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公,你覺得此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太后端起茶杯,漫不經心的問着吳公公。
吳公公立刻笑道:“太后是怕錦蘊這宮女會改變主意吧?”聽着吳公公的話,太后並沒有多言,如果錦蘊忽然改變主意,這其中的利與弊,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見太后沒有說話,吳公公離開笑道:“太后,既然錦蘊來求您了,那她便不會有反悔的想法,即使是半路反悔,又奈您何妨?這息寧宮的宮女太監數不勝數,哪一個沒有看到錦蘊來求太后呢?太后暫且放寬心便是了,只要錦蘊踏入玄武門,那她就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吳公公面上盡是陰險之色,看着吳公公如此,太后高興的眉開眼笑,立刻看着吳公公笑道:“既然吳公公想到了這個辦法,那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
說完之後,太后回到了寢殿,吳公公站在息寧宮門口,眼底閃出一絲狡黠,錦蘊這個眼中釘,他終是可以除掉了,而太后,不久以後便會成爲自己手中的傀儡。
錦蘊回到寢殿之後,發現莫無殤已經不在,小樂子告訴她,莫無殤出宮去看望楚臨君了,每每想起楚臨君,錦蘊心中不由難過起來,他爲了幫助自己受了傷,至今自己都還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洛桑也至今都沒有消息,這次自己想到離宮的事情,他們也都不知道,如果萬一有什麼不測,他們會怎麼樣?
“楚將軍的傷很嚴重嗎?”
側過頭,錦蘊有些擔憂的看着小樂子問着,此時此刻,她再也不需要在別人面前僞裝對楚臨君的關心,因爲他是爲了救自己而受傷的,她關心乃是名正言順!
小樂子聽後,立刻點頭道:“很嚴重,楚將軍回宮的那晚,是我送他回府的,那傷口,全都是血,那叫一個嚇人啊!”說着,小樂子還不忘雙手抱作一團,看似還心有餘悸的模樣。
錦蘊聽後,當即紅了眼,想不到楚臨君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要不是因爲自己的話,他何苦……
擡起眼,錦蘊不由看向小樂子低聲道:“小樂子,明日我離開後,你要好生照顧皇上,你我二人恐怕是不能再相見了,你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多做事,皇上身邊的事情也要多上點心,要拼命保全自己,再去保全別人懂嗎?”
錦蘊這一次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畢竟太后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其實她大可不必再賭,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離間莫無殤跟太后的關係。
即使成爲衆矢之的又如何?即使整個皇宮的人都與她爲敵又如何?只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都對莫無殤不滿,到時候太后也會忍不住出擊。
“錦蘊,你真得打算走了嗎?皇上允許你走了?”小樂子記得,昨晚,莫無殤並沒有批准錦蘊離開,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是想要逃出宮?
“我去求了太后。”
說罷,錦蘊臉色黯然了下來,轉身走到花園旁繼續道:“其實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此次出宮,怕是凶多吉少,即便如此,我還是選擇離開,太后那邊對我已經很不滿了,我不想引起皇上和太后的不開心,到時候只會更難自處。即使留在這裡,我依舊不會有好日子過,如果我能安全的離宮,倒是可以過上一段快樂安靜的生活,如若死了,也罷!權當自己命薄吧!”
小樂子聽後,立刻緊張了起來,他聽明白了錦蘊的無奈,她覺得自己在皇宮裡怎麼都不會開心,若是離宮,怕是也會遭到暗算,畢竟皇上好不容易將錦蘊尋回,又怎麼會輕易的再放她離開?
“就好比這朵花。”
錦蘊看着花園中那些嬌豔欲滴的牡丹花叢,伸手指向了唯一一株白色的牡丹花說道:“在這萬千的花朵中,它的顏色顯得那麼與衆不同,只可惜……”
“你瞧。”錦蘊上前兩步,唯一傾身,伸手便將那株花上開的最好一朵牡丹摘了下來,捏在掌心轉了兩轉,隨即遞到了小樂子面前:“看厭了綠竹新粉,瞧遍了奼紫嫣紅之後,自然覺得躑躅閒開的這朵牡丹別有韻味,但究竟不過是一株稍稀罕些的草木,終不如姚黃名貴,魏紫罕得。若是姚黃魏紫,早就緊緊地護了起來,早晚有花奴服侍照看,又怎麼會如這朵花一般,隨意就摘了下來,任人在掌心把玩?”
“白色的牡丹也很漂亮啊,御花園中皆是珍品,這株叫什麼來着……什麼臥雪……對了,白鶴臥雪!也是挺名貴的一種花……”小樂子急忙解釋。
“錯了,白鶴臥雪是十分名貴不假,可那乃是菊種,於牡丹卻不搭什麼干係。”錦蘊笑笑,仔細看着手中顫顫的花蕊,“這株乃是‘青雛臥雪’,因其花蕊發青,形似雛鳳,花體雪白,花層肥厚,遠遠望去,似雛鳳臥於雪堆之中,因得此名。”
“是、是麼?”小樂子漲紅了臉,他不是伺候花草的太監,更是新近才得勢起來,對這些花草樹木,不過是一知半解,自然不如錦蘊這個昔日的大家之女認得清楚廣博。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嗓子,“青雛臥雪,一聽就是個好名字!這株花看着就珍貴無比,你看這麼大一偏牡丹,紅紅黃黃的,卻僅此一株白色,說不定是沒多的可擺了。如此珍貴之花,比之姚黃魏紫,想必也不差什麼。”
“又錯了。牡丹素來以黃紫爲尊,紅粉其次,又有藍綠墨灑等諸色居其中,白色不過爲最下。”錦蘊失笑了一瞬,又瞬間收斂了笑容,面上帶出一絲惆悵。“這花名字雖好,品種卻賤,幾乎是種下便可活,山蔭裡隨處可見。小門戶人家裡,經常是拿這種花種在家裡,用來妝點自家院子的。這裡種的少,不是因爲沒多的可擺,而是不敢多擺這些賤種上來,只選了一株,拿來湊個種數、看個新鮮罷了。”
說着說着,她面上惆悵愈甚,眼神悵然望向遠處的宮牆:“我與皇上而言,不過一株青雛臥雪,美則美矣,也有幾分稀罕別緻,但終究身份低賤,上不得檯面。又怎知新鮮過後,不會如這朵花一般,無人打理護侍,任人隨意摘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