以下;八:笞杖三十次以下;九:禁足三個月以下。”
馮清道:“較重的刑罰呢?”
莫琴又再道:“回主子,較重的刑罰共的八種,只有主上和皇后娘娘才能夠執行。一:是降級、降位,貶降品級和位份;二:貶奴,廢除宮妃份位,貶爲宮女;三:打入冷宮,褥奪妃位,終身不出;四:幽死,褥奪妃位,關進小黑屋悶死;五:刑舂,廢除妃位,在施刑後押送官府或邊境軍營,服曬穀、舂米之勞役;六:放刑,廢除妃位,貶爲庶民,永世不可踏入帝都;六:徒刑,廢除妃位,在天牢中服刑後貶爲庶民;七:賜死,賜三尺白綾,懸樑自盡,或賜毒酒,穿腸而死;八:連坐,禍及家人,抄家滅族。”
“左昭儀——”馮清用了不可一世的眼光望向馮潤,語氣陰森森:“你聽清楚了沒有?”
“回皇后娘娘——”馮潤恭恭敬敬回答:“妾聽清楚了。”
馮清道;“昨兒在報德寺,你沒爲主上祈禱,爲一大罪;今兒在這兒,你衝撞六宮之主,犯上作亂,爲一大罪。兩罪加起來懲罰,左昭儀你說,你是該受到較輕的刑罰,還是較重的刑罰?”
衆嬪妃凝注心神,收斂氣息。
齊齊望向馮潤。
只聽馮潤回答:“回皇后娘娘,妾犯的兩罪極大,不可饒恕,該受到較重的刑罰。”
不單衆嬪妃張大嘴巴,就是馮清也驚愕。不可置信問:“左昭儀,你願意接受較重的刑罰。”
馮潤道:“回皇后娘娘,願意接受較重的刑罰。”
馮清冷哼一聲:“較重的刑罰共的八種,你要接受哪種?”
馮潤認真想了一下,然後一本正以,煞有介事回答:“回皇后娘娘,妾願意接受第八刑罰:連坐,禍及家人,抄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