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步輕風換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看書,腿上褲腳挽着,白紗布包得嚴嚴的,我一看錶,早上八點。趕緊起來,佔了他的地方,那意味着他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沒有睡。
“還多睡會。”他說。
“你一直沒睡。”
“我們三天沒睡是常事,有時候潛伏,一個禮拜不睡也有。”
“你的腿怎麼樣?”
“沒事。子彈取出來了。”步輕風說,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下,“我給你臉上點消炎藥,不會留疤的,這藥可是部隊特有的,去疤很有效果。”
我仰起臉,讓他給我上藥,只覺得臉上涼涼的,又舒服又有點癢癢的。他的動作很輕,眼神專注,嘴角帶着笑,陽剛的臉在此刻很溫柔。
他一手託着我的頭,一手用棉籤沾着藥在我臉上輕輕蘸着。“真乖,好了。”他滿意地笑,“要是留疤了,我負責。”
我低頭,看見自己兩隻光溜溜的腳丫子,趕緊跑進洗澡間換回原來的衣服。“我要回去了。這裡有車搭嗎?”
“不急,我帶你去吃早餐,然後我送你回去。我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工傷。”他擡起他那條腿。
說着,猛地拉開房門,只見門的兩邊從上到下塞滿了一溜兒黑黑的腦袋,見我們出來,一個個訕笑着,“那個,隊長,把你那本專門講巷戰的本借我用一下。”
“我是來借字典的。又碰到不懂的了。”
“我也是借字典的啊,先給我吧。”
“我想要隊長的那盤碟,就是那盤格鬥的,對,專門講格鬥的。”
“我沒洗衣粉了,隊長貢獻一點吧。”
。。。。。。
“小狼,你呢,你打算借什麼?”步輕風笑眯眯地問。
“我,我借。。。。。”我注意到好像步輕風能借的東西都借得差不多了,好奇小狼借什麼。
小狼一會兒還沒找到藉口,步輕風突然跨出來,頓時一羣尖兵嚇得作鳥獸散,有三個離近了,走廊兩邊路又讓人堵滿,直接一個翻身,從兩樓跳下去。
“全體五十圈,不跑完一天不準吃飯!”步輕風聲音不大,但相當有穿透力。
遠遠地還聽到他們彼此埋怨的聲音。
“瞧瞧你那個理由多爛?還借洗衣粉?我們的衣服不是統一有人洗嗎?”
“你的不爛?還借字典,我剛纔看見字典就在你桌上!”
“石頭的更爛,格鬥碟?格鬥碟在餐廳一天三餐都放。”
“可憐的小狼,想找美女打架,看見隊長就蔫了。”
“你沒蔫?”
。。。。。。
“不要理他們,他們第一次看見這裡來一個美麗的女孩。”步輕風說,“這裡全是男性,連蚊子和螞蟻都是男的。”
我笑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書上電視裡說的那羣剛毅鐵血、神秘英勇、沉着冷靜、智慧嚴肅的尖兵。真可愛啊,我喜歡他們。
步風輕開車帶我離開時,一羣精神抖擻的尖兵們正在場地跑圈,看見我們離開,都露出賊賊的笑。有人喊:“隊長,我在你身上押了三百,要加油啊,我這個月輸了二十九回了!”
“撞滿一個月算了!”
“碰到二月還多出一天!”
“我押了二百!”
“美女,給點面子啊,我押了三百!”
“美女,下次還來,帶你同學來也行啊!”
。。。。。。
我悄悄笑了,步輕風笑出聲來。
我讓步輕風送我到b大,他一愣,“b大的學生?”
我點頭。我身份證上的資料小狼知道,他必定更加知道,就是按以前的年齡,現在讀b大也是可能的,現在b大讀研的好多快奔三了。
果然他也就稍稍詫異了一下,露出愉悅的表情。他給了我一張紙,上面寫着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乖女孩,記得給我打電話。還有,那兩個殺手的事,我會查,你要注意安全,儘量少出去。”我接過紙,點頭。
“你的號碼給我。”
我乖乖說了號碼,步輕風點點頭,好像很滿意我的聽話。
我下車,進學校,“等一下。”步輕風也跟着下來,走到我身邊抱了我一下,挨近我的耳朵,輕輕說,“女孩,那把槍要收好。”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步輕風拍拍我目瞪口呆的臉,微笑,上車離去。
我忐忑不安地回宿舍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立即下樓找舒生。卻在走道上碰了到白小樓,他遠遠地喊我:“安之。”
我想起他以前說過的話,他說,天下本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我一心想退,可現在無路可退,哪來的海闊天空?也許,只有進一步,全力拼搏,纔有生機。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不得不遵守它的規則。白小樓的退讓思想只適合他和舒生一類人,因爲他們無力反抗,最多就是以頭搶地,以死明志。我想起黃花山上的那十四條命,抵不過幾粒子彈,命值什麼?於是,面對白小樓,我沉默了。在他“天下本無事”的思想裡,到底是不支持我這個“庸人自擾之”。
“白老師。”我停下,餘光看見很幾個學生不近不遠地看着我和他。
“安之,上午你沒來上課,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白小樓關切地問。
今天上午的心理課沒趕上,主要是步輕風的基地離b城確實遠了一些,而且出發太遲了些。“是有點事耽誤了,我會補上來。”
“我的講義在這裡,你拿去看看吧。”白小樓將手裡的講義本遞我來。
我看見在我的左側右側和前方,有幾雙眼睛不近不遠的看着我,眼神複雜,充滿疑惑,興奮,嫉妒,遺憾。
我沒去接講義本,“我宿舍的王韶寒已把她的筆記給我了,白老師還記得王韶寒嗎,就是聽你課時天天坐前排的那個短髮圓臉女生。”我承認我的語氣裡有明顯的疏離,是讓白小樓能感覺到的疏離。
果然,白小樓是個明白人,他眼睛微微環掃了一下週圍,無奈地問:“安之,我還是需要避嫌對不對?”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我的周圍環境太複雜,又危險,我希望像他這樣單純的人都離我遠一些,第一,我怕他們被我連累,第二,我沒多餘的能力保護他們。太被關注的、被按上各種色彩的友誼在這個時候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對他來說有可能是一種災難。
“我明白了,放心,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還你一個安靜的讀書環境。”白小樓笑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玉潤,像三月的風。
我從他身邊走過,那雙雙探視的眼睛假裝忙碌地轉過來,又轉過去,我無視,面無表情地將那些眼神甩在身後。
舒生正在上課,我站在他教室外面看他,他正在一邊聽課一邊做筆記,突然,他似有靈犀一般,向朝窗戶外看了一眼,與我的目光相遇。他眉眼笑開了,跟老師請了個假跑出來。
“姐姐,你的臉怎麼了?”舒生搶上來,盯着我臉的眼睛露出心痛。
“不小心掛在樹枝上,我沒事,就是來看看你。”一想到昨晚要是我死了,舒生一個人無依無靠怎麼辦,心裡就難過。
“姐昨晚沒回,手機又不帶。昨天我突然好擔心,心呯呯跳,好像要出什麼事一樣。現在放心了。”舒生笑。
“姐能有什麼事,就愛亂想。你進去吧,我也上課去。”和他一樣,我看見他也放心了。不過我沒去上課,我回了五元,卻看見木北也在。
“姐,你的臉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木北一見我,急急迎上來。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拉着他坐下來,問:“爺爺讓你回去有什麼事?”
“就是纔出臺的那個政策,要我,木林,木桑一起商量,考問我們的看法,決定木家下一步的走勢,爺爺最近經常考我們幾個對局勢的瞭解和看法。”
“爺爺知道你要去黃花山嗎?”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不過我一進門,他問我,安之怎麼沒來。我說你一個人上山了,他皺眉,好像不高興。我要打電話叫你,他說算了,沒讓我打。”
“我會武功的事,你對誰說過沒有?”我眯起眼睛。
“沒有,只有一次,爺爺說我功夫進步很快,問是哪個的師傅教的,我說部隊的,他不信,說這不是部隊的路子,我只好說你指點過我一兩招。他後來沒問過。”
“雪姨知道我們去黃花山嗎?知道我會武功的事嗎?”一是知道我去黃山花,一是知道我會武功,這兩個全部能成立,真兇就能露出水面。
“我不知道。”木北見我如此問,越來越疑惑,“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說啊!”
“有兩人等在黃花山持槍殺我。”我原本不想告訴他,可又擔心他成爲下一個目標,還是告訴的好。從現在起,我們要時時注意了。
我以爲木北會跳起來大叫,會激動地問我結果,可讓我意外,木北一動沒動,眼睛陰沉得可怕。
“那兩人死了,你一定要小心,我怕他們殺我不到,會轉到你身上。”我叮囑木北,“這事你不要管,更不要打草驚蛇,敵暗我明,我們最好以靜制動。”
“姐不懷疑木蘭?”木北冷靜地問。
找殺手殺我,木蘭應該不至於,她最多就是□對付我,不過如果有人慫恿或者有人幫她呢?我沉默。
“她怎麼還沒走?”
“不知道從哪搞了一條病條,又延遲了。我爸他很失敗,我將來若像他一樣,我寧願死。”木北恨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祝絕世妖嬈鴇媽媽生日快樂,多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