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聲音冰冷,神請淡漠,玄冰墨眸傲然的看向黑衣人:“閣下若是要看,除非長安身首異處。”
“你以爲在下不敢殺你。”聞言,黑衣人將劍再次逼近長安的脖頸,血瞬間染就長劍,一滴滴的落下,墜地生花。
那種刺痛的感覺傳遍長安的腦海,貫穿長安的每根神經,長安似乎能夠聽到血落在地上的微妙聲音,但這又算得了什麼。
少年神情依舊不變,毫無懼意的望着黑衣人。
就在這時,長安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
冷風拂過長安的耳畔,眨眼間,長安覺得他好像被捲入一個漩渦,說是乾坤顛,倒也不爲過,生死一線間,他似乎看到一個白衣人帶着他掠過紫雲觀的高牆,沒入雲荒野外。
千陌染端着熱粥,推門而入,見少年低眉,縷縷白髮紛紛垂落。
將碗擱在桌子上:“小兄弟你醒了,那就喝點熱粥。”
長安擡眸:“是你救了長安。”聲音清清淡淡。
千陌染但笑不語。
墨眸環視四周,最後落在眼前的千陌染身上,長安問道:“箱子呢?”
“看來小兄弟真的很寶貝那個箱子。”千陌染微微一笑:“箱子就放在你的牀底下。”
聞言,長安一怔,隨即下牀,彎身將箱子從牀底下搬出,打開,見裡面的畫卷都在,轉身墨眸望着千陌染認真道:“多謝。”
“小兄弟可真有趣。”千陌染摸着鼻子道:“這還是千陌染收到的最特別的謝意。”微微一笑:“你醒來這麼久都不曾提到自己身上的傷勢,卻一心放在箱子上,還因爲箱子向我道謝。”
長安沒有說話,只是將箱子又推入牀底下,這才走到千陌染面前道:“你找長安何事?”
千陌染會出現在紫雲觀絕非巧合,長安記得千陌染似乎與冬梅一起出現過,後來又不見蹤影,最後又從黑衣人手中將他給救走,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小兄弟心思倒轉的挺快的。”千陌染指着桌上熱粥,笑着說:“還是趁熱將粥給喝了,你已經昏迷兩天了。”
心下詫異,原來他已經昏迷這麼長時間了。
不再推遲,長安靜靜將粥喝完,這才覺得胸中暖暖的,尤其是丹田,擡眸道:“你在粥裡放了恢復內力的藥。”
“可以這麼說,但與小兄弟的靈丹妙藥相比,在下的只是強身健體而已。”千陌染知道長安擅長藥理,卻沒想到如此精通,他也是看長安前日在紫雲觀用毒殺人,才猜測長安應該是醫毒雙絕。
將熱粥喝完,長安啓脣:“現在你可以說了。”
千陌染從懷裡取出一個東西輕輕放在桌面,眼神認真的望着長安:“在下昨日來找你時,在你房間裡發現了這塊玉佩的。”
那是他隨身攜帶的墨蓮玉佩,原來他將玉佩給落下了,長安拿起桌上的墨蓮玉佩掛在脖子上,塞進裡衣,就聽千陌染遲疑道:“這墨蓮玉佩真是小兄弟的。”
“嗯,是長安最近才找到的。”長安沒有隱瞞,他相信千陌染沒有惡意。
“你是墨容天,當年墨蓮國已故的大皇子。”千陌染開口,聲音有些激動。
“應該是吧!”他的記憶還沒有恢復,雖然師傅的信中也那樣說過,但長安還是不能十分確定。
“如果這墨蓮玉佩就是你的,那你就是墨容天,這一點毋庸置疑,對了你肩膀上墨蓮胎記怎麼會變成一副梨花煙雨圖。”
千陌染想起他在爲長安換衣服的時候,看到少年的左肩竟然是一副梨花煙雨圖。
“我師傅畫的。”長安似乎對千陌染的話一點都不驚奇。
“嗯。”千陌染頷首,他多少猜測的到,有人不想讓少年的身份暴露,而且少年似乎也不太願意提到關於肩膀上的胎記問題。
“原來,小兄弟你就是容歡一直唸叨的小哥哥呀。”千陌染低低的說:“在下找你也是爲了確認此事。”
“墨容歡,你認識她?”長安問。
“何止認識,她是…”千陌染有些說不下去,容歡就要成爲沐影國的太子妃了,他想再多也是枉然。
“你那天晚上說的人就是她,你喜歡墨容歡。”長安憶起除夕那晚,千陌染最後似乎一直在思念一個人,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墨容歡。
千陌染沉默不語。
長安也沒有說話,命運原來真的在開玩笑,他與沐璃無法相守,千陌染和墨容歡亦是。
只是墨容歡…她心裡到底喜歡的是沐璃,還是千陌染?
現在說這個問題也已經太遲了,畢竟,沐璃與墨容歡在一起早已成定局。
“小兄弟,你看,這是容歡送給我的墨蓮玉佩,和你的一模一樣,只是她的上面刻的是歡字,你的是天字。”千陌染又從身上拿出一塊墨蓮玉佩,遞給長安。
接過玉佩,長安心下激動,這是他在夢中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所戴的玉佩:“容歡天下。”
“是呀,容歡天下,只是她不再是千陌染的天下,她就要成爲別人的天下。”聲音帶着深深的眷戀與悲痛。
沐璃說願他一世長安,但沐璃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他,長安如何能夠一世長安,瑤妃讓他帶沐璃走,可是沐璃已經娶墨容歡爲妻,等等取墨容歡爲妻,但剛剛千陌染明明說墨容歡就要成爲別人的天下,難道…“容歡與沐璃有沒有成親。”長安問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
“沒有,但是衆所周知,他們於元宵節那天成婚。”千陌染苦笑道。
元宵節,長安腦海中閃過瑤妃臨走之際對他所說的話:沐璃一直在等你,但是如果過了元宵節,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但是如果過了元宵節一切就都來不及了,原來如此。
千陌染忽然被長安此時的樣子嚇了一跳,少年沒有表情的臉上悲喜交加,那雙玄冰墨眸更是流光浮動,與手上的墨蓮玉佩交相輝映。
“長安,你怎麼了?”是他說錯什麼了,千陌染將剛剛他所講的話回憶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
“千陌染我問你,墨容歡是不是也喜歡你。”長安覺得他現在必須確定這個問題。
千陌染傻眼,長安怎麼會問他這個問題,看少年的樣子不像是發燒,難道是中邪了,不過千陌染很快打消這個念頭,因爲少年又恢復成冰冷淡漠的樣子。
見長安墨眸直直的望着他,千陌染不由自主的點頭。
“千陌染,你就是上天賜給我們兄妹倆的柳暗花明。”沐璃,你等着,長安這次一定會帶你離開,去哪裡都好,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
柳暗花明,他,千陌染,長安你這又是在唱哪一齣呀。
見千陌染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長安心想,如果不是因爲提到墨容歡,以千陌染的智慧絕對明白他的意思。
因爲太過在意,所以反而亂了陣腳。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可知道箱子裡的東西是什麼?”長安決定對千陌染攤牌。
“不知道。”千陌染本來是想趁長安昏睡時偷看,但一想到那是長安看做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便打消了那個想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以及無法觸碰的秘密,他千陌染還不至於如此沒品,去偷窺別人的隱私。
“那裡面裝的都是畫卷,而且畫的都是我。”微微一頓,聲音帶着無盡眷戀和思念:“而這些畫都是沐璃所畫。”
見千陌染目露驚疑,眉頭一皺:“你是說沐璃心有所屬,而且那個人是你。”
長安頷首,有些話點到爲止即可,像千陌染這樣的人更是不用再多說什麼。
“你們就不怕遭到天下人恥笑甚至唾棄。”千陌染沒想到少年喜歡的人,竟是沐影國的太子沐璃,這還真是天下奇聞,墨蓮國遺落在外的皇子與沐影國的太子相戀,而墨蓮國的容歡公主又正好是沐影國太子沐璃的未婚妻,而且還是墨蓮國遺落在外的皇子…墨容天的親妹妹,這玩笑開得也太過了,不過爲何他心中在竊喜,是因爲沐璃愛的不是容歡嗎?
“長安與沐璃在一起,幹他人何事?”少年的聲音很冷,鳳眸似被墨染,神情倨傲。
千陌染心頭大震,少年,玄衣白髮,顏若冰霜,神情淡漠,墨眸清寒,負手而立,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似乎這天地都不在少年的眼裡,如此遺世獨立的人怎會在意世俗偏見,在意倫理道德,在意世人的眼光。
被這樣的人愛上,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少年的青絲落成霜雪,看來與沐璃脫不了關係,難怪容歡這麼久都沒有與沐璃成婚。
千陌染忽然要感謝少年,他與容歡能不能在一起,這個少年也許是將他們牽在一起的那條紅線。
原來紅線千匝,都及不過少年對沐璃的熾熱純然的愛戀。
長安你說千陌染是上天賜給你們的柳暗花明,你又何嘗不是千陌染與墨容歡的柳暗花明。
瑤妃回到皇宮,並沒有立即回到瑤琴殿,而是去了沐璃的素墨殿,見沐璃睡的正香,瑤妃不忍吵醒沐璃,便一直守在沐璃的塌前。
沐璃一覺醒來,就見瑤妃坐在牀榻邊神情悲傷的望着他。
“母妃,你怎麼了?”沐璃小心翼翼的問。
“沒事,我只是想起你的舅舅樂霄。”瑤妃微微一笑。
長安生死未卜,而她獨自回宮,雖然有那個千陌染相助,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長安不僅對沐璃很重要,而且他還是樂霄遺留下的唯一一個徒弟,沐璃說過長安的名字是樂霄所取,她的弟弟其實將心裡最美好的念想都壓在長安的身上了,盼望着長安能夠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