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指?”馮潤瞠目:“那是什麼?”
雙蒙道:“是套在手指上的金指環。當宮中娘娘有了身孕,或是月信來時,以金指環套在左手,以禁戒主上的御幸。”
馮潤要想好半天,纔想起“月信”是什麼東西。
不是她蠢,而是她的月信從沒光臨過。
不過這些常識,進宮之前常姨娘有對她普及過。因此她知道,男人色心再起,對女人的“月信”還是要避諱。因爲男人“撞紅”了不吉利,會行黴運。
馮潤微微紅了臉。不過卻是喜悅:“好,那我就找約指戴上。儘管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可躲得過一時算一時。”
雙蒙找來了約指,馮潤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馮潤伸出左手掌,對金燦燦的約指左瞧右瞧,好不興奮。眉開眼笑道:“如果能天天戴,那就好了。”
可謂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吃了豬肝想豬心,得了白銀想黃金。
夜幕來臨。雙二陰魂不散,又再出現在汀蘭宮,中氣十足道:“主上有旨,讓大馮貴人今晚到宣光殿侍寢。”
馮潤伸出左手掌,挺得瑟地遞到雙二跟前晃了一下。無名指上的約指,金光閃閃。馮潤嘻嘻笑道:“看,這是什麼?”
“約指?”雙二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淡定得很。
“對哦,這是約指。”馮潤擡起下巴,得意洋洋道:“戴上約指,所以今晚我就不用到宣光殿去了。”
雙二垂首而立。
背書那樣,一字一頓,一字一頓,畢恭畢敬道:“奴才來的時候,主上就吩咐奴才說,不管大馮貴人搞什麼花樣,都不必理會。主上還說,今晚大馮貴人必須要出現在宣光殿,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什麼?”馮潤跳起來。
“娘娘——”雙二道:“你應該明白,主上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馮潤有些懵,到底是約指不起作用,抑或是拓跋宏早已識破她的小伎倆。略略側頭,把求解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雙蒙。
雙蒙早已嚇傻。
臉青口脣白,冷汗如雨下。
看他嚇成這個樣子,馮潤猜出來了,是拓跋宏識破她的小伎倆。馮潤心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強自鎮定下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因此用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雄糾糾氣昂昂去了宣光殿。
拓跋宏在寢宮裡,坐在書桌前看書。
馮潤進去後,也沒行禮。看也沒看他,一聲不吭徑直走到牀口,抱了一牀被子,走到南面角落。
繼續把地當了牀來睡。
拓跋宏只是專心致志看書,兩耳不聞周邊事。
馮潤不是不困惑的。這拓跋宏,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每天晚上宣她到宣光殿侍寢,難道就是爲了讓她睡在硬綁綁的地面上,當是一種樂趣?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盡頭?
馮潤有要崩潰的感覺。
到底,還是沒有賊膽去質問拓跋宏。
躺在地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着了。作了一個夢,夢中,馮潤看到自己懷上了拓跋宏的孩兒,肚大如鑼。
她絕望至死。
太皇太后出現了,笑得好不奸詐:“潤兒,你終於有了身孕,生下皇子後,你就成爲我們馮家的大功臣了。說吧潤兒,你有什麼心願?哀家會盡量滿足你,讓你死而無撼。”
夢中的馮潤,驚恐萬分。
痛哭流涕。一邊苦苦哀求:“不要!太皇太后,我不要死,不要!”
太皇太后一臉的殘忍:“潤兒,這是祖宗留下的家規,哀家不能夠因爲你是哀家的孃家侄女,而因此違抗。潤兒你放心,你死後,哀家自會追諡你爲皇后,按皇后的禮儀厚葬你,哀家也會善待你的孩兒,好好培養,讓他日後能夠繼承皇位,爲我們馮家光宗耀祖。”
“不要!”馮潤慘叫:“我不要死!不要!”
她的肚子忽然疼了起來,體內有熱乎乎的東西流出來,粘糊糊的。
原來,孩兒要出生了。
馮潤更是驚恐,哭得稀里嘩啦。邊哭邊嚎:“我不要生孩兒!我不要死!我才十四歲,纔是含苞待放花骨朵般的年齡,該享樂的還沒享樂,該玩的還沒玩!我不要生孩兒,不要死!”
哭着哭着,便醒了過來。
滿臉淚痕。
馮潤顧不上抹去淚痕。感覺到渾身不舒服,肚子隱隱約約有些疼,身下粘糊糊的,連忙伸手一摸,竟然是刺眼的紅。
馮潤一呆。
反應過來後,便是張大嘴巴,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血!血!我出血了!”脣齒髮顫,雙眼滲透了驚恐。
拓跋宏還在寢宮,剛起牀。
一聽,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近來。
馮潤只管低頭,盯着手掌上的血,手足無措。喃喃:“我出血了!奇怪,我爲什麼會出血?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如果是不治之症,那怎麼辦纔是好?”聲音帶着哭腔,束手無策。
拓跋宏到底比她年長兩歲,有了好幾位嬪妃,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肩膀一顫,差點沒能把持得住爆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纔回覆了臉上的淡然。
眉峰微微一挑,淡淡道:“看來,約指倒是戴對了!這欺君之罪,實屬是僥倖逃過。”
馮潤茫然:“什麼?”
拓跋宏不答。看了她一眼,隨後錦袖一拂,大步流星走出寢宮。
馮潤呆了半晌。
回味拓跋宏的話。腦海裡靈光一閃,哎呀呀,這,這……這不是傳說中的月信嘛!原來,她月信來了!這是初潮,人生中的第一次見紅!
馮潤臉紅耳赤,無地自容。
她真蠢!
竟然蠢成這個樣子!拓跋宏一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作爲女人的她,蠢得無處可蠢,居然還大驚小怪大呼小叫,怎一個“汗”字了得!
丟臉歸丟臉。這月信來了,馮潤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氣壯戴上約指了。
終於暫時不用到宣光殿侍寢了。
繃緊的神經剛剛鬆弛下來,馮潤忽然想起一事來。這事,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千萬不能姑息。
叫來了雙蒙。
馮潤道:“我懷疑汀蘭宮有奸細。”
雙蒙雙腳一軟,幾乎要趴到地上去。張大嘴巴,驚悚問:“主子,你說什麼?奸細?”
馮潤道:“主上對我作假的事瞭解得如此清楚,就像親眼看到一樣,因此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人暗中向他告密!我還敢肯定,這個告密的人一定是我們汀蘭宮的!”
“主子——”雙蒙神情緊張,忐忑問:“告密的人,是……是誰?”
馮潤道:“目前我還不知道。”
“主子——”雙蒙搓着雙手,愈發不安:“那怎麼辦?”
馮潤問:“我們汀蘭宮一共多少人?”
雙蒙小心翼翼回答:“一共九人。”
“九人。”馮潤道:“除了我,還有自小就伺候我的落依秋兒,其他的六個人,全是懷疑對象。”
雙蒙結結巴巴問:“包……包括奴……奴才在內?”
馮潤看他一眼:“當然包括你在內。”
“主子明鑑呀!”雙蒙撲通一聲跪下了,好不委曲:“奴才對主子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奴才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背叛啊。”
馮潤沒理他。
坐在椅子上,一手託着腮幫子。
自言自語:“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揪出那個告密的奸細!吃裡扒外的東西,是我的奴才,竟然出賣我,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不給他好看,我就不姓馮……可是,如何揪他出來?總不能六個人全部拷問逼供吧,萬一有人受不了刑屈打成招,真兇揪不出來,無辜之人白白受冤枉……算了,不想了,想得頭疼,還是想不出一點辦法來。睡午覺去……說不定一覺醒來,就有辦法了。”
站了起來,伸個懶腰。
還真到臥室睡午覺去了。
留下雙蒙跪在廳中,抓耳撓腮。
這午覺一睡,馮潤還真睡出了一個揪出奸細好法子。
待天色完全暗下來,汀蘭宮的大廳內點上了幾根蠟燭。燭光幽幽怨怨,遲遲緩緩,呼嘯的風聲穿堂而過,燭光搖晃起來,周圍景物影影綽綽,面目模糊,彷彿羣魔亂舞。
雙蒙把汀蘭宮所有的內監宮婢全部叫來了。
馮潤坐在椅子上。
掃了衆人一眼,也不浪費時間說無謂的開白場,直奔主題:“我們汀蘭宮,出現了吃裡爬外的奸細,投敵賣主,居心叵測,喪盡天良,犯上作亂,別有用心,圖謀不詭。對於如此的害羣之馬,絕不姑息,定要趕盡殺絕,不能再禍害本貴人,陷本貴人水深火熱中。”
衆人面面相覷。
有膽小者甚至跪下了,戰戰兢兢磕頭:“主子明鑑,奴才不敢。”旁人一看,也跟着跪下來磕頭:“主子明鑑。”
馮潤道:“如今我讓雙蒙把你們全叫來,不是明鑑進行時麼?”
又再掃了衆人一眼。
讓煞有介事道:“本來我也不曉得如何把這害羣之馬瞅出來,還好佛祖見我心地善良,聰慧可人,宅心仁厚,不想讓壞人置我於死地,因此出手助我。今日我午睡的時候,佛祖出現在我夢中,對我指點迷津。”
雙蒙忍不住問:“主子,佛祖說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