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了,金色的陽光鋪滿了世界,便得看上去如此美好。但我知道了它的背後就是黑暗,是無盡的陰霾。我們回了五元,阮重陽陰沉着臉坐在大廳裡,舒生不見人,我趕忙跑進舒生的屋裡,只見他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一縷陽光從窗外跑進來落在他的身上,散出柔美而和煦的光芒,這原本該是一副多麼美好的畫面,陽光裡的少年,英俊,溫和,謙遜有禮,就像一朵永遠生長在陽光下的金色的向日葵。此刻,舒生安靜地看着窗外,對着他窗戶,有一叢鳳尾竹,細枝搖動,葉子出出蟀蟀索索的聲音。
“舒生。”我喊一聲。
舒生回過頭來,見是我,露出笑容,“姐姐。”
我上去抱住他的頭:“吃早餐沒有?”
“沒有,我不餓。”
“可姐餓了,給姐做早餐好不好?好久沒吃荷包蛋了,重陽哥也好久沒吃過你的早餐了。”
“好,我去做。”舒生乖巧地笑,站起來,脣邊顯出淺淺的梨渦,有一種精緻的美麗。
“我跟你一起做。”
我和舒生一起進了廚房。
“舒生,想不想出國?小叔叔很喜歡你,前陣子還跟我說,學音樂最好去他那兒。”
“我想跟着姐姐。”舒生搖頭。
“可姐姐保護不了你,姐姐沒用。”我輕輕說,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是我沒用,儘讓姐姐操心。”舒生低着頭,無限愧疚和悲傷。
“姐姐不好,姐姐沒照顧好你,姐姐對不起你。”
舒生從背後抱住我的腰,頭靠着我的肩膀:“姐姐還記得小時候的虎子嗎?你最喜歡的那條狗,當時你從易大爺家抱來時,爸爸打了你一耳光,說家裡人都吃不飽,哪有飯喂狗,你說你以後少吃點。那條狗被你留下來了,它多可愛啊,總逗我們玩,打滾,咬鞋子,你常常逗得哈哈大笑,可那一回,它就舔了我那麼一下,血都沒出,就讓你一扁擔打死了!你要拿去埋掉它,爸爸卻把它皮剝了,煮了一鍋,硬逼着你吃它的肉喝它的湯,那天晚上,我聽見你不停地嘔吐,半夜我醒來,聽到你蒙在被子裡偷偷地哭。姐,這麼多年,除了虎子,你再也沒有心愛的東西了,可就爲它嚇哭了我,你就打死了它!姐,這世上,還有誰會這樣保護我、對我好?你不知道,我只有跟着你,我才安心,才快樂!姐,你不要送走我,我捨不得離開你,就是被人欺負死了,我都願意,可我不想離開姐姐!”
舒生的眼淚流下來,落到我的衣服上,我忍不住淚流滿面,轉過身,抱住舒生,擦他眼角的眼淚:“傻舒生,你不想走姐姐又不會趕你走,你不知道,你在姐身邊,姐也安心,也快樂!不走好了,我們在一起。”
木北流着眼淚走上來,抱住我和舒生:“姐姐,舒生,以後我們三人在一起。”
步輕風也進來了,將我們三人圈起來:“以後我們都在一起。”
阮重陽靠在門邊,眼睛紅紅的,口裡直嚷嚷,“我餓了,舒生,你倒是下面條啊,我要一個荷包蛋,兩面黃!”
舒生擦擦眼淚,笑了:“重陽哥,你等會,就來了。”
步輕風溫和地說:“我叫步輕風,你以後叫我姐夫,以後,你姐姐怎麼保護你,我也會怎麼保護你!”
舒生乖乖地叫“姐夫”,木北也跟着叫“姐夫”,步輕風一手摸一個的頭,看着我說:“我多兩弟弟了,和你一樣乖。”又對阮重陽說,“你要不要也叫姐夫?”
阮重陽哼了一聲,鼻子朝天,一付欠扁的樣子:“你還是叫我大舅子吧,安之叫我哥的。”
步輕風風輕雲淡地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也得叫你哥?”
“不不不,你是我偶像,哥就不用叫了,叫重陽,叫重陽。”阮重陽突然打個激靈,意識到了危險。
“賽車是安之開的吧?”步輕風突然問他。
“你怎麼知道?”阮重陽嚇了一跳,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
“從酒吧出來,安之將車開得比賽道上還要猛,看那動作,我就知道了,真正的車神是一女孩。”步輕風淺笑,轉頭問我:“這麼危險的事,你怎麼要去做?”
我低頭,還不怨他?我原本在俱樂部做得好好的。
“這個賺錢快,安之說要賺錢,賺好多好多錢。”阮重陽說。
“你不知道賽車多危險嗎?是你帶他賽車的吧,沒你的名和車,她進不來。”步輕風嚴肅地說。
“我要早帶她賽車就好了,不至於讓她把自己賣給她爸了,也沒你的份了!哼!”阮重陽瞥了步輕風一眼,突然眼皮一跳,趕緊正眼看人。
步輕風笑了:“我倒真是因禍得福了!你什麼時候開始學賽車的?”
“從俱樂部辭職開始。”我說。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步輕風沒想到禍首竟然是自己,呆了。
我小聲說:“不是你是誰?”
“好了,車王也讓你拿下了,錢也賺得差不多了,以後,不許去。”步輕風果斷地說,手指阮重陽,“你的賽車敢給她用,我就砸了它。”
“安之現在買得起賽車了!”阮重陽笑。“小富婆了,我都沒她有錢!”
“她買也不行!另外,只要她去賽車,我會取消你賽車的資格!”
阮重陽跳起來,手指步輕風,憤憤道:“這不公平,她賽車跟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取消我的資格?”
“她不是用的你的名字麼?”步輕風笑。
阮重陽瞪着他,痛心疾首地說:“好不容易掙個車王來,突然不賽了,對得起廣大賽車觀衆?對得起廣大賽車手?對得起那一疊疊鈔票?!”
舒生端了面出來,招呼我們吃麪,看到阮重陽滑稽的樣子,桃花眼裡全是不甘心,笑了,對我說:“姐,你不要去賽車了好不好?太危險了!以後我也可以去打工,老師說可以幫我找幾個家教,也可以去大酒店裡彈琴,收入都不錯的。”
“舒生,別想着打工了,你姐姐已經很有錢了,把她的錢全部取出來,你數一天也數不完!”阮重陽一邊吃着面,一邊給我炫富。
“都不要打工了,以後安之當老闆娘,坐在屋裡安靜地數錢!”步輕風也坐一起吃麪。
“你就一當兵的,安之當什麼老闆娘?”阮重陽不屑地問。
“你以爲那賽場是誰搞起來的?”
“難道是你?”阮重陽睜大眼睛。
“猜對了。”
“不可能,你好多年沒出現了!”
“讓人幫我打理的。現在老闆娘有了,不用花錢請別人了!”
“疾風,風哥,你太牛了!這幕後的老闆藏得好深啊!安之,你真的不用打工了,我敢肯定,這b城最有錢的就是他了!你知道每賽一場他的收入是多少嗎?最少這個數,還是保守估計!”阮重陽朝我伸出了手掌,比了一個數字。
我一呆,有這麼多?
“這麼羨慕你也去辦啊。”步輕風笑。
“誰有那資金作後盾,誰有那強硬的手段作背景,能辦早有人辦了,誰不知道里面的油水多!”阮重陽一聲長嘆。
步輕風對舒生說:“舒生,以後你幫你姐數錢。”
舒生笑,我也笑。我知道,所有人都在裝輕鬆,怕給舒生壓力。舒生也在裝輕鬆,他怕給我壓力。
木北妒嫉地說:“我也很會數錢的。”
“你去數木家的錢,一定要拿下整個木家,這是給你的任務。有困難找姐夫。”步輕風對木北下達任務。
“姐夫,我一定做到!”木北重重點頭。
“以後最重要的是提防鬱家,他們人多槍多,又在暗處。舒生以後住學校,我的意見是舒生暫時退學,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這些賬了了,再讀書不遲。另外,木老爺子動機不明,要暗中留意。安之你看呢?”
我點點頭,看着舒生。舒生看着我,柔柔地淺笑:“姐,我聽你的。”
“可哪個地方纔安全?”木北問。
“舒生跟我住吧。”阮重陽說,“我一定全力保護舒生。”
“安之,你和舒生一起住到步家去,願意嗎?重陽一個人也不能時刻在他身邊。步家時刻有人,會比較安全。而且,就算有人想動,也會忌憚步家的勢力。”步輕風問我。
“姐,姐夫說得對,我同意住到步家。”
我想了想說:“舒生的事不能鬧得衆所周知,我們有什麼理由住進去?”
“這個交給我。”步輕風拍拍我的頭。
我點點頭。暫且這樣吧,除了步輕風,我不知道要依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