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是公共場合,蕭家的人想要混進去做壞事那簡直容易的輕而易舉,程婭璐不敢送向禹寰去醫院,他正值風頭,還是小心爲妙。
她把他帶回家!
一路昏迷不醒,腦袋燒得像個火球,身體異常的笨重,她扶不住,只能背上他。一樓的臥室沒有窗簾,不方便她徹夜照顧,也不方便他養傷,她揹他上二樓。高大的身軀壓在身上簡直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她咬緊牙使出吃奶的勁,一步一步地往上挪,汗水一鍋一鍋的往外冒,滴在木地板上一灘一灘的水漬。
“向禹寰,向禹寰……”把他放到牀上,他還是沒有知覺,睡成寵物狗的節奏。而她已經累成廢柴狗,吐着舌頭狂喘氣息,又不敢休息,把他擺擺正,就開始脫他的衣服,查看他的傷口。
他的傷口是刀傷,一刀劈下來,隔着衣服的緣故,傷的並不是很深,如果及時處理,一週的時間也能痊癒。可是,他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已經發生感染,周圍的皮膚出現紅腫現象,手背貼上去只覺溫度更高,明顯發炎的症狀。也好在天氣不是很熱,傷口沒有化膿,不然麻煩就大了。
她跑下樓,把藥箱抱上來,拿出棉籤和消毒水先幫他清洗傷口,藥水蟄的有點疼,他發生沉重的悶哼聲,氣息也喘得急促。她彎下腰,對着傷口緩緩地吹氣,幫他緩解疼痛。不知是適應了疼痛,還是她吹得舒服,他沒有再哼聲,繼續做他的寵物睡狗。
他們是快樂的一家狗,汪汪汪汪……
消完毒,再拿出創傷藥,這是市面上最好的創傷藥,她今天跑了十三家藥店纔買到。藥粉是紅色的,灑下來落在受傷的皮膚上瞬間融化,吸縛在傷口上進行治療,因爲具有較強的吸縛效果,所以治療炎症的疼痛要比一般藥來得強烈。
向禹寰沒吃住這股疼痛勁,從昏迷中恢復了少許意識,本能的反手想要抓走背上火辣辣的灼燒!
“別動。”程婭璐握住他的手,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繼續彈着藥瓶。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一層又一層,吸縛至飽和,留下一層厚厚的藥粉縛蓋傷口,進行保護。
向禹寰疼得火燒火撩,心跳紊亂,想掙扎又無力掙扎,握住她的手,無意識地嘟囔:“璐寶,璐寶……”
嘟囔的聲音太小,小的就像呼吸聲,程婭璐根本聽不見,她抽出手,拿紗布替他包紮。包紮好,又替他蓋被子。蓋好被子,又下樓去找玻璃。她需要一個可以裝熱水的玻璃瓶,裝滿熱水放到他腳下導熱,這樣可以幫助他快速退燒。
可是,這房子是新裝修的,除了必備的物品,沒有多餘的雜物,她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瓶子。最後只能把生理鹽水從瓶中倒出來,灌上滾燙的熱水放到他腳底下,時不時碰碰他的腳心。
被子被熱水捂得熱烘烘,他身上跟着冒汗,怕汗水浸到傷口,她又拿毛巾給他擦汗,等高燒落了落不那麼燙手,才又扶他起來喂藥、喂水,擦汗,擦身子……一天一夜,她幾乎沒停,一直圍着他轉,轉得她兩腳發軟,頭暈眼花……
又到了夜晚,程婭璐已經累得精疲力盡,還是強撐着體力替他換藥。由於換藥及時,他的傷口恢復的不錯,紅腫抑制住不再蔓延,新肉開始緩慢生長,高燒也不那麼高,一直橫在38.5度左右。再給他喂藥,喂水,縛腳心,擦汗……
又忙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閤眼!
凌晨六點,他的高燒終於退下,額頭不再燙手,體溫恢復正常,她鬆了一口氣,笑得欣慰,也累得趴下,一動不想再動,支着頭坐在地上。坐着坐着,她就睡着,睡着睡着,就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聽到耳旁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向禹寰,向禹寰……”她想起了向禹寰,驚的從夢中跳醒,扭頭看牀上,牀上哪裡還有人。以爲他摔到牀那邊,她爬上牀去那邊找,地上什麼都沒有。再急忙轉身,一轉身看見向禹寰背對着她身材筆挺地站在門口,他已經洗過澡,頭髮泛着潮氣,身上換上了西服,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握着門把手。
“向禹寰,你是要去上班嗎?你還生着病呢!”程婭璐看了看牆上的表,剛剛六點半,半個小時他就做了這麼多事,看樣子是她剛睡着,他就醒了。醒了也不叫醒她,這是還在生她的氣嗎?
她好累,心好累,爬下牀,走向他:“向禹寰,你還要生氣多久?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常言說的好,好馬不吃回頭草,我難道就連匹好馬都不如?向禹寰,就算我不如一匹好馬,你也可以想一想,如果我可以無底線地接受謝銘昊,那當初我又爲什麼要去民政局,毀掉自己一生清白的聲譽來換這一百萬?我直接問他要就好了,要的也遠遠不止這一百萬。向禹寰,我真的已經和他分手了,也真的是自始自終都沒有和他發生任何的關係,你信我,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向禹寰死去的心又痛得活了過來,他是想相信她,可是怎麼相信?她的謊言還在耳邊迴響,她和謝銘昊的照片還在手機裡鎖着。
心好痛,真的好痛!
睡了一天兩夜,他知道,只是醒不過來,身上的傷口太疼,他也太累。剛纔睜開眼,一眼就看見她,他有點意外,沒想過自己會回家,也沒想過是她一直在身邊照顧他。他一直以爲是方卓成,或者是江弈愷,沒想過是她。
看着她,他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明明那麼恨她,又清晰的心疼她。瘦了,瘦得整個人都脫了形,皮膚蒼白的失去光澤,眼底一團團的黑青色,頭髮沒有打理凌亂乾枯,衣服皺皺巴巴能看見汗水映在上面的痕跡。而房間,隨處可見藥盒,隨處可見喂藥的碗,喂水的杯,還有擦汗的毛巾。被子裡面還放着的玻璃瓶,又是搞什麼鬼?
那一刻,他心裡滿滿都是感動,心疼她,喜歡她,朝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可是,沒有碰到她,謝銘昊的身影又清晰的躍入他的腦海,她和謝銘昊抱在一起的照片又在他的心頭清晰地叫囂,叫囂他什麼都不是,就是一個自做多情的笑柄。
心,好痛,好痛,好痛……這種痛,她懂不懂?
程婭璐不懂,她真的不懂自己哪裡就錯了,還錯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向禹寰,一次機會,我只要一次機會,你難道連一次機會都不能給我嗎?向禹寰,我這是被你判了死刑嗎?向禹寰,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哪怕只有三年,我也想和你好好過年這三年,可以嗎?可以嗎?”
向禹寰閉上眼睛,心疼的要窒息,他也想給她機會,他也喜歡她,不止三年他還想和她在一起過很多很多年,可是……
“向禹寰……”
“程婭璐,你不要再說了,有些事情不是說原諒就能原諒,你有你的尊嚴和驕傲,我也有我的……”
“我有我的尊嚴和驕傲?我還有什麼尊嚴和驕傲?爲了一百萬,我跟着你回家,這叫尊嚴?爲了求你一個原諒,我活得人不像鬼不像鬼,吃不下睡不着,一夜一夜流淚到天亮,這叫驕傲?向禹寰,我在你面前已經沒了尊嚴和驕傲,我有的就是一顆心,一顆想和你合好如初的心。向禹寰,我好累了,累得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你救救我,救救我,行嗎?”
向禹寰仰起頭,眼淚倒流回心田,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程婭璐,那一天晚上我是在家裡給你打的電話,沒有找到你又打給瑤瑤,她說謝銘昊也沒有回家。”這樣一句簡短的話,說出來卻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拉開門往外走,腳步都有點趔趄。
程婭璐卻如遇雷擊石化現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他說的話。那一晚他在家,她卻不在家,她騙了他,證據確鑿。
所以他一口咬定她是和謝銘昊在一起六天七夜,所以她的任何解釋他都不再相信,因爲她就是一個騙子騙子騙子……可是,他知不知道,之所以要騙他,她也是怕他生氣,她不是故意要騙他,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
她還能解釋嗎?她還有機會解釋嗎?
她的世界黑暗了,又一次像丟了魂一次,到處飄飄飄……她也拒絕了謝銘昊的調任,理由是:“我需要汪海做助理,謝總不派汪海給我,我就拒絕調任。謝總如果還想威脅我,好,我現在就提出辭職。”
謝銘昊被她氣得半死,摔了桌上的座機,丁蓓瑤正好過來,看見這一幕,更是把程婭璐恨得咬牙切齒。江弈愷算什麼,她要弄死的人,就必須死。
程婭璐不死,她和謝銘昊就永遠沒有安靜的日子!
陪了謝銘昊一會兒,她就出來打水,打完水,又故作閒逛,逛着逛着就不小心逛到了程婭璐的身邊,皮笑肉不笑的悄悄說:“明天我二哥開庭,這個官司關係着蕭家的成敗,所以聲勢浩大,很多媒體、記者以及上層人士都會過去現場聽審,我和謝銘昊也會過去,你和江弈愷去不去?”
去的話,她就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