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蘭丹到蘭無裡,兩日的航程,順利抵達。爲了冷南楓的安全,蒲丹還派了三艘船護衛隨行。
登陸之後,有沙甲和蒲丹的大管家依古隨行,兩個時辰就抵達了城主的府邸。等依古和沙甲同蘭無裡城主寒暄問候完畢,依古送上了蒲丹的信函。蒲丹在信裡詳細的介紹冷南楓一行,包括他們此行的目的。有生意可做,城主怎會拒絕,更何況還是老友推薦的,於是,讓他自家大管家給諸位當嚮導,陪冷南楓他們去軍器坊採購。
蘭無裡的確比吉蘭丹城要大,城主給大家準備了馬,衆人打馬直奔軍器坊。坊主看到是城主的大管家陪同的客人,便親自來接待。坊主從前是水手,跟隨着商船從東到西走了個遍,居然會說大齊官話,雖然不太流暢。他在科欽停留了好幾年,科欽港的西洋人特別多,他在那裡跟着西洋人學做火器鳥銃,技術一流。
坊主帶着他們在庫裡看各式鳥銃和火器的樣品,火器的挑選老覃和邵平是行家,冷南楓便靜靜的在旁邊跟着,細細的聽着老覃給她講解。正看着呢,只見坊主的一個手下走了過來,在坊主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坊主便暫時失陪了一會兒走了出去。只聽他走到外面就喊了句:“阿四,你來提貨啦。”一個聲音回了句:“是呢,三爺要的貨好了沒?”“都好啦。你先裝貨,我過會兒來。”坊主笑着說。
一聽到這個聲音,冷南楓的心咯噔一下猛跳了起來,等坊主進來之後,她便悄悄走到門外。只見門外有十來個人,正在把一垛垛包裹好鳥銃和彈藥垛子放到馬背上。而其中背對着她的一個人的身影特別熟悉,她慢慢走過去試着輕輕的喊了一聲,“阿四?”那人一聽到她的聲音也愣住了,嗖的轉回了身,盯着她不敢相信的叫了聲:“阿楓姐?”
“真的是你!”冷南楓也驚訝的低聲叫了一句,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阿四兩步就衝到了她的面前,“阿楓……”姐字還沒叫出來就被冷南楓捂住嘴,她擡手抹掉眼淚,衝阿四指了指他們的馬隊,阿四會意,兩人便往馬隊前面走了過去。
“阿楓姐,你,你還活着!這簡直是……”阿四語無倫次的說着,“三爺以爲你也沒了。”阿四的眼淚也奪眶而出。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活着,”冷南楓又哭又笑,“只是不知道你們在哪兒。”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阿四實在是很驚訝。
冷南楓剛要說話,只見江笠從兵器庫裡走了出來,“公子。”他狐疑的叫了一聲,站在門口瞧着這邊。冷南楓對他招招手,他便走了過來。
“江笠,這是我在南郡的故人。”冷南楓等他走近後便向他介紹阿四,“你去把邵平哥叫來,要悄悄的。”江笠便進去叫邵平去了。
趁這會兒,冷南楓小聲的告訴阿四待會出來的人是把自己從南郡救出來的人之一。
轉眼邵平走了過來,“公子,啥事兒?”
“邵平哥,這是阿四,那天跟着我三叔一起從礦山逃出來的。”冷南楓急切的說,“三叔也在這裡。”
“真的?”邵平也驚訝了,“這這,這太好了。”邵平欣喜的說道。
“邵平哥,我要跟阿四去見三叔。”她轉向阿四問,“從這裡去還有多遠?”
“一個時辰的路,不遠。咱走!”阿四喜不自勝的說着。
“不行!”邵平擡手攔住了冷南楓,“公子,你不能去。”
“你讓開。”阿四伸手就要推邵平,邵平微微側身閃過。
“阿四,”冷南楓輕聲制止,“不準動手。邵平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是我真的必須見到三叔。”
“公子你先冷靜,這裡咱們不熟,還有,老覃和吉蘭丹城主的人都在,你忽然不見了,他們會起疑心的。不如這樣,”他轉向阿四,“阿四,你先回去跟三爺把這事兒說了,你和三爺到港口來。我們的船就泊在港口,這裡的事情咱們估計很快就能談妥,下午酉時左右就能到碼頭,咱們碼頭見。”
“嗯,也行。這比較妥當。”冷南楓看着阿四,“阿四你放心,我在碼頭等你們,這會兒一句兩句沒法說完這兩年的事,碼頭的兩艘最大的大齊福船戰艦就是我們的船。”
阿四以前在家裡就是冷南楓說啥聽啥,現下見她這麼安排,毫不猶豫的就應允了,收完了貨,跟坊主道別之後便立刻回去告知冷槐銘去了。
冷南楓心裡惦記着和她三叔酉時的碰面,於是快速的跟坊主商談好了交易,她豪爽的定下了一千條鳥銃和彈藥,有現貨的這兩天的時間盡數裝船,不夠的,半月後坊主到吉蘭丹城交貨。坊主頭一次遇到這樣出手闊綽的買主,便知對方不是普通人,也不敢怠慢了,連忙安排人護送着他們一行到了碼頭。
蘭無里港口也是個深水良港,戰艦直接靠碼頭停泊。港口船來船往人流穿行,冷南楓知道她三叔的行動肯定要避人耳目,於是找了個離碼頭稍遠些的酒樓帶着江笠和朱瑜等着,邵平則帶着人在碼頭悄悄的候着。酉時時分,夜幕暗了下來。冷南楓在酒樓樓上等得坐立不安,在外廊瞧着街上動靜的江笠忽然說了聲,“來了。”
片刻之後,雅間的門開了,邵平帶着阿四和冷槐銘走了進來。“三叔!”冷南楓推開身前的椅子,一個縱身撲進了冷槐銘的懷裡。“楓兒!”冷槐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兩年了,一直以來以爲家族無一生還的他驀的見到至親,那份失而復得的驚喜伴隨着心底的傷痛一起涌了出來,瞬時淚流滿面。叔侄倆相擁而泣,江笠和阿四也在旁邊抹着眼淚,邵平紅着眼眶過來低聲對冷南楓說:“公子,長話短說,我和老朱在外面候着。”便關了雅間的門出去守着了。
冷南楓好不容易收住眼淚,拉着冷槐銘坐了下來,江笠趕忙過來倒茶。叔侄倆平靜了些,冷南楓便從冷氏被滿門抄斬的那天她被凌曜救下說起,直到她這次是隨凌曜一起護送商船的事,撿着重要的給她三叔說了一遍,冷槐銘聽完長舒了一口氣,“老天有眼。”
原來,冷槐銘準備離開南郡的時候,也曾想過直接去餘杭,可那時候餘杭風聲鶴唳,他和郡守尹泰一商量,決定帶着僅剩的二十幾個弟兄轉到暹羅。在暹羅呆了這近兩年,依然走貿易和開礦的路子,依託着冷家之前商貿路線上多年的積累,這兩年在蘭無裡也漸漸有了一些勢力,所以阿四纔會出現在軍器坊碰到了冷南楓。
倆人說着話戌時已過,邵平推門進來:“公子,天晚了,咱得回艦上了。”
冷槐亭之前見到邵平只是略微點了點頭,這會兒再見到他,便站起身擡手躬身深深的做了一揖,把邵平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托住他,“三爺,您這是做什麼。”
“小兄弟,你們救下阿楓我冷氏全族感激不已,多謝。”冷槐銘由衷的說。
“這,這,這都是我主子在操心,下次您見了主子您謝他。”剛說完邵平又覺得不對,“可您是長輩,他也不敢接受您謝啊。”眼角瞧了冷南楓一眼,只見冷南楓對他使了個眼色,便不再說下去。
“楓兒,這當真是老天有眼,把你帶回我身邊,三叔現在可以護着你了,你先留下來,過幾年咱們再回南郡去。”
“不行,”還不等冷南楓答覆,江笠便急了,“公子不能留下,你留下了主子咋辦?師傅師孃咋辦?”
“江笠!”邵平低聲吼了一句。
“三叔,這二十天以內我都在吉蘭丹城,明天如果這裡的貨裝完了船,我得先把東西帶回去。還有……”冷南楓猶豫着,“您能讓我再想想嗎?”
冷槐銘從江笠和邵平對冷南楓的態度已猜出了幾分自己侄女和他們主子的關係,便不再多說。
“三叔,您只帶了阿四過來嗎?”冷南楓問。
“碼頭上還有幾個,他們都在咱們的店裡歇着,不礙事。爲了出行方便,咱們在碼頭這兒有店。”
“那太好了,明天我帶着姐夫到你們的店裡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