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莫無殤根本就不關心楚臨君爲何出現在鎮國公府,全天下都知道這楚臨君是鎮國公的得意門生。今天鎮國公出殯,楚臨君趕赴現場,那是很正常不過的事,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是這錦蘊怎麼會出現在鎮國公府上?
辰妃的侍女居然出現在鎮國公府,還和楚臨君一起,這就令人很是玩味了。
“微臣不敢說!”王大人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
他當然不敢說,難不成要說自己手下的士兵調戲了鎮國公府上的丫鬟,所以被楚臨君給殺了?
“嗯?”莫無殤挑挑眉頭,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給我說!”
王大人立馬俯身叩首:“微臣不過按照皇上的旨意辦事,哪知道手下侍衛竟與楚將軍起了衝突。結果那楚將軍,竟然將微臣的侍衛給打死了!”
他又是一個深深地叩首:“求皇上爲微臣做主!”
莫無殤睜開半眯的眼睛,從金鑾座上起身,緩步走到王大人面前。
“真的嗎?”
“此事千真萬確!微臣萬萬不敢欺瞞皇上。”
“可我聽吳成安說楚臨君身邊還有一個姑娘?”
王大人伏在地上低着頭,看着莫無殤那雙金靴。姑娘?他好像沒有看見什麼姑娘啊。
但看着慢慢踱着步子的皇上,王大人只好硬着頭皮答道:“臣並沒有看見什麼姑娘,倒是那個楚臨君,目無綱法,嘴裡還叫嚷着什麼皇上來了也不怕。當時吳公公也在場,微臣不敢胡言亂語。更何況微臣素來與楚臨君無冤無仇,沒有理由要去陷害楚將軍。再者楚臨君確實殺了微臣的手下,微臣總要給侍衛家屬一個交代!”
他說着更加磕頭如搗蒜:“求皇上一定要爲微臣做主!”
果然他料想不差。
洛桑藏在樑上,聽着下面王大人喊叫撞天。跟他料想的都一樣,吳成安一定會藉此機會打壓楚臨君。只是沒有想到這吳成安居然想連着錦蘊一起除去,難不成這吳成安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錦蘊手上?
洛桑怕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幕,於是耐着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你當真沒瞧見過什麼姑娘?”莫無殤半彎下腰,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直盯着王大人那已經嚇得慘白的臉。
王大人根本沒瞧見錦蘊,哪會說自己看見什麼姑娘,不然萬一陛下追問起來說漏了嘴,那可是欺君的罪過,於是嘴裡囁嚅道:“微臣並不知道什麼姑娘,皇上你可是值得鎮國公府中的丫鬟?”
丫鬟?莫非這吳成安是看走了眼?
莫無殤心中疑惑卻不露聲色:“沒什麼?可我聽吳成安說,他在鎮國公府上看見了辰妃的貼身侍婢,恰巧就和楚臨君一起。”
王大人並不知道皇上心中是什麼想法,但是皇上既然提到了,想必是藉此大做文章。不過此事關乎辰妃娘娘宮中的丫鬟,自己不可胡言亂語。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末了沒有參楚臨君一本,自己倒是將辰妃得罪了。
“皇上,我想吳公公應該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年紀。他說看見了想必是真的看見了,他一向中心,必不敢糊弄皇上。”
“哦!你這麼肯定?是不是瞧見了什麼不敢說?”莫無殤擡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王大人。
“皇上,微臣不敢欺瞞皇上。你要是不相信吳公公的話,那麼大可派人去辰妃娘娘的宮中宣召那名侍婢。若是來了那就證明吳公公老眼昏花,該告老還鄉了。倘若是不能來面見皇上,那麼在徹查楚臨君與辰妃娘娘也不遲。”
這計策不可謂不毒辣,可真是一箭雙鵰,不僅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又參了吳公公一本。
若是錦蘊沒來,自然是吳公公說得對,藉此又能討好吳公公一把,證明自己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若是錦蘊真的來了,那正好趁此良機把那個討厭的閹臣給扳倒,以報今日將皇上的怒氣禍水東引之仇。
洛桑聽着王大人在下面貌似條理分明的話,不禁感慨萬千。
在這宮中,果然是人心比鬼更可怕。
洛桑側頭往下看去,看見莫無殤走了幾步,高聲傳叫了一個名小太監進來:“你去辰妃宮中,將那錦蘊給朕叫來。”
小太監打袖行了個禮,“嗻”一聲便恭敬地退下,準備去辰妃宮中尋人去了。
吳成安還守在門口,看見小太監急匆匆出殿,連忙打住他問道:“小樂子,你這是去做什麼?”
小太監擡頭一看是御前的紅人吳公公,也有意給他賣個好,於是半遮半掩地透了點出來:“萬歲爺叫我速去辰妃娘娘那裡,去請位姑姑過來。”
吳成安聽完,心下一轉,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連忙擺擺手:“快去,快去!”
小太監便一溜煙的小跑向了洗梧宮。
“你下去吧!”莫無殤重新坐在了金鑾座上,沉聲道。
王大人這纔敢起身告退,腿早已跪麻,背心裡早出了好幾波冷汗。
吳成安一直注意着大殿內的動靜,並沒有聽見萬歲爺再一次摔東西的聲音,正在忐忑之中,便看見王大人擦着冷汗退了出來。
“王大人?”吳成安看着王大人出來,趕緊湊上去,訕笑了一下。
“吳公公,你可真是將我害的好苦啊!”王大人嘆了一口氣,言語中盡是不滿之色。“咱們都什麼交情了,也不提醒提醒我,害得我一進去就面對萬歲的雷霆之怒,趴在地上簡直就不敢起來,足足是跪倒了現在。”
“哎呦喂!王大人,瞧您說的。”
吳成安那是什麼人,當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王大人還沒怎麼抱怨,他便開始大倒自己的苦水:“我可不比你好到哪兒去,看見地上那煙臺沒有,萬歲就那麼一砸——”
他伸手比了個扔擲的手勢:“好傢伙!當時我都嚇傻了,差點就將我的老命給丟在裡面嘍!”
真的假的?王大人有些不信吳成安的話。
“吳公公你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兒。皇上爲什麼事龍顏大怒,甚至對吳公公你都下手了?”
吳成安頓時愁眉苦臉道:“別提了,還不都是爲了鎮國公那事。”
王大人還要追問下去,忽然天際一聲悶雷猛然炸響。
他們同時擡頭眺望向天空,只見夜色濃重如墨,烏雲催山壓城一般席捲而來。
當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