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婭璐不鬧了,也不哭了,安安靜靜地坐在車上,像一座人肉雕塑,她怎麼也想不到,給她通風報信的人居然是妹妹。在她心裡,妹妹還小,還不懂事,還沒有那麼多的心計來操縱這種事情。
到達醫院,她就像木偶一樣,向禹寰牽着她往左她就往左,牽着她往右她就往右,迎面來了行人她也不懂迴避,若不是人家躲開她,她都能直接撞上去。
“程婭璐,你回回魂,行嗎?”向禹寰把她拉到一邊:“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也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不敢告訴你。現在你知情,嬸嬸也知情,嬸嬸會比你更難受,那是她的親生骨肉。回回魂,好嗎?別讓你的情緒影響妹妹,好嗎?蘇老三還沒有下結果,還沒有完全的判下死期。”
程婭璐回魂了,空洞的眼珠轉了兩圈,慢慢聚光,有了焦點:“他想要什麼?我給他,讓他給妹妹解藥!你去問問他,問問他想要什麼!”
向禹寰想過這個方法,如果蘇老三也解不了這個毒,他就只能找尖臉男協商:“再等等,等等蘇老三的結果,如果沒有辦法,我會去找他協商。”
“不,你現在就去,不能讓妹妹受苦。我叔叔就她一個女兒,我叔叔受了一輩子的苦,我叔叔待我如親生女兒,我叔叔……”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嗎?程婭璐,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向禹寰可以去協商,可是談判是有技巧的,現在就去,尖臉男的要價會非常高。他也害怕尖臉男提出傷害到程婭璐的要求,所以現在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以專業律師的身份教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程婭璐心好亂,她覺得自己一點風險都承擔不起,移動眼睛看着他:“我冷靜不下來,我就一個妹妹……”
“我知道你就一個妹妹。我知道你爲了妹妹不惜出賣自己。我也知道在你的世界,你的妹妹有着舉足輕重的重要性。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發生了我們就冷靜處理。尖臉男說妹妹中了毒,我們先檢查,看看她到底中了什麼毒。等出了結果,我們再治療,不久於世只是尖臉男的說法,他說的話我們該信該全信?不,我們要驗證他的話,萬一他的話有假呢?”
程婭璐覺得是這個理:“可是,他的話是真的呢?萬一毒性擴散快,後面解藥也失效呢……”
“他的話是真是假,診斷結果一出來我們就能知道。而診斷結果,今天或者明天,最多三天就能出來。三天的時間,無論如何是惡化不到那種程度。先冷靜,先讓我們自己走出一步,不受尖男臉的控制,好嗎?”向禹寰抱着她的臉,輕輕地撫摸,她很緊張,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程婭璐還是怕,怕萬一,萬一失手,那就追悔莫及。又搖搖頭:“他到底想要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是想替趙巧兒報仇,讓我去死嗎?”
“不知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妹妹,我們現在進去問問妹妹好嗎?你深呼吸,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下點。這樣,妹妹也敢把事情的來攏去脈告訴你。”
程婭璐感覺又是這個理,深呼吸深呼吸,呼吸好久,才稍稍穩住情緒,讓自己看上去像個人。向禹寰已經不能要求太高,這樣就很滿足,帶她出來,與外面的羅琴匯合,然後一起去病房找蘇老三和妹妹。
因爲是中毒,又是蘇老三喜歡的研究,所以妹妹的病房安排在很深的位置,很安靜,也沒有什麼病患和家屬。他們過去的時候,門口就一個護士盯着,也告訴他們:“蘇醫生正在裡面做檢查,好像還沒有出結果。”
向禹寰謝過護士,輕輕推開門。門一推開,就看見妹妹靠在牀頭抱着手機狂打遊戲,那樣子神采奕奕,還沒有程婭璐像病人。而蘇老三在牀尾盯着試管發呆,試管裡面各有一點點血,血的顏色也基本一樣。
“妹妹!”向禹寰沒來得及敲門提醒,羅琴先失控,哽咽的喊了出來,然後大步撲到牀邊,坐在牀沿,對着她又是撲又是打:“你這個孩子,怎麼就這樣不讓人省心呢?這日子好不容易好起來,你怎麼又搞出這些事情?”
程婭璐也進去,卻是壓着情緒,沒哭沒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向禹寰搬來一個椅子,讓她坐在牀邊,離妹妹近,一會兒好說話。
妹妹卻是傻了,張大嘴巴看看羅琴,又看看程婭璐,最後看着向禹寰:“姐夫,你這什麼情況?你不是說不告訴我媽和我姐嗎?她們怎麼都來了?你這是毒不死寶寶,想要嚇死寶寶嗎?”
向禹寰無奈地嘆息:“你姐太能鬧,又哭又吵又罵,把我都罵成地痞流氓,有百般的不堪。她還說要跟我離婚,還拿肚子裡的寶寶嚇我,結果我沒經住嚇,就全部招供了。”
妹妹白了他一眼:“還說是律師,讓你去參軍做革命,你肯定是第一個叛徒。我姐就這麼嚇嚇你,你就招供,她還沒有搬出燒紅的老虎……”
“你姐搬出什麼我都不怕,我就怕她提出離婚,就怕她肚子裡的寶寶出事。行了,這事兒我沒做好,剩下的你媽你姐想知道,你就老實都交待。有毒,我們治毒。治不了,我們就去找尖男臉協商……”
妹妹急了眼,瞪他,打斷:“別啊,你找他協商什麼啊!你知道他要什麼嗎?他想要我姐撤訴,放趙巧兒出來。趙巧兒那麼壞,我們能放她出來?她出來還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人命呢!要不是她那麼壞,你哥也不會早產,你媽也不會……”
程婭璐不想聽了,忽的站起來,激動的說:“放!放她出來!不管她有多壞,我同意撤訴!向禹寰,你快點去辦這件事情,讓尖臉男交出解藥鋪,我同意撤訴趙巧兒的案件,我……”
她的話沒完,蘇老三又開腔打調:“你們能不能先別吵這件事,能不能等我的結果出來再說,我怎麼查不到毒,我怎麼感覺她沒有中毒?”
“啊???”
不止程婭璐,羅琴,向禹寰,連妹妹自己都張大嘴巴,不敢相信他的話。妹妹也反駁他問:“蘇醫生,你是不是故意這樣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頂撞了你,你就故意這樣想坑死我沒商量?”
蘇老三白眼都懶得給她一個,對着向禹寰說:“如果她有中毒,她的血液必然會發生變化,遇到這不同的融溶劑也該有不同的反應。可是,你看,這四管樣本,一點反應都沒有,四管一個樣。”
“會不會不是你手中的這些毒?”向禹寰不懂這個。
蘇老三搖頭:“不管是什麼毒,只要有毒,這些溶劑就能斷定出來。然後再根據斷定結果去進一步分析具體是什麼毒,然後再配藥進行治療。”
向禹寰懵了,不知道要高興,還是要擔心,看看程婭璐,又看看羅琴,最後還是看着蘇老三:“那,現在要怎麼辦?無毒,釋放,回家?”
“不,我不回家,我怕疼,我肚子明明疼過,我身上肯定有毒。他這個庸醫,查不出來而已……”
羅琴打斷她:“妹妹不許亂說話,蘇醫生要是庸醫,這a市沒有好醫生了。你聽蘇醫生怎麼說!”說完,又給蘇老三笑臉賠禮:“蘇醫生不要生氣,這孩子沒惡意,就是嘴巴不會說話。”
蘇老三擺擺手:“嬸嬸不用跟我客氣,她是什麼人我聽都聽熟了。那個,查不到毒,我現在也沒有好的想法。要不這樣,她反正不願意回家,就讓她留在醫院,我再觀察觀察,看有沒有可能發生突變什麼的。對了,妹妹,你不是說蘇老三給瞭解藥嗎?那個解藥還有剩嗎?”
“沒有啊,全給媽媽泡水喝了,他說剩一點都不能完全的解除毒性。”妹妹摸着肚子,怎麼又感覺肚子在痛呢?還說她沒有中毒,她的肚子明明是有感覺的啊!
蘇老三哦的一聲,又問:“那解藥是用什麼裝的?”
“紙包的!”
“紙呢?”
“怕媽媽發現,我衝馬桶了!”
蘇老三滿臉黑線,抓抓頭髮:“那泡解藥的杯子呢?”
“怕媽媽發現,我洗了!”
蘇老三想罵人,也罵了,衝着她沒好氣的說:“你的智商是不是欠費啊?你就不會留一點?就不會把解藥鋪先給我看看,然後再給你媽吃?明明就有生機的,卻把自己逼到了死衚衕!”
妹妹委屈了:“我哪裡知道這麼多?我沒有遇過這種事情,當時我又害怕又慌張。”說完,覺得不對啊,臉一板,又衝他吼:“你憑什麼罵我?你自己找不到藥,配不出解藥,你就來怪我?蘇庸醫,不是我罵你庸醫,你分明就是一個庸醫。”
蘇老三的臉黑了一圈,也生氣了,恨恨一甩手,走了:“我盡然是庸醫,那你另請高明吧!”
向禹寰頭疼,這兩人今天就是吵,各種不對盤,上車吵到現在,他也是醉了。也沒有攔蘇老三,出去靜一靜挺好。羅琴去攔,又怎麼攔得住,蘇老三年輕力壯,箭步如飛,早走遠了。
“你這孩子,跟你說……”
程婭璐拉住羅琴,勸道:“嬸嬸,不要急,蘇老三是自己人,不會丟下妹妹不管的。現在我們也冷靜冷靜,聽妹妹講一講事情的經過,看能不能找出尖臉男什麼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