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請坐。”聲音清清淡淡,淺眸一瞥,沐璃吩咐小瘋子去準備茶點,待墨容歡落落大方的端坐下來,眸光半斂,沐璃也輕輕落座在墨容歡對面。
室外大雪紛飛,室內茶香四溢。
“容歡聽說四皇子大病初癒,便不請自來,還望四皇子莫要見怪。”墨容歡微抿一口茶,擡眸道。
“公主大雪天來看沐璃,沐璃深感榮幸。”微微一頓,沉吟道:“沐璃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公主。”
墨容歡聞言微怔,即而笑道:“四皇子,請講。”
“公主爲何要答應嫁給沐璃。”沐璃一字一句道。
微微一愣,墨容歡發現少年神情淡漠,眸光雖然清冷卻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流轉,似乎藏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四皇子,可是有傾慕之人。”
墨容歡許久才道。
沐璃站起來,走到窗前,淺眸映着漫天飛舞的雪花。
少年背對着她,脊背挺直,青絲靜靜貼着白衣,極黑極白,如墨如雪,墨容歡看到少年慢慢轉過身,眸光清淺如玉,脣邊一抹微笑淡雅出塵,輕輕點頭,再擡頭時,眸光一片堅定,坦然道道:“沐璃心裡傾慕着一個人,而且此生唯有那人。”公子,沐璃傾盡一生唯獨心慕你一人,他人怎般,都入不了沐璃的眼。
一字一句,那麼堅定,那樣清晰,說給墨容歡,說給公子,也說給他自己,以及外面的守衛,甚至整個天地,他沐璃此生只鍾情一人,那個玄衣,墨發,墨眸,神情冰冷的少年,那個他盼望一世長安的公子。
墨容歡心下一怔,情字何解,愛當如何,而到底又是什麼樣的人讓少年如此這般癡戀,嘴上卻微微笑道:“那容歡豈不是做了壞人。”
沐璃默然不語,一雙淺眸靜靜望着墨容歡,見她美眸半斂,蟬翼般的長睫在眼斂處投下一層陰影,疏影輕浮,忽然擡頭,美目一轉,望着沐璃:“四皇子的意思,便是告訴容歡你不會同意這場婚事。”
“沐璃此生除了那人,誰也不要,誰也不娶。”聲音擲地有力,目光堅定。
墨容歡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望着窗外一地純白,素色流年,陌染天下,腦海中出現那人飛揚的眸子,含笑的望着她說,容歡,你知道嗎,你容歡天下,卻是陌染一個人要守護的天下,那個天下只有容歡你一人,許你一生容歡,盼你一世歡容,所以容歡,有陌染在,別壓抑,放心哭。
回眸,望着少年淺色的眸子,道:“軒宇帝已經下旨,若你不娶容歡恐怕…”後面的話,墨容歡並未說完,她知道少年一定明白。
冷笑一聲,淺眸寒光凜然,沐璃平靜道:“最糟不過一死。”
若不能和公子在一起,死又何懼。
“是嗎?”四皇子,你比容歡堅強多了,陌染,如果容歡也這麼堅強,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容歡走後,沐璃知道今日他所說的話一定會傳到父皇的耳朵,不知父皇會如何作想。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屈服,公子,沐璃想見你,非常的想。
不過他要先守護好公子師傅的東西。
小瘋子這時剛好推門而進。
沐璃眼前一亮,對着小瘋子道:“去準備筆墨紙硯,我要伏案做畫。”
“哦,好,小瘋子這就去準備。”聞言,小瘋子應聲道。
片刻,沐璃已經揮墨落畫。
那是一樹梨花,將落未落。
擱筆,墨跡未乾,沐璃就將畫舉到眼前端詳,道:“小瘋子,你過來看看。”
小瘋子饒到沐璃身旁,一眼看去,只覺得原來雪不只可以從天上落下,原來也可以長在樹上。
“四皇子,這畫真好。”小瘋子真心道。
沐璃淺眸一瞥,道:“是嗎?”忽然對着小瘋子耳語道:“等會我叫你把畫拿到寢室,在桌子的下面貼有一張紙條你拿出來看。”接着將畫放下,笑道:“小瘋子,這畫好是好,卻太單調了。”接着拿起筆修修改改,這纔對小瘋子道:“樹的顏色深些,更美。”眸光不着痕跡看着有些微愣的小瘋子小聲道:“看後立即銷燬,莫要別人發現。”接着一拍小瘋子的肩膀,大聲道:“瞧你呆呆愣愣的,定是不懂賞畫。”
起身將畫卷起,遞給小瘋子道:“去將畫掛在我的寢室。”
小瘋子剛開始心下不懂四皇子爲何如此神秘,但看他表情嚴肅,而且又如此的小心翼翼,便吞下所有疑問,想着也許那張紙條會告訴他答案,接過畫卷,看着沐璃道:“四皇子,小瘋子這就去。”
見小瘋子抱着畫卷進去,沐璃再次站在窗前,望着雪鋪滿地,似乎這雪已經下了很多天,卻依然沒有停的趨勢。
仰起清秀的臉,淺眸微閉,感受着落雪的聲音,心下默默祈禱小瘋子能夠明白他寫的東西。
“四皇子,皇上有請。”秦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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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沐璃一笑,喃喃自語,父皇果然在他身邊穿擦了許多眼線,否則,怎麼會這麼一會功夫就叫人來找他,如此也好,他也要去見一見那個他一直仰慕的人,如今卻覺得如此陌生的男人,他的父皇,沐影國主,軒宇帝。
“小瘋子,乖乖掛好畫,待我從父皇那裡回來之時,希望你已經弄好一切。”話落,便跟着秦康離開。
而此時小瘋子正好看完那張沐璃說的紙條,聽到沐璃說話,一個顫抖,竟直接將紙條塞進嘴巴里,差點卡主,心裡抱怨道:四皇子,你去就去,也不用這樣嚇唬人,轉念一想,莫不是四皇子擔心他看不懂。
想到那張紙條上寫着:“小瘋子,你去當日我們去的那個洛水附近的雲起客棧,找店家問幾天前一位姓蕭的和一位姓安的少年,也就是前幾日我上前調…戲的那兩個人,找到他們所住的房間,將橫樑上的包袱拿下來,那裡面的東西對我非常重要,如同我的生命,找到之後,將包袱放在我母妃的瑤琴殿裡最爲隱秘的地方,切記一定要小心,莫要被其他人發現,否則你我皆會有生命危險。”
四皇子,從你將小瘋子從那個陰暗的地方拉出來之時,你此生便是小瘋子視若生命的主人,是小瘋子一生要守護的人,你待小瘋子如此好,爲你粉身碎骨肝腦塗地,小瘋子也義不容辭,何況只是冒險出宮去拿一樣你視爲生命的東西,四皇子你前幾天的失蹤,以及後來的一場大病,都是因爲它嗎?既如此,小瘋子定不負你所託,一定拿回你所要的東西。
只是四皇子又爲何將如此貴重的東西放在那裡,那兩個少年又是何許人也,小瘋子在心裡思索。
陸濤見容歡從沐璃那回來之後,神情恍惚,他沒想到那個沐璃竟然拒絕娶公主,還當面承認喜歡的另有他人。
公主當時望着窗外的神情,他看的一清二楚,公主一定是又想起那個叫千陌染的男子了,雖然公主上次說的再心甘情願,可他知道公主答應來沐影和親,還有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肯承認的理由,她不想連累千陌染。
陌上花開期幾許,染盡流年落素雪。
公主,你仍然忘不了啊。
而他陸濤又如何,明明喜歡着,卻只能隱忍心底。
不敢靠的太近,卻又如此的想要靠近。
衆人皆以爲是皇上下令要他來護送公主來沐影和親,卻不知是他自己向皇上懇求來的。
他本討厭那個少年的,卻又不那麼討厭,至少那個少年比他堅定,比他有擔當。
原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段素色流年。
有着如墨如雪的記憶,守着一個人,細數天涯,指綻如花,思念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