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翠煙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睜開眼睛,卻發現竟然是紅箋正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的,還不時發出幾聲哼哼。
“紅箋,你老實點兒。”翠煙的神思還不太清醒,只是迷迷糊糊的說道,但是沒過一小會兒,紅箋又繼續的哼唧起來。
無奈,翠煙只好爬起來,睡眼惺忪的走到紅箋的牀榻邊,“怎麼了啊。”翠煙揉着眼睛問道。
“肚子痛。”紅箋的聲音還有顫。
翠煙這纔想起來,紅箋似乎正值月信,於是稍微清醒了一點兒,她披上一件衣服,想要出去給紅箋燒一點兒熱水。
剛走到小廚房,她便聽到從錦蘊的房間裡傳來一聲大叫,像是紫玉的聲音。心裡“咯噔”一下,她趕緊往回跑,跑到殿內,也嚇了一跳。
只見錦蘊正蜷縮在地上,手捂着小腹緊緊地咬着嘴脣,眉頭緊皺着額頭上有着豆大的汗珠,看上去十分難受。
也顧不得嚇傻了的紫玉,翠煙趕緊上前將錦蘊扶上牀,然後吩咐紫玉道,“趕緊去找太醫,再讓人去請皇上過來!”
紫玉這才從驚訝中緩過神來,趕緊開始行動。而翠煙此時已經完全清醒,她趕緊爲錦蘊做着基礎的檢查,手搭在錦蘊的胳膊上把了一下脈。
“這……”錦蘊眼睛攸的瞪大,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她看着錦蘊,眼神中有着一樣的神采。
當莫無殤風塵僕僕的趕來的時候,太醫署的首領太醫徐竟已經爲錦蘊診斷完畢,開好了藥方子。
“怎麼回事,蘊兒怎麼樣!”莫無殤一臉焦急的問道。
徐竟趕忙跪在地上,道,“玥美人只是因爲不注意受了涼,寒氣入體纔會導致如此症狀,微臣已經開好了藥方,服用了藥之後就沒有大礙了,還請皇上放心。”
此時,正在給錦蘊用沾溼的帕子擦着額頭上的汗珠的翠煙卻猛然回頭,看向徐竟的眼神中充滿着冷厲,但只是一下子,她又將扭了回去,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莫無殤這一處,所以沒有人察覺到她。
“既然如此,你們就趕快去煎藥吧。”聽到太醫說錦蘊並無大礙,莫無殤這才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走到錦蘊的牀邊,輕輕地拉過錦蘊得手,眼睛裡充滿着疼惜。
而翠煙此時則慢慢的絲毫不引人矚目的退了出去,回到了房間裡。此時紅箋還在難受着,也需要人照顧。
“來紅箋,先把藥吃了。”翠煙慢慢的把紅箋扶起來,將藥遞到紅箋嘴邊道。
紅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被翠煙扶起來吃完藥之後又躺了回去,過了半個時辰好似疼痛緩解了一點,於是慢慢的睡了過去。
而翠煙卻在看到這個場景時,心裡有什麼東西得到了確認,她的眉頭皺着,雙手緊緊地攥起拳頭,似乎在隱忍什麼。
此後一夜無眠。
“師傅,師傅你起來了沒有啊。”大清早的,承鳳就跑去敲洛桑的房門,一邊敲一邊大聲的喊着。
洛桑睡得死,半天才醒過來,拖拉着步子過來開門,一眼便看到承鳳焦急的臉,於是揉着眼睛道,“怎麼,你把廚房燒啦。”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道,“沒關係,你老爹是皇帝,燒了這個廚房還能把那個給你使嘛,不要着急,你讓師傅我再回去睡一會……”如此說着,洛桑將手搭在門上,大有關上門再補一覺的勢頭。
“錦蘊姐姐病了,病得很重。”承鳳朝着洛桑大吼道。
愣了一秒鐘,洛桑立刻睜圓了眼睛,所有睡意全無,“你說什麼?”
“聽說是昨天晚上被發現暈倒在了地上,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呢!”承鳳一臉焦急,“師傅,我很不放心,你陪我一起去看一看吧。”
承鳳覺得,洛桑既然是錦蘊的表哥,那麼也就算是親人了,這種時候應該要到場吧。
於是洛桑重重的點了點頭,“好,我們去看一看。”然後立刻回到房間裡三兩下換好了衣服,趕緊跟着承鳳去了月華宮。
時候趕得很巧,剛好莫無殤不在,洛桑也算是月華宮的熟客,所以翠煙等人也沒有攔。
當洛桑看到錦蘊一臉憔悴嘴脣毫無血色的躺在榻上的時候,洛桑覺得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抓住,連呼吸都很苦難。
真的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臉,這樣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體溫,多少還能放心一些,可是手伸到半空中,他卻變爲了幫錦蘊往上拉了拉被子。
雖然眼神中滿是不甘心,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而已。
他雖然頂着錦蘊表哥的名頭,可也就只是表哥而已,過分親暱依然惹人懷疑,他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幫錦蘊倒忙。
於是只是呆了一小會兒,洛桑便叫着承鳳離開。
“我不要,我要等到錦蘊姐姐醒了我再走!”承鳳卻格外的固執。
沒有辦法,洛桑只好一個人走。
經過數條連廊的共同連接處的位置時,洛桑卻眼尖的發現了一個行蹤十分可疑的宮女。
雖然洛桑平時不常在各宮走動,但是因爲總是幫助錦蘊打探消息的緣故,所以他也能立刻反應出,這個宮女應當是畫宣居的人,因爲很面熟,他在潛伏於明妃那裡偷聽消息的時候見過幾次,可是奇怪的是她現在所穿的卻是洗梧宮的宮裝。
她低着頭疾步走過,臉上裝的鎮定,但是零亂的步子顯示了她的慌張。
這個宮女穿着本來不屬於自己的衣服在這裡幹什麼呢?
洛桑的腦子裡反映出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問題。
因爲宮中的寢殿分爲東南西北,這一面是北面,是洗梧宮和月華宮的所在方向,而明妃則是相反,按理說她們應該不會來這邊走動的,因爲根本沒有要找的人。再說了,找人也不用換衣服啊。
於是心裡藏着這個疑問,洛桑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因爲北苑這裡屬於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洛桑跟蹤的比較順利,一路上可以遮擋的東西很多,而路過的人卻沒有幾個。
最終,這個宮女兜兜轉轉的來到了一處牆角,牆下有些荒蕪,草很茂盛。這個宮女蹲下身子,在地上挖了一個坑,隨後她從衣襟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洛桑眯着眼睛很想看清那件東西是什麼,但是因爲距離實在太遠,所以他只好選擇等到那個宮女將東西埋好離開之後再上前一探究竟。
所幸她挖的坑並不深,又是新翻的土很鬆軟,所以三倆下洛桑便挖出了剛剛被放進去的東西。
那是一個很小的瓷瓶子。洛桑放在耳邊晃了晃,裡面有液體的聲音,於是拔下小瓶塞,發現裡面裝的是一種透明的像水一樣的東西,鼻子湊上去聞一聞,並沒有什麼味道。
洛桑覺得這肯定不是水,既然那個宮女費這麼大的勁找到這裡來處理,這肯定是重要的東西。於是洛桑將這個小瓶子收了起來,三兩下用腳將地上的小坑用土再埋上,洛桑決定找個比較懂行的人研究一下。
晚上,莫無殤因爲聽從太醫徐竟的建議,讓錦蘊好好的休息,所以便沒有來月華宮,這倒是給了洛桑一個好的機會。
只是遺憾的是,從前月華宮的內殿向來都只是紅箋翠煙等幾個錦蘊比較信任的人輪番當值,且是在門外的,所以洛桑才能那麼自在的出來進去,可是錦蘊此時病着,看守就比之前要嚴的多了。
洛桑只好通過在院子裡製造一些動靜,吸引紅箋的人出去,趁着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溜進去。
他將準備好的一粒藥喂進錦蘊嘴裡,然後都來不及再看一看錦蘊便又趕緊從窗子跳了出去。
“怎麼回事,是野貓嘛?”紫玉關上房門,撓着頭髮疑惑道。
“大概是吧。”紅箋一百往裡走,一邊回答着,“翠煙呢,怎麼不見她。”
“我看到她在房裡翻書呢,挺認真的。”
“看書?”紅箋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小主這會兒都還沒醒過來呢,還看什麼書啊。
“好像是醫書吧。”紫玉繼續道。
“哦,這樣啊。”紅箋想着昨天晚上自己疼得不行的時候是吃了翠煙的藥纔好的,於是隱隱覺得大概翠煙也是會些醫術的吧,搞不好現在是在找方法幫助小主呢。
而紅箋並不知道,翠煙何止是“會些醫術”的程度,她本來就是神醫陸明的關門弟子。
“唉,不知道小主什麼時候能醒。”紅箋最後說了一句,然後看了牀榻上一眼,見錦蘊還安然的躺在上面,於是繼續站着守着。
而此時洛桑則就蹲坐在後窗的窗沿下,這時才略略的放下心來。
剛剛他給錦蘊吃的,是一顆他多年前的來的連自己重傷時都捨不得用的藥丸,十分珍貴,他相信一定會對錦蘊有好處。
這樣想着,他慢慢的在窗沿下坐下來,已經不打算走了。
反正回去之後也是輾轉反側睡不着覺,煩躁的很,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也還算是在錦蘊身邊陪着她吧,至少能這樣安慰自己。
而夜風此時卻呼呼的吹起來。此時已經是臘月,十分寒冷。
但是心中有了期望的人或者事,心裡便有了熱切,這樣才能什麼寒冷都不會怕。
翠煙在房間看了一夜的醫書,卻只懊惱自己的功力還是不夠,明明已經知道原因了,可是爲什麼就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呢。
這樣埋怨着自己,翠煙打了盆水,想要幫錦蘊擦洗一下,卻發現錦蘊竟然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小主!”翠煙喜出望外,忍不住喊道。
錦蘊說話有些有氣無力,“我睡了很久嗎?”
翠煙趕緊上前再次爲錦蘊診脈,出乎意料的發現錦蘊身上的寒氣竟然已經得到緩解,只是身子還是虛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翠煙欣喜着,卻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哪裡知道,昨天晚上錦蘊吃過那麼名貴的東西。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錦蘊艱難的轉過頭,看着翠煙,開口聲音很微弱,道,“我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