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宮裡發生了一件大事,爲父守靈的皇后舒芸兒回宮了。
那一段烏雲密佈的日子彷彿又籠罩住了皇宮,丞相大人的意外死亡,讓朝廷動盪不安,也是除掉了軒轅拓的左膀右臂,讓他進退兩難,皇后進宮的第一天就發生了此等大事,地位也瞬間動搖,人人都心知肚明她這皇后之位爲何而來,也就知道她不過是有名無實。
昔日的才女,曾經冠名天下,美如牡丹,卻又清冷傲骨,多少爲她踏破門檻,輾轉反側,丞相大人寵她愛她,才子佳人敬她重她,皇室中人歡她喜她,她彷彿一生下來就是該接受這般殊榮的,理所當然地迎接着這一切。然而新婚之夜,丞相大人慘死,她剛剛爬到人生的最高點之時,卻猛然摔了下來。
此次回宮,宮裡人皆是唏噓,雖知道她是個不受寵的皇后,卻也不曾爲難與她,畢竟新皇后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待人溫和有禮,和傲慢狠辣的姚貴妃比起來,簡直像仙女一樣招人喜歡,更別提隴陽宮那個奇奇怪怪的夫人,完全琢磨不清楚性情,比姚貴妃更難應付。
舒芸兒回宮也沒弄什麼排場,甚至戈淵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按規矩戈淵是應該登門問候一聲的,可偏偏她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寧德也不在宮中,沒人能管得住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一直到了傍晚,舒芸兒親自差人來請她一聚,派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拈花。
戈淵再次看到拈花,目光變冷了很多,對她的尊敬,也因爲很多發生過的事情,漸漸化爲了烏有,開始時時刻刻警惕着她和善的面容之下藏着怎樣的算計。
“夫人氣色看起來不錯。”拈花永遠都是這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之感,“皇后娘娘今日回宮,想請夫人去聚一聚,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戈淵正在煮茶,她把茶壺放下,不緊不慢地道:“我跟皇后並不熟,況且身體有恙,只有勞煩花姑姑替我慰問皇后了。”
拈花笑得溫婉,將杯子移到戈淵手邊,“夫人大病初癒,多走動走動是好事,一起聊聊天,也就不至於消息閉塞,對病情也是有好處的。”
她的話讓戈淵陷入了沉思,將手裡煮好的茶端起來,倒了兩杯,熱氣撲到臉上,如雲如霧一般縈繞着,看什麼都看不真切。
“皇后娘娘與夫人,應該是有共同話題的纔對,畢竟……”她壓低了聲音,“姚貴妃也要出席。”
一句姚貴妃,讓戈淵覺得在宮裡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幫着皇后除掉姚貴妃,也就能依靠皇后走出這皇宮,便是不能,也至少不必腹背受敵,讓辛子穆和白刃跟着自己擔驚受怕。打定了主意,戈淵便恭恭敬敬道:“花姑姑說的對,我換一身衣服便過去。”
拈花的眼睛笑得眯起來,“那奴婢就在皇后娘娘的鳳朝宮裡,侯着夫人了。”
一進寢宮,戈淵便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
了辛子穆和金盛,又對金盛說:“我胸口有些悶,你速去請神醫過來。”
金盛性子單純,不疑有他,匆匆忙忙去尋白刃。
寢宮裡頓時就只剩下了戈淵和辛子穆,戈淵怕人起疑,便長話短說:“我想和皇后聯手,你怎麼想?”
“與虎謀皮。”辛子穆只說了簡單的四個字,其中的道理戈淵不是不懂,只是……
“我和她所求不同,並沒有利益衝突。”她遲疑了一下,“你也知道宮裡人對我看管得有多緊,便是半個時辰不見了人影,整個皇宮都會呈現戒備狀態,連一隻螞蟻都不肯放出去,如果有皇后幫忙的話,至少有一線生機。”
“皇上對你如此特殊,皇后也必然心裡有結,到時候她是會幫你還是害你,就不得而知了。”
戈淵沉默了一會兒,“我想試一下。”
如果辛子穆不曾留下來,白刃也不曾進宮,那麼戈淵便是待在哪裡都無所謂了,是生是死不重要,是否自由也不重要,因爲有人會爲她哭爲她痛,所以想去掙扎一番,不辜負真正在乎她的人。
辛子穆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強硬的決定,他伸手將她抱在懷裡,輕輕道:“這是你第一次有了想要出去的想法,我很高興,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
這時候金盛請來了白刃,秋水秋月不放心便跟了進來,戈淵趁着白刃把脈的時候,輕聲道:“今日寧公公不在宮中,皇后娘娘邀請我參加宴會,我怕突生事變。”
白刃思索了一下,“以碎杯爲信號,若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即摔杯,我自會想法子營救你。”
戈淵點點頭。
既然是皇后的邀請,戈淵自然不能穿得太豔,搶了皇后的風頭,也不可穿得太素,像奔喪一樣晦氣,思前想後便選了一件深藍色的衣裙,襯得肌膚很白皙,畫了淺淡的妝,既不會太惹眼,也不會太敷衍。
帶了兩個太監和兩個宮女,戈淵便來了皇后的鳳朝宮,宴會自然是熱鬧的,不但禁足的姚貴妃來了,對她趾高氣揚地發出冷笑,還邀請了許多的官家之女,和德高望重的夫人們,場面大得出乎了戈淵的意料,甚至讓她感覺到了不安。再往裡邊走,正殿裡坐着一個婦人,一看穿着便知身份高貴,更讓人驚訝的是,拈花正站在那婦人的身後,彎腰跟她說着什麼。莫非那婦人是太后?
皇后到底想幹什麼?把瘋太后叫來做什麼?戈淵走進了幾步,發現瘋太后嘴裡一直在呢喃着,手裡反覆把玩着一塊玉扳指。
“是戈夫人來了啊。”
溫婉的聲音拉回了戈淵的思緒,她一轉身,就瞧見了儀態端莊的舒芸兒,她身着桃紅色的衣裙,肌膚滑如羊脂,美如白玉,五官精美,多一分則長,少一分則短,貴氣渾然天成。
戈淵彎腰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舒芸兒連忙扶住她,“夫人不必多禮,本宮聽
說夫人大病初癒,肯來參加宴會,已是賣了本宮一個天大的面子。”
這般冠冕堂皇的話,也就只有皇家人才說得出口,戈淵點點頭,不願再多說什麼。
瘋太后舒雅雖然神志不清,卻也是身份高貴,被安排在了首位,而戈淵被莫名其妙地安排在了太后的右手邊位置,舒芸兒坐在左手邊,姚貴妃在舒芸兒的左邊,其他人次之,這樣的安排,無一不將戈淵暴露在衆人面前,彰顯着她身份特殊。
戈淵皺着眉,一直在琢磨其中利害關係,突然想到舒芸兒和舒雅都姓舒,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身後跪着的辛子穆用手肘抵了戈淵一下,她才渾渾噩噩地回過神來,不知何時舒芸兒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手裡端着一杯酒。
“戈夫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戈淵身上,紀萳冷笑了幾聲,朗聲道:“戈夫人這架子可擺得真高,連皇后娘娘的敬酒都不放在眼裡。”
戈淵的那張臉,認識的人並不多,況且反差太大也不曾往將軍的身份上想去,底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紛紛猜測她是什麼身份,能被姚貴妃爭鋒相對的人,想必是皇上的新寵,可是皇上臥病在牀,連皇后的宴會都不曾參加,不知是不是受了這人的挑唆……
舒芸兒見場面有些尷尬,立即調和道:“戈夫人大病初癒,還能來參加宴會,本宮已經很高興了,夫人不能飲酒便以茶代酒好了。”
戈淵不言不語,端起桌上的杯子,迴應舒芸兒的敬酒。
紀萳不肯放過戈淵,便添油加醋道:“是啊,聽說戈夫人小產之後,身體好不容易纔調理了過來……”
小產?在場的夫人們抓住了這個敏感的字眼,想着能懷上龍胎的女人必定不簡單,即使小產了身份也不容小覷,還沒來得及多看戈淵幾眼,卻被姚貴妃的下一句話整懵了。
“……四個多月了呢,就這樣沒了,夫人兩個月前進宮的時候,就聽說皇上恩愛有加,沒想到卻這麼不小心……”
進宮兩月,懷胎四月,便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門道,皇上沒有出過宮,這位夫人也不曾進宮,這孩子哪能是龍胎?
面對紀萳的冷嘲熱諷,戈淵就顯得很冷靜了,不慌不忙地道:“我與皇上是舊識,因身體虛弱,胎心不穩,皇上看到多年交情的份上,才特地接我入宮養胎,卻不曾想還是沒能保得住它,不知姚貴妃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呵呵呵……”紀萳笑得很不正常,上挑的鳳眼中盡是嘲諷,“交情好到……入住隴陽宮的地步了?”
全場譁然,竊竊私語,頓時對戈淵不屑了起來。
這場宴會的氣氛已經不對勁到了極點,戈淵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立即起身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還望皇后娘娘……”
就在說話的當頭,瘋太后突然衝到了戈淵的面前,面目猙獰,猛地將她撲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