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君蘭告辭的時候,皇后忽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對了,劉氏一族倒是真心想要求娶你妹妹的。”
陶君蘭驚得渾身都是僵硬了起來,看着皇后面上的笑容說不出話來。此時,她倒是忽然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原來上一次提起陶芯蘭,爲的是今日。
她想,她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了。拴兒和芯蘭,她只能選一個。要保住芯蘭,卻是隻能將拴兒交出去,可若要保拴兒,她就只能將芯蘭交出去。果然好計策,一下子就掐住了她的軟肋。讓她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
陶君蘭忽然有點兒想笑。皇后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就是爲了算計她,逼迫她。她何其榮幸?
不過看來這一次劉氏倒是真做了一件成功的事情。至少,是成功的讓她有了一種進退兩難的糾結。
一路回了壽康宮,陶君蘭什麼也沒提起,將這事兒壓在了心底。不過,每次看見陶芯蘭的時候,她卻都覺得有些微微不自然。她隱藏得極好,至少誰也沒發現她的心事重重。
太后留了她用午飯,午飯後皇帝過來了一趟,逗弄了一會拴兒。待到皇帝走後,她也就告辭出宮回了端王府。
回了端王府,第一件事情就去尋李鄴——其實她還是十分依賴李鄴的,否則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鄴。她覺得李鄴一定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給她最好的建議。他們可以商量出一個完美的應對方法來。
只是讓她失望的是,李鄴卻是並不在府中。聽聞這個回稟,陶君蘭頓時就慌了神,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慌張感,覺得自己失去了依靠,而前路又太過黑暗。
陶君蘭抱緊了拴兒,心底生出恐懼——總覺得有一隻手會突然伸出來將拴兒從她身邊帶走。
不知道是她太用力還是情緒感染到了拴兒,拴兒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陶君蘭哄了一陣子,可拴兒卻是不依不饒,響亮的哭聲吵嚷得人腦仁都疼了起來。她忽然有些煩躁起來,將拴兒交給周奶孃後,她就讓周奶孃帶着拴兒出去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舊覺得煩躁。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水,可是卻是茶燙了一下,幾乎是剋制不住的她就將杯子摔在了地上,怒道:“誰沏的茶?”
杯子落在地上,登時就成了潔白的碎片,裡面的茶水更是在地上四下飛濺出一朵鮮明的水漬花朵來。看着那明顯的一團水跡,陶君蘭自己都有點兒愣住了——她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出來的事情。
屋子裡噤若寒蟬;
。除了陶君蘭之外,其他人也同樣是一臉怔愣的表情。誰也沒想到,一向溫婉的陶君蘭,竟然會做出這樣過激的舉動來。或者說,是嚇了一跳。
丁嬤嬤聞聲進來,見了這幅情況也是微微一驚,隨後便是鎮定自若的斥道:“一個個都傻着做什麼?還不快收拾了?”
丫頭們這纔回過神來,忙該做什麼去做什麼。不過都沒敢去看陶君蘭。
紅螺被丁嬤嬤這麼一句話喚得回過神來,見了丫頭們這樣的神色,頓時也是開口斥道:“誰泡的茶?燙了側妃的口,自己出去領罰!”
陶君蘭無力的擺擺手,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低聲道:“罷了,不必追究了。下次注意。”
丁嬤嬤示意紅螺帶着其他人都出去了。等到只剩下她和陶君蘭了,這才上前問道:“這是出了什麼事兒?怎麼進宮一趟就成這樣了?是不是宮裡——”
“皇后的意思是,讓我將拴兒交給王妃撫養。”陶君蘭苦笑了一聲,看着自己的手指,驀然攥緊了:“若我不願,就將芯蘭賜婚給劉家。”
丁嬤嬤也是愣住了——皇后這一招太絕了。她縱然沒見過幾次陶芯蘭,卻也是心知肚明陶君蘭對這個妹妹的在意和疼愛的。這樣威脅,絕對是讓陶君蘭割捨兩難啊!
“可皇后不是和沛陽侯府……這次怎麼這樣幫劉氏?就不怕撕破臉?”丁嬤嬤一愣一愣的,只覺得腦子裡轉不過彎來。
陶君蘭苦澀一笑:“若我是沛陽侯夫人正兒八經的女兒,皇后自然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可是你別忘了,本來我就是皇后讓沛陽侯夫人認的義女。你覺得,沛陽侯府憑什麼爲了一個義女和皇后撕破臉?”
“可沛陽侯夫人不是很喜歡——”丁嬤嬤說着說着,自己都有點兒氣虛了。
“喜歡是一回事兒,現實是一會兒事兒。”陶君蘭說得很平靜;“利益相關,再喜歡也不會爲了我去和皇后撕破臉。”
“王爺一定不會同意的。”丁嬤嬤這句話倒是說得十分肯定。
陶君蘭頹然一笑:“可王爺不在。你也聽說了,王爺是去福建了。”她心裡有點兒埋怨——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去了福建?還一去沒有個把月是回不來的。最關鍵的是,事先他竟然是知會她一聲都沒有。
沒想到,他竟然對她突然冷淡至此。真是讓人覺得有點兒不可置信。
深吸一口氣,她將這些小兒女的情緒都拋開,面色沉沉的繼續說下去:“王爺去這麼久,等到他回來之前,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了。到時候,他就算反對也是無濟於事了。這種事情又不是兒戲,怎麼可能朝令夕改?皇后怕也是算準了李鄴不在,纔會挑了這麼一個時機來說。”
“那側妃咬死了不情願,皇后也沒有辦法。”丁嬤嬤有點兒慌了神。遇到這樣的事情,即便是她見多識廣,可是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用。”陶君蘭搖搖頭,雖然不能肯定,可是感覺還是有一點:“皇后既然敢提出來,肯定就有對策。而且,別忘了芯蘭……就是皇上,也是一直對劉氏頗爲憐惜的;。劉氏是皇帝親自給王爺選的王妃,不管怎麼樣,皇帝肯定會傾向於劉氏。”
她此時對劉氏已經恨到了極點,連王妃也不肯稱了,直接以劉氏稱之。
丁嬤嬤也聽了出來,不過卻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憂心忡忡的想着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陶君蘭和丁嬤嬤這麼一說,倒是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心中的煩躁和不安也退去了些。就是頭腦也漸漸冷靜下來。想了想,她道:“不管如何,總不能輕易放棄。讓門房備車,我要去一趟沛陽侯府。”
丁嬤嬤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忙不迭的就去備車了。
陶君蘭本就還沒換衣裳,這下倒是正好,整理了一下後便是可以出發了。不過臨出門之前,她卻是對丁嬤嬤鄭重囑咐:“一定看好拴兒。”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的話帶來的陰影,她甚至有些擔心她出去這麼一趟,回來拴兒就已經離開了她。
丁嬤嬤也是一臉鄭重;“側妃放心,豁出去這條老命,拴兒也會好好的。”
不得不說,有了丁嬤嬤這樣的保證,陶君蘭心裡到底是好受了許多也放心了許多。
沛陽侯夫人聽到門房派人過來的稟告時,正在看賬本,聞言一愣:“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不過還是趕緊的讓丫頭去迎陶君蘭了,又吩咐丫頭上茶上新鮮點心和果子。
陶君蘭一路匆匆,幾乎是不敢讓自己慢下來。她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過去。
“母親。”見到沛陽侯夫人的那一瞬間,不知是不是因爲沛陽侯夫人的目光太過關切和慈和,她忽然就有些委屈,一張口甚至都有些微微的哽咽。
沛陽侯夫人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這是怎麼了?受委屈了?是端王對你不好?”也不怪沛陽侯夫人這樣猜測——以陶君蘭的性格來說,不像是會爲了小妾和瑣事兒計較委屈的。所以,只能猜測是李鄴了。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是拴兒。”
“拴兒怎麼了?”沛陽侯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神色也緊繃了起來——對於拴兒,她還是十分疼愛喜歡的。
陶君蘭自然也是將沛陽侯夫人的反應看在了眼裡,心裡微微多了幾分希望,當下便是將皇后的那番話與沛陽侯夫人仔細說了。“情況就是這樣,如今王爺也不再,我恐怕這事兒應該很快會有結果。我着實是害怕……”
“皇后怎麼會這樣?”沛陽侯夫人的神色也有點兒陰沉,看着更是微微帶了幾分惱怒:“未免欺人太甚了。你又不是……”又不是什麼隨便的小妾,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側妃!
“太后知道此事的話,必不會同意的。”沛陽侯夫人篤定的言道:“以太后對劉氏的不喜,不會同意。且你妹妹也是太后身邊的人,皇后的手,沒那麼長。”
陶君蘭搖搖頭,說出自己的觀點:“芯蘭我覺得應該只是威脅我的手段。可是拴兒這事兒,若是皇上先鬆了口,太后就算不同意,也不好駁斥了皇上的臉面。”最關鍵的是,太后和皇后的對峙中,始終是皇后佔據優勢,她如何敢將籌碼放在年邁的太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