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於是安之華麗麗地成了熊貓,成了老佛爺,出入都是國寶級待遇。
九個月後,一聲啼哭,步小安出世,步家樂得只差沒有燒香叩頭了。
步家男丁興旺,女孩不多,步長空四個兒子,四個兒子後面是四個孫子,唯一隻有一個孫女步明月,獨生女就是好哇,又是最小的,生下來就成了掌上明珠,大一點點就寵成了小霸王,再大一點點,寵成了小魔王,長大後,成了女王。步小安的出世,動搖了步明月在步家長達二十多年的女王地位,接下來迅速瓦解女王政權。
步明月哭哭啼啼地抱着舒生求安慰求包養:“舒生哥哥,我只有你了,她們全部愛小安子去了!”
易舒生忍住笑,摸着她的頭:“乖,哥哥給你糖吃。你要慶幸,她們的視線終於轉移了,從此以後沒人逼你學這學那了。”
步明月樂得一下跳起來:“對啊對啊,哈哈哈,小安子要步上我的後塵了!我要幸災樂禍地看着她被奶奶和嬸嬸逼着學這啊,學哪啊,哈哈哈!”那猙狂的模樣就像白雪公主她後媽。
易舒生看着小安子的姑姑,臉上的笑更溫柔了,姐姐有孩子了!他當了舅舅了!他內心激盪,有一種創作的衝動。這幾年,他的名氣越來越大,才華畢露,不但彈琴,還作曲,著名的《青山樂章》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孩子滿月,步家大宴賓客。席上有人質疑孩子的身份,畢竟步家的長孫訂了一個婚就沒有下文了,還據說訂婚人都沒到場,事隔幾年後突然冒出來個孩子,是個人都會懷疑。
步輕風臉都氣綠了,“啪”的一聲將結婚證擺上來,行爲很幼稚,很二。可是結婚證只有少數人看到了啊,不行,得給老婆補上一個盛大的婚禮。這一提議得到步家大多人支持,少數人不支持,那少數人只有一個,木安之。
請客累,太累,比訓練還累,臉上的笑要僵掉,不住地點頭,脖子酸漲,而且,她對婚紗有點怕怕,第一次穿婚紗是出任務那次,她的□在外的肩膀多處被玻璃扎破,慘不忍睹。步家是個講求民主的家庭,民主條例就是,少數服從多數,於是,安之以孤零零的一票慘敗,被帶到那裡試婚紗,帶到這裡試戒指,帶到這裡拍相片,左擺,右擺,微笑,露齒,帶到那兒認親戚,大姨小姨,大姨夫小姨丈,大表哥小表妹。
安之腳踏三寸高跟鞋子,搖搖欲墜,身穿拖地婚紗,生怕腳下纏繞的婚紗絆到腳下沒長眼的高跟鞋。一整天提心吊膽,比在販毒份子裡當臥底還艱難。
木家人來了,木北,木隨雲。木伯恩自木林死後一直呆在療養院,不再問家事,但是當木北告訴安之結婚的事,木伯恩好久未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特別是聽說生了孩子時,更是喜上眉梢,眼睛裡明顯帶着渴望之色。婚禮後,步輕風和安之抱着步小安,去了療養院看望木伯恩。
木伯恩比幾前年蒼老多了,頭髮漸漸灰白,從前,他的頭髮保養得很好,又黑又整潔。步輕風和安之乖巧地叫“爺爺”,並把孩子遞到他的面前,木伯恩雙手小心翼翼地接住,眼睛發亮,笑得像一朵太陽下的菊花。
“好,好,沒有見過安之小時候的樣子,總算見到了她孩子小時候的模樣,真俊哪!”木伯恩感慨萬分,四個月大步小安粉啄玉砌,臉粉嘟嘟,手粉嘟嘟,腿粉嘟,一雙眼睛如星墨,安靜地看着木伯恩,突然嘴角一勾,雲輕風淡地笑了。木伯恩更激動了,他的小曾孫女兒對他笑了,笑了!
步輕風說:“爺爺,她叫步小安。”
“步安之之後塵。步小安,好聽,好聽!”木伯恩開懷大笑。
安之附在木老爺子耳邊說了幾句話,木伯恩一愣,連連步頭:“好!好!”
回到家裡,女兒被才當奶奶不久的人搶去過癮去了,步輕風抱着女兒的媽媽,臉在她臉上蹭啊蹭,輕輕問:“給木老爺子說什麼了,惹得他那麼高興?”
“告訴他兩件事,木森在部隊,寶藏上交了。”
“他們不會找來?”
“不會找到。”安之篤定地說。
步輕風點點頭,附和老婆的話:“對,不會找到。”老婆的話是聖旨,絕對不能讓木家找到。
第二天,兩人抱着孩子去了方家。一進門就看見方躍的兒子方飛在院子裡蹲馬步,胖胖的臉上顯着一付要哭的表情,方躍在旁邊倒也沒閒着,也蹲着馬步。
“喲,這是父子對練麼?”步輕風笑嘻嘻的。
方躍收起架勢,他兒子隨即跟着收起,父子二人相當有默契的一人拿起一條的毛巾擦臉上的汗。
“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懂吧。”方躍說。
夏婆婆和方招聞聲出來,這兩老的,越活越年輕了,臉色紅潤,精神矍鑠,兩眼有神,尤其是方招,大有晚年逢甘露,枯木也逢春之勢。
方躍有一次偷偷跟步閒庭戲謔道,要是他爸能給他添個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步閒庭兩眼放光,立即上網查詢,還跑去醫院諮詢專家醫生,那醫生正好認識步雲海,有一回兩人碰見,順便告訴了步雲海他兒子這個奇怪的問題。步雲海開始時也愣住了,轉而一想,笑了,立即明白他是幫誰問。
自從夏婆婆在方家住下後,步閒庭三頭兩頭往去討教武藝,三頭兩頭跟方躍切磋幾招,功夫倒是提升得很快,也比以前務正業多了。不過這六十多歲還想生孩子的事可不是能靠努力就可以解決的。
夏婆婆接過孩子,一臉慈愛。步輕風突然說:“婆婆,等小安四歲了,我把她交給你。以前怎麼樣帶安之的,以後也怎麼樣帶小安。”
夏婆婆笑了,“有安之這麼刻苦的孩子少,再說了,她爺爺奶奶也捨不得孩子受累受苦,女孩子,有條件就嬌養,安之也是被逼的,她一心要保護弟弟。”
“不怕,我們以後生個弟弟讓她保護。”步輕風看着安之笑。
安之瞪了他一眼,說生個弟弟就能生個弟弟麼?是她們能控制的?要是是妹妹呢?
小安三歲半的時候,氣質就出來了,跟安之很像,話少,笑少,眼神乾淨寧靜,神態不慌不忙,外形也像安之,大眼睛小嘴巴瓜子臉,夏婆婆一看見小安,就不住嘆息,這分明就是昨天的安之啊,安靜,倔強,偏生又乖巧。
步輕風退伍了,這一年,他三十九歲,大校軍銜。
輕風復員後主動申請去了B城刑警隊任隊長,陶哥副隊長,哥倆見面,啥都不說,兩手緊握,兩視而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陶哥給步輕風出注意:“你回來了,把弟妹也調回來吧。”他簡直跟談頭一樣了,看見好手就惦記。
步輕風也覺得可行,於是,直接幫安之寫報告了。報告行文流暢,理由合理,要求明確,請求簡單,木安之請求復員。談頭雖然捨不得,還是大筆一揮,同意。安之的檔案立即轉到了B城刑警隊,生孩子後上班。從此,刑警隊更牛了,一下子添了兩員大將。
阮重陽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裡,他說出了多年前的一個秘密,某年某日,一個叫蔣未龍的惡霸調戲了舒生,並且多次在公共場合盯他的梢。阮重陽答應過舒生不告訴安之,果然遵守承諾,但他隨時關注舒生安危,自從那日搬出步家,蔣未龍對舒生雖然沒再公開強搶,但經常出現在舒生附近,虎視眈眈。這件事如一根刺,刺在阮重陽心上多年,卻無能爲力,無法爲舒生討會公道,現在步輕風回來了,這事交給他吧,保護那對姐弟,是他的義務。
步輕風冷笑一聲,蔣未龍是吧,他上任第一天查的就是他的案子。他爺爺步長空說,這個人惡霸多年,一定要將他拿下!絕不手軟。
三個月之後,步輕風將蔣未龍繩之以法,整個蔣末龍惡霸團伙一網打盡!B城無不拍手稱快。陶哥激動地抱住步輕風,“他媽的這個土匪,我忍他好久了!苦苦找不到有力的證據,終於把他辦下來了!兄弟,辦得好!無論手段還是心計,哥哥我服!從此,跟你混了!”
喜上加喜,正好安之又懷孕了,從基地退了回來,步輕風果斷地將步小安往夏婆婆那兒一送,甩甩手回來開始跟着老婆轉,心滿意足地做他的老婆奴。
全家人又開始圍着孕婦打轉了。安之將衣物一收,去了方家,前腳走,後腳步輕風也來了方家。兩人挨坐一起,一邊吃着新鮮的李子,一邊看步小安蹲馬步,另一邊,方飛在背夏婆婆教訓條例,背到十二條,後面硬是記不起來,結結巴巴地磕,偏偏不遠處,夏婆婆在那兒泡茶,近一點,方躍皺着眉毛看着兒子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安之看不下去了,正想替他回答,突然一個清冷的脆脆的聲音接了過去:“夏婆婆教訓第十二條,任何時候不要低估你的對方,須知,獅子搏兔,尚須全力。”
這下不止安之吃驚了,連泡茶的夏婆婆也吃驚了,她根本沒有教過她這些啊。
安之問:“小安,你怎麼會背?”
“飛哥哥天天念,聽會了。”小安淡淡地說。
只聽撲通一聲,方躍坐着的凳子歪了。他要喊天了,到底是天不幫他還是他方躍的基因太差啊?他讓兒子提前進入起跑線,可後來三年的明顯要趕上!
夏婆婆走到步小安的身邊,摸摸她小小的臉,“來,給姥姥全部背一遍。”
爲什麼叫姥姥?這是步小安自己定的。有一天方飛很驕傲地跟步小安說,“這是我奶奶,武林高手。”步小安看了一眼方飛,不緊不慢地指着夏婆婆說:“這是我姥姥,武林高手。”
這一聲“姥姥”把夏婆婆叫得淚眼花花,她教了安之十年,心中早就把她當女兒。沒想到安之沒直接認下她,倒是被這機靈的小丫頭捷足先登了。當安之聽女兒叫姥姥時,眼圈也紅了,她一向內斂,情感不外露,女兒叫出了她的心裡話,終於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