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影記得看那些現代電視劇裡面描述的皇帝出巡要不就是儀仗綿延很長,哪怕就是微服,也會身邊帶上幾個隨從的。可是她所經歷的現實卻是這一次君無情要孤身一人前往。
伸手拉住君無情座下馬匹的繮繩,林星影知他武功高強,可是還是很擔心,心慌慌的,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你真的不打算再帶上些人去嗎?就算你嫌人多累贅,爲了安我的心,哪怕再帶上一人呢?”林星影轉頭看到黃少軍,“帶上少軍去吧。”
君無情一下子把林星影拉到馬上,讓她側坐在身前,摟在懷中。
“關於少軍,我有別的事情交由他去辦。我知你在爲我擔心,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你也一樣,要注意着,晚上莫要貪涼,也不要想什麼出神忘了睡。”
“嗯,我會記的。”
君無情緊緊摟住了林星影,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你且珍重,我走了。”
將林星影重新放回地上,君無情頭也不回地策馬急馳而去。他不是不想回頭,只是怕自己這一回頭,便會捨不得離開了。他想要帶的唯 個人便是林星影,可是他不能如此不管不顧。
他自信能保她周全,可也怕那萬中有一,所以只好硬起心腸把她留下。若單單只是天災他尚可應付,但是這一次迫使他不得不走這一趟還是事出有因的。只因爲黃少軍派出去送信的人回報,有部分官員將朝廷下發的錢糧中飽私囊。
有官員貪沒錢糧大不了他一紙詔書革職查辦,可是現如今最爲緊要的便是水患之事。貪官人在那裡跑不了,錢糧也是大部分可追回的。但是一旦有了大動作,勢必使得當地時局動盪,若在這時一旦出現水患,便會天災人禍加在一起,到時就不好收拾了。
他派黃少軍的差事便是拿着他的親筆密函去當地駐軍調派人手。而他則輕車簡騎先去打探一下虛實。
其實仇子賓已經先他一步離開了,他在明,直接找上當地官府,而仇子賓在暗,混於百姓之中收集罪證。三管齊下,必要以雷霆之勢,以最小的傷害來辦好一切。
那日說把林星影交給他們三人,也不過是說給林星影聽的。讓她以爲是三個人盯着她,讓她安分些。而實際上臨江城只有盧友亮一人留守。要君無情說出把林星影交予盧友亮照顧這種話,是打死也不能的。
“娘娘回去吧。看這天又要有大雨,尊下臨行前囑咐的話,娘娘可還記得?”
看到林星影站在泥地裡,眼睛望着遠方君無情離去的方向,盧友亮湊過去低聲提醒。
林星影沒有說話,點點頭。擡起手把眼淚擦了。
“出事了,對不對?”
“呃,出事了?怎麼會!”
盧友亮就知道留自己一人看住林星影是個極苦的差事。這不尊下才一走,他就被林星影問住了。
“不要瞞我了。我只是爲了讓他寬心,才假裝沒有看出來的。依他的個性,以目前的形勢,他不可能不帶上我的。可是這一次卻下定決心不帶上我。所以我斷定,必有事情發生。還是很嚴重的事情。”
“娘娘聰慧過人,友亮不敢欺瞞。確實出事了。”盧友亮一抱拳恭敬回答。
“唉!算了,我也不問是何事了。他不想讓我知道了爲他擔心,我也就不細問了。子賓是去打前戰了吧?”
“嗯,是的,娘娘。不日我也要出發了。請娘娘放心,少軍定會拼盡全力保尊下安全。”
聽到黃少軍這樣說,林星影重重點頭。
“一切拜託了。若見到他,就和他說,我會好好的等在這裡,等他回來,讓他莫掛心於我,只管好好辦他的事情。”
於是回去的路上,林星影一人在前面慢慢走着,盧友亮默默跟在後面。
林星影心中都明白,只是不能說,不能問。有時太聰明也不是好事,她倒希望自己能笨一點糊塗一點。這樣也許還輕鬆些。
“你說,他一定會沒事的對吧?”
“娘娘……”
“唉,算了,只當我沒有問過。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跑的。你若仍不放心,我就暫且還搬回去蘭桂坊,讓徐娘子看着我,這樣你也就可以不用爲了他的交待,而時時看着我了。”
“娘娘,您這話可就真是誤會友亮了。”
“算我說錯,我和你道歉。不用理我,我只是……”
“娘娘,友亮心裡明白的。”
二人簡短對話,卻道不盡其中的深意。同是聰明人的他們,有些話不用說透,對方自然心中明白。
彷彿是爲了應景一般,天上開始飄起了小雨星。盧友亮立刻緊走了幾步,把手中拿着的油紙傘打開,遮在了林星影的頭上。
“只這點濛濛細雨,我沒有那麼嬌氣的!”
“娘娘還是遮上些,尊下臨行之時可是有囑咐的。”
聽盧友亮這樣說,林星影嘆了口氣:“罷了,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囉嗦啦!他也走了,你也無須再避什麼嫌,還是繼續喚我林姑娘吧。”
聽林星影這樣說,盧友亮心中一喜,雖知道這樣不好,可還是爲得林星影這句話而開心着。她既這樣說,必是心中還記着之前的種種。想着她當自己是朋友,盧友亮心中就是一陣的高興。
“林姑娘,不要太擔心的。少軍和子賓很快也會和大公子匯合的。”
“嗯。”
林星影嗯了一聲,再不說其他。突然站定,擡起頭看向天空。如毛細雨從天上降下,有些被風吹得偏離了方向,那細膩美好的景像,非親見不能感受。
“腳下泥滿履,細雨落無聲。馬蹄聲漸遠,復又入心中。君行千里遠,妾心隨君行。唯盼重逢時,使君知情重。”
周圍都是雨濛濛的美景,有一愁緒美人立於傘下,仰首看着飄雨的天空,喃喃訴說着離情,這樣可入畫的景緻,印在了盧友亮的心中。
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想着回府畫出來,可是如今,他只可以看着記住,卻不能留下。
只是他們不知,遠遠的樹林中,一人站在雨裡也癡癡望着這邊。這人這景,還有那輕喃的詩句,都落入了他的心中。他卻是不用去顧忌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