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鋒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然後走到楚臨君面前,道,“素聞楚大將軍驍勇善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臨君謙遜了一下,隨即思及錦蘊給自己的信,然後看似不經意的說道,“大王子倒是和傳聞中很不一樣。”
北狄和大元一向沒有太深的交情,互相瞭解也不算太深,北狄不過是因爲西戎率先朝大元國君伸出了橄欖枝,所以纔不甘示弱的也想要搞好關係,以避免將來遭受左右夾擊。
所以拓跋鋒對於楚臨君的話,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楚大將軍聽說過本王?”
楚臨君看着拓跋鋒挑高的眉頭,從容道,“只是偶然間聽到西戎五王子殿下提起,說是北狄出文人,相比於王將倒是儒客多出,是以先前對您的印象揣度多爲倜儻墨客。”
楚臨君仔細觀察了一下拓跋鋒的神情,發現此時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於是他繼續道,“不過看王子今日的身手,必當有着精進的武藝,且非從小鍛鍊而不可得,是以纔有些詫異。”
“我北狄乃是馬背民族,國中上至王侯貴胄,下至平頭百姓,無一不從小鍛鍊,全部都擁有強健的體魄和耐力。楚大將軍聽到的,都不過是流言。”拓跋鋒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的嚴肅認真。
楚臨君見狀,哈哈的笑了幾聲,有些自嘲帶着玩笑的意味,緩解着略顯尷尬的氣氛,“說起來,這流言還真是不可信啊。”
而拓跋鋒也知道楚臨君並非有意惺惺作態,捏造話題,所以只是稍稍有些低落,便又試圖與楚臨君熱絡起來。
拓跋鋒看着長長一條街,路兩排都是嚴整莊重的士兵,開闢出的一條道路上沒有一個行人,直通皇宮大門。於是想以此爲話題套話道,“說起來,大元果真是不愧是天朝大國,本王沒想到你朝皇帝派來迎接的衛隊竟然這樣壯觀。”
楚臨君一臉純然毫無其他意思的直白道,“原本我朝皇上並不是習慣前擁後呼浮華儀仗的人,但是卻聽五王子說,北狄國內風行寬闊恢弘,最好把隊伍弄得浩大一些,也算是對於您的重視,我王覺得西戎與北狄距離很近,說出來的應當都是實情,於是便照此着禮部參辦了。這也算是,尊重北狄的風土人情吧。”
楚臨君淡淡的說完,然後便協同拓跋鋒一路往前走。他用餘光看了眼拓跋鋒,發現他此時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而這一路上,他再沒有說過什麼話。
安排給拓跋鋒的府邸距離五王子的住處不遠,兩棟房子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待遇差別。
楚臨君又向拓跋鋒囑咐了一些必要的東西,然後安排好伺候的人手便離開了。
拓跋鋒臉上的神情依舊十分難看,他看着窗外乾淨的院落,別緻雅觀的陳設,卻忽然覺得一切都是諷刺。
先是造謠他們北狄能力弱功夫差,然後又在大元國君面前揚言他北狄喜好奢華鋪張,這個西戎五王子真是好生囂張,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設計敗壞他們的名聲。
沉默了片刻,拓跋鋒叫來幾個較爲親近手腳利落的人,吩咐道,“你們都去給我仔細盯着西戎五王子的府邸。”
他倒要看看這個五王子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而洗梧宮。因爲被禁了足,辰妃這幾日便只能看看曬曬太陽睡睡覺,十分無聊。
承鳳這幾日也得空下來,便都在洗梧宮裡呆着,倒是也沒有跟辰妃多說多少話,但是碰面的次數倒也多了不少。
“辰妃娘娘,你養的鴿子怎麼不見了。”承鳳看着空蕩蕩的鳥籠,十分疑惑。
辰妃當時是正在用花枝逗弄幾條養在荷花缸裡的紅鯉魚,聞言漫不經心的道,“放出去了,讓它透透氣。”
承鳳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撓了撓頭,兀自嘟囔道,“又不是散養的鴿子,透什麼氣啊,籠子不夠透氣嗎?”
但辰妃的心思卻並不在這裡,所以也沒有聽到承鳳的話,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當承鳳在月華宮裡與錦蘊閒聊時,卻無意中提及此事,只不過是一語帶過的事情,但錦蘊卻默默地記了下來。
承鳳離開後,翠煙慢悠悠的端着幾幅冊子上前,給錦蘊一一擺在桌子上,道,“內務府給娘娘設計了幾身衣裳,皇上特意交代,三日後就是北狄接風宴的日子裡,所以特意請娘娘挑一個喜歡的,先着內務府製作着。”
錦蘊伸手撫摸着樣紙,聽見紅箋在身後不乏欣喜道,“皇上果然是有心的。娘娘,這樣的榮寵,絕對是咱們宮裡的頭一份兒。”
嘴角慢慢揚起一個自嘲的笑容,錦蘊隨手指了一件,便移開了視線。但過了一會兒之後,卻又彷彿想起了什麼,她突然問道,“辰妃明妃等人也有嗎?”
“衣服是有的。今年這接風宴正趕上上貢品的日子,所以每個宮裡都是有的,只不過她們的想必是無法跟娘娘您這聖上特批的相提並論了。”翠煙回答道。
錦蘊點了點頭,隨即道,“去還冊子的時候別忘了告訴內務府的人,對於皇上的特例本宮已經很是惶恐了,所以在送衣服的時候,務必要以辰妃姐姐明妃姐姐等人爲先,遵守禮制。”
最後四個字,錦蘊咬的略重了些,似乎是想要強調突出。於是翠煙點了點頭,應聲退下。
這宮裡的人,各個都是人精,狗眼看人低的緊,巴結的也快。
月華宮是這宮裡人盡皆知的福地,隆恩厚澤的大勢,錦蘊這件衣裳又是莫無殤親自開口,所以內務府的人自當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和精力,竭盡全力精良的製作。
於是相比之下,其他宮裡的娘娘的衣裳便被比下去了一大截兒。尤其是錦蘊還特意吩咐,先送辰妃等人,再送她。
洗梧宮與月華宮捱得近,內務府的人圖省事兒就直接帶着錦蘊的東西進了辰妃這裡,辰妃放眼一望,將自己的東西跟錦蘊的一對比,頓時怨從中來,怒火中燒。
“不過是個美人,她也配!”辰妃雖然被莫無殤罰着,卻仍然學不會收斂,生氣時依舊口無遮攔。
而這次來送東西的人,乃是小樂子,而一般而言,這種分發首飾衣服的事,是不用他這個統領太監來做的。
“娘娘,您說話可千萬注意,不要輕易失了分寸啊。”小樂子上前,看似勸阻實則語氣有些警告的道。
其實小樂子平時也是個十分謹言慎行的人,一般在這種時候都是不應該說話的。因着各個宮裡的娘娘發脾氣,奴才們都是斷斷不敢勸的,更別說這態度還不好呢。
“本宮說話,焉得你這種奴才插嘴。”辰妃怒目瞪着小樂子,惡狠狠道。
小樂子卻仍舊不輸嘴,“娘娘,奴才這也是爲了您好,您說您這剛得了皇上的罰,禁足期都還沒過呢,這樣的口無遮攔實在是對您自己有弊而無一利啊。”
辰妃聽着小樂子的話,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字裡行間都是嘲諷和調侃。
這是說她現在不得莫無殤喜歡,叫她收斂脾氣,小心謹慎做人呢。
“你個狗奴才,這才伺候皇上幾天啊,就敢跟本宮叫板,反了你了真是!”辰妃說着,上前狠狠的推了小樂子的腦袋一下。
換作平時,辰妃氣急時應當會直接上手,不是掐就是扇,然後還要讓自己宮裡的奴才們再上去教訓一番。可是現在她畢竟是敏感時期,所以還是收斂一點,所以推着不過是做做樣子。
怎想到小樂子竟然好似一張薄紙一般,竟然順着辰妃這一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撞到了後面的櫃子。櫃子上面擺放着裝飾用的青花瓷大瓶子,瓷器被撞後掉落,瓷片濺了一地,劃傷了小樂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