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現在你們看到的,就是由我獨家設計並申請了專利的金融衍生結構品:‘加速收益債券’的詳細說明。”赫爾斯金融投資公司的大會議室裡,一個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年輕人正站在一方投影幕布前面侃侃而談。
下方的一排排沙發排椅上,密密匝匝的坐了六七十號人,這些人都是與赫爾斯金融投資公司有業務往來的銀行、投資公司、金融公司代表,另外,還有赫爾斯金融投資公司的大小9位股東。
年輕人就是赫爾斯金融投資公司新任的投資顧問,也是公司新任總裁林曦嬅的親信,張海潮。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富有經驗的金融投資人,你們的眼光無疑是獨到的,作爲一項全新的投資理財概念,‘加速收益債券’有沒有價值,值不值得投資發行,我相信你們都能看的出來。”張海潮雙手合攏在小腹前,精神奕奕的說道,“不過爲了能夠讓各位更快的瞭解到其中的細節,我還要做一些解說。”
“我的‘加速收益債券’概念,是以一年期債券的形式爲載體的,發行面額建議爲一百美元,在投資期限內,這種債券不計票息,到期收益掛鉤於相應的股票指數。”張海潮指着投影上的內容,解釋道,“它的收益計算方式如下:如果股指在到期日的水平低於發行日水平,投資者將承受一比一的損失,即如果股指水平下降了5%,投資者將只能贖回100元投資中的95元;相反,如果股指在到期日水平高於發行日水平,那麼投資者將得到三比一的收益,即如果股指水平上升了5%,投資者將能贖回115元。”
“那麼或許有人就要問了,作爲這種債券的發行者,我們在座的諸位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語氣頓了頓,張海潮繼續說道,“我想,這或許不用我來解釋了。首先,我們有一個手續費的問題,其次,我們還有一個收益封頂的概念。我們的債券總到期收益將封頂於某個水平,比如說124元。這就意味着投資者只能參於股指從0%到8%的上升收益,而高出的那一部分,則是屬於在座各位的。換句話說,這種結構品的最佳收益是24%,但最劣收益卻是損失全部本金。這就意味着,在座各位可以通過這種結構品來募集資金,投入股市進行操作,你不用擔心風險的問題,因爲最大的風險已經被我們的投資人承擔了,當然,你也不用擔心你的收益被大塊分走,因爲我們還有一個收益封頂的限制……”
張海潮在最前面侃侃而談,而韓衝則站在會議室的門口處冷眼旁觀。不得不承認,作爲一個騙子、賭徒,張海潮的確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他的語言表述到位,卻又不是幽默詼諧,臺下這些金融鉅子們,被他說的是不是發出一陣陣笑聲——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還是根源於“加速收益債券”方案的切實可行。
朝林曦嬅所在的位置看一眼,這女人正跟旁邊兩個白人老頭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麼,看來相處的很融洽。那兩個老頭一個來自花旗,一個來自雷曼,可謂是華爾街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可以說,憑藉着“加速收益債券”的推出,林曦嬅毫不費力的便在赫爾斯金融站穩了腳跟。
浮華總能迷人眼,韓衝心頭冷笑,看看林曦嬅吧,她現在可謂是信心十足啊。
有理由相信,林曦嬅對初來乍到的張海潮肯定談不上信任,對“加速收益債券”這個東西,她也必然找人研究過,但問題在於,這個“加速收益債券”的確是個非常天才的構想,在韓衝所熟悉的某個世界裡,這種金融衍生品爲華爾街的鉅富們帶來了數千億美元的豪利。它的迷惑性、吸金能力,堪稱金融陷阱的典範。
只要是懂行的人,就能察覺到這個概念中所隱藏的驚人價值,林曦嬅不可能拒絕得了這其中的**。這是多麼天才的構想啊,憑着這個構想,她林曦嬅將一舉成爲華爾街的顯貴,一旦這種債券開始聯合發行,按照最低標準,她也能從中獲得千分之零點五的純利潤分紅。千分之零點五看似不多,但實際上卻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想想看,各個銀行機構每從這種債券中獲利一萬美元,就有她的五美元分紅;十萬就是五十;百萬就是五百;千萬就是……而對於華爾街的大佬們來說,如果沒有幾十億上百億的收益,那都不算是大生意。當然,這方面的收益還是次要的,關鍵一點是,憑着這個構想,只掌握着赫爾斯金融百分之31%點多股權的林曦嬅,將再不怕那些中小股東聯合起來抵制自己,她將在赫爾斯金融掌握絕對的話語權——一切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但,關鍵的一點問題是,她絕不會想到這種東西已經有人註冊專利了。
張海潮濤濤不絕的演講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當臺下響起熱烈掌聲的時候,韓衝抿抿嘴,雙手抱肩,悄無聲息的離開會議室。
這個陷阱已經生效了,林曦嬅已經墜入了落網,可以肯定,用不了兩天,她將以赫爾斯金融總裁的身份,與各大銀行、金融公司簽訂發行協議,全面推出“加速收益債券”,到了那個時候,韓衝就能收網了。
從昨天開始的大雨仍舊下個不停,韓衝從赫爾斯金融出來,直接上了停在路邊的那輛林肯。
豆大的雨點密集的打在車窗上,發出一種近似有節奏的噼啪聲,窗玻璃上淌着一道道的水紋,就像是微波盪漾的湖面。
韓衝趴在方向盤上發了一會呆,又摸索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
手機是蘋果的,可惜已經從中斷成了兩截,過去一段日子,韓衝找了很多地方,試圖將手機裡存儲的一些信息提取出來,但是很可惜,再好的技術員都對此無能爲力。
“婊\子!”每次看到這個手機,韓衝都禁不住有殺人的衝動,這不僅僅是一部手機,還是他曾經擁有,而如今卻再也找不回來的半截人生。這是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唯一存留的那麼點念想,是一種心靈的寄託,可就是這麼寶貴的東西,竟然被林曦嬅那個臭婊\子摔成了兩截。
“也不知道小秀現在過得怎麼樣?”摩挲着手機斷開的屏幕,韓衝喃喃自語道,“她會不會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能猜到我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裡?”
嘴裡默默地念叨着,韓衝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一個月以前。
就在一個月之前,韓衝還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那個世界與如今這個世界極其相似,但也有一些異同。
在那個世界裡,韓衝是一個從中國山村裡走出來的有爲青年,年僅二十六歲,便獲得了麻省理工的三個學士學位,畢業後,更有幸涉入了華爾街,在一家證券公司任職。
同樣是在那個世界裡,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徐和秀,這個蠢女人爲他吃了太多的苦,他留學的那幾年裡,徐和秀不僅始終如一的等着他,還省吃儉用的爲他提供部分學費。好不容易等到韓衝畢業,還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原本想着終於可以讓那蠢女人苦盡甘來,好好的享享福了,誰知道一場車禍之後,他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司機。
這個世界雖然也有美國,雖然也有中國,但仍舊讓韓衝感覺是那麼那麼的陌生。這個世界裡沒有他熟悉的人,沒有他喜歡的音樂,沒有他喜歡的書籍,甚至就連這華爾街都那麼的陌生,爲了逃離,他甚至一度想到了死,可惜,他終歸還是沒有那種慷慨赴死的勇氣。
林曦嬅!
這個醜女人……也多虧了這個虛榮、刻薄、毒辣的醜女人,是她讓韓衝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氣,更準確地說,是他感覺自己有事可做了。
過去一個月,韓衝就在安排他的計劃,在前世金融界幾乎人所共知,但這個世界裡卻還未出現的“加速收入債券”,只不過是他拋出來的毒餌,他要利用這個毒餌收拾掉林曦嬅,讓這個惡毒虛榮的女人跪在地上舔自己的腳趾頭。
“鈴鈴……”
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韓衝的思緒。
從口袋裡拿出另一部手機,看看屏幕,上面顯示是林曦嬅的來電。
“喂,夫人……”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情緒,韓衝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兒?”電話裡傳來林曦嬅頗不耐煩的聲音。
“我在車裡,夫人。”韓衝恭恭敬敬的說道。
“我馬上下去了,到門口接我。”林曦嬅隨口吩咐一聲,掛了線。
收起電話,韓衝在方向盤上用力砸了一拳,這才推門下車,拿着一把傘衝向赫爾斯大廈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