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本就夜長晝短,天空很快黯淡無光,此時寒風呼嘯,捲起一地塵沙。
狹長的鳳眸似冰劍一樣冷冷的環視着這一羣晝夜伏擊的殺手,長安顏若冰霜神情淡漠,三千白髮在身後肆意橫飛,宛若雪舞傾城。
五指併攏,薄脣微啓:“你們一起,長安何懼!”
少年的聲音淡漠無緒,卻掠過蒼穹劃破長空,傳入每一位殺手的耳膜中。
空氣中瀰漫着越來越濃烈的殺意。
刀光劍影,生死殺伐,這樣的情景不是應該出現在兩軍交戰之時,反而發生在洛槿城外人煙稀少的曠野之中。
血腥味,刀劍摩擦,陣陣火光,映着夜色。
無星無月,天空中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卻不影響這一場廝殺。
逍遙乾坤,遊遍寰宇。
長安將逍遙掌法發揮的淋漓盡致,矯若遊龍,神出鬼沒。
衆多的殺手裡,沒有一個人可以碰到長安的衣角,反觀長安,卻將他們好多人都擺平。
然而這些殺手卻也不是吃素的,招招要命,劍劍刺向長安的全身要害。
血染塵沙,長安分不清他手裡的血到底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因爲到最後他也殺紅了眼。
撕下一片衣襟,長安將染滿鮮血的手擦拭乾淨,玄冰墨眸冷冷俯瞰着匍匐在腳下唯一生還的兩個殺手,一字一句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要殺我請他親自來動手,否則,你們下一批來殺我的同伴,我可是讓他們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兩人在空中交換着眼神,對於長安的話,不得不信,在剛剛的廝殺裡,長安並沒有用毒,否則縱使是千軍萬馬也不能拿長安怎麼樣。
長安用毒的手法可謂出神入化,殺人於無形中,而且毒性剛烈霸道。
“滾。”長安雙手揹負,神情冰冷,鳳眸微斂,吐出一個字,便絕塵而去。
回到客棧,長安吩咐小二,燒一桶熱水。
長安其實也是疲憊不堪,他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舊傷也並未痊癒,剛剛的打鬥中又消耗太多。
泡在熱水裡,長安一時氣血翻倒,喉嚨涌動,一口鮮血就這樣噴出。
血漸了一地,長安伸手,擦掉嘴角邊的血跡,冰眸半閉,他可以用毒直接將那些人毒死的,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因爲毒藥可以用完,但人是殺不完的。
更重要的是長安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又是誰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命。
在那兩人離去時,長安悄然跟在身後,見他們並未向洛槿而去,而是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長安感覺自己的心明顯鬆了一口氣。
由於身體不適,長安並未跟蹤到底而是回到客棧。
沐浴後,長安穿上乾淨的衣服,依然是那一層不變的玄衣。
就寢前,長安又吞了一顆藥丸,這才閉起眼睛。
上完朝後,沐璃便回到自己的寢宮,蘸墨落筆做畫。
瑤妃依然每天都會來看沐璃,每一次看到沐璃畫的東西,瑤妃心尖輕顫陣陣抽痛,卻也沒有說什麼。
“璃兒,再過兩日就要過年了。”瑤妃端過夏荷手中的晚膳,放在桌子上,看着沐璃溫柔道:“璃兒又長大了一歲。”
“嗯。”沐璃擡眸,淺色的瞳孔迎着瑤妃淡淡迴應。
時間過的真快,他認識長安已經有一年了。
如今他十九歲,公子十八歲。
沐璃在心中如是想着,公子你到底在哪裡,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看着少年此時的神情,帶着無盡的思念,瑤妃知道沐璃又在想長安。
這一場感情中,究竟是誰受的傷害最大呢?
瑤妃對於沐璃與長安之間的種種事情已經完全知道,長安救沐璃之時並未帶一絲愛意,而沐璃被踢下懸崖也未帶一絲恨意,陰差陽錯的兩人素未平生,卻因梨花而結下這一段塵緣。
原來他們這些人都是因爲梨花而被牽扯在一起,不管是他們那一代,還是沐璃這一代,都是與梨花有關。
皇上,你說,這是不是命運給我們所開的玩笑呢?
可是我們沒有實現的東西,爲什麼到了沐璃的身上還是一樣無法實現。
“沐璃,來趁熱吃點東西!”瑤妃收回紛亂的思緒,溫柔開口。
“母妃,謝謝您。”沐璃一笑。
母妃您的心意璃兒明白,你爲沐璃所做的一切,沐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沐璃很想說:“母妃您無須如此,只要您心裡有璃兒這個兒子,璃兒就很滿足。”
但沐璃並沒有說出口,他不想要瑤妃傷心,他已經傷害了公子,他不能再傷害母妃。
見瑤妃坐在對面,沐璃開口:“母妃,您陪璃兒一起吃。”
“好。”瑤妃自然高興,沐璃心裡太苦了,如果她的存在可以分散一下沐璃心裡的傷痛,她何樂而不爲。
兩人靜靜的用餐,小瘋子躲在一邊偷偷的猜眼淚,他的四皇子也只有在瑤妃來的時候才稍微有一些人氣,其他時候,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猶如行屍走肉般渡過每一天,還有就是在畫畫的時候最真實。
小瘋子想起那個冰冷淡漠的少年,少年的離開,也帶走了四皇子的心,甚至靈魂。
一頓飯很快吃完,瑤妃又陪伴了一會,方纔離開。
見瑤妃離開,沐璃又靠在窗前,望着天空久久不語。
屋裡很靜,世界很大,他何時才能再見公子,沐璃心裡苦笑,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見到公子了,公子,沐璃很想你。
墨容歡來的時候,沐璃正好淺眠。
見小瘋子要將沐璃喚醒,墨容歡將食指放在脣邊,示意小瘋子不要吵醒沐璃。
望着沐璃安靜的睡顏,墨容歡心裡有些自嘲,似乎從她認識沐璃開始,沐璃的身體就沒有真正的好過,而且似乎都是她主動來找沐璃的,想她堂堂一國的公主千里迢迢來此,生活在陌生的環境,還要不時的探望她未來的病秧子夫婿,她還真是另類到家。
墨容歡眸光一瞥,見書桌上好像放着一副畫,便輕輕走過去。
白色的宣紙上畫着一個人,玄衣墨發,狹長的鳳眸似被墨染,神情冰冷,負手而立。
將畫從桌子上拿起,墨容歡這才發現畫卷的右下角寫着一世兩個字。
眸光再次落向畫中人,墨容歡脫口道:“長安。”
沐璃自墨容歡進來就已經清醒,他沒有睜開眼睛,想着她應該很快就會離開,沒想到墨容歡竟然看着他發呆,隨後又往書桌的方向走去,沐璃本想阻止,但轉念想如果墨容歡知道他喜歡的是公子,是一個少年,這場婚禮會不會就此取消。
只是沐璃萬萬沒有想到墨容歡竟然知道長安的名字。
“公主,你怎麼知道他叫長安。”沐璃從躺椅上坐起,快步走到墨容歡面前,抓着她的手臂,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墨容歡認識公子,他自然知道,但那時他並沒有告訴墨容歡公子的名字是長安,而是說公子叫安暢。
“長安告訴我的。”墨容歡不明所以的望着沐璃,她爲什麼就不能知道長安的名字。
“公子告訴你的。”沐璃有些反應不過來,傻傻應道。
“是呀,怎麼了。”墨容歡開口。
沐璃接過墨容歡手中的畫,眸光靜靜的鎖着長安的畫像,低聲呢喃:“沒什麼。”
沐璃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
墨容歡覺得沐璃的樣子很悲傷,淺眸如癡如醉,望着畫中的少年,似乎要將少年的樣子刻在眼裡。
忽然想到沐璃剛剛叫長安公子,那聲音不就是在明樓裡以及堰城何府的白衣少年。
“你是蕭離。”墨容歡肯定道。
經過一天的休息,長安感覺身體好多了。
明天便是除夕了,也是一年的的歲末。
長安還在猶豫是否要去洛槿,還是直接去墨蓮國尋找當年的真相,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就算有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估計現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