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滿樓猛地停了腳步,轉頭看着沒一個正經摸樣的夏景城,眼睛死死盯着他尋着答案。
夏景城勾起薄脣,不緊不慢的邊走邊說,“今日一早宇文豪是不是帶人去了你望月樓搜查?”
滿樓緊跟着他老實點頭,“的確如此,不過他不可能找到……”
“找不到那就不找啊,直接毀了不是更輕鬆?”沒等滿樓說完,夏景城語氣輕快的接了下句。
滿樓頓了頓,定下心思去想夏景城話裡的意思,忽然她的眼睛瞪大,一臉不可思議,“難道今天早上宇文豪醉翁之意並不在酒?他心知未必能找到,卻能斷言確定昨夜那黑衣人便是我,是以今早之心並不是搜查,而是想借搜查之名從屋內放火,好將那些信件在滅火之前燒成灰燼?”
夏景城讚賞的點頭,貶褒不明的道,“嗯,不錯嘛!有你師兄一半聰明,就是需要人點撥。”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真應該謝謝他夏景城,如若張卓來的不及時,那時已進去搜查的官兵若是縱火焚燒,那到時恐怕爲時已晚了,但轉念她又疑惑起來,脫口道,“王爺如何得知宇文豪會出此下策?”
夏景城忽然停了腳步,他狀似謹慎的左右看看,忽然俯身湊近滿樓的側臉,滿樓嚇了一跳,立刻退步躲開,一臉怒色,“夏景城!你幹什麼?這裡可是皇宮!”
“是啊,這裡可是皇宮,既然你知道還害怕什麼?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諱?本王這些日子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竟然越來越造次了。”夏景城一臉嫌棄的瞥了滿樓一眼不在多說,擡腳就走。
滿樓看着他的背影也恨不得敲破自己腦袋,花滿樓你到底在怕他什麼啊!這裡可是皇宮啊!真是笨死了!躊躇了一下滿樓立刻擡腳去追夏景城,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滿樓猶豫着終於開了口,“王爺,剛剛是滿樓冒犯了,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就原諒民女一次吧。”
“誰是小人啊?”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樣子,夏景城從鼻子裡發出音問着。
滿樓深呼吸了一口,畢恭畢敬的回答,“我,我是小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好?”
“哈哈……這樣纔對嘛!”夏景城嘴角一彎,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很是暢快,側目他小聲的說,“我知道那些是因爲他府上有我的人啊,笨,這麼簡單都不知道,不然你以爲是本王算出來的嗎?”
滿樓恍然,覺得很對,連連點頭,這時夏景城又道,“那些信件你全都看過了嗎?都推斷出了些什麼?”
滿樓認真想了想,“宇文豪本是白齊國人,來到焰國通過某些手段坐上刑部侍郎位置,後貪污受賄了很多錢財,但這些錢財他因爲覺得放在自己身邊可能不太安全,便全部運去了白齊國的私宅,哪裡有他信得過的人看守,而且有一點我很不明白,那本賬簿上記載着一些商人名號,奇怪的是那些商人每月都會固定送一些銀票給宇文豪,但宇文豪在賬目下標註的不是‘送’或者‘收’而是‘貢’這點我很不明。”
夏景城單手負後與滿樓漫步走着,這時他忽然冷哼一聲,鄙夷的道,“若他是白齊國的細作,那便都能說得通了
。”
滿樓嚇了一跳,“細作?他真的是細作?”
“怎麼?你知道?”夏景城挑眉看着一臉驚訝的滿樓。
“不是,只是看着那些信件時曾懷疑過,不過沒想到他竟真的……”說到這滿樓忽然一頓,看着夏景城的眼睛忽然瞪得很大,一副發現了一個極大的秘密一樣張大了嘴巴,伸出右手食指一副恍然原來如此的摸樣,引得夏景城取笑的站在原地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
“不是啊,王爺,他,他,他……”
“是了是了,哈哈……”一邊答着夏景城一邊止不住的仍在大笑,“你還真不是……沒錯沒錯,如你想的那般,哎呀,怎麼反應這麼慢呢!”
“那這麼說那些商人也是白齊國君王安排進來的?”滿樓仍覺得不可思議,哪有一國之君安插商人到他國去賺錢的道理啊?可又不得不說白齊國皇帝很有頭腦,將近二十年這樣的細作身份竟才暴露。
笑夠了夏景城這才慢慢收斂,乾咳一聲重整儀態,第一次好脾氣耐心的和滿樓解釋起來。
“白齊國本是小國,因其地勢的惡劣與土質問題經濟方面的發展也不好,所以白齊國皇帝便將主意打到適合做絲綢商人之路的焰國,在安插進商人進入焰國的同時,他還順手將宇文豪給調了過來,這樣不僅可以賺我們國家百姓的銀子,還能獲取相應的情報,實在是一舉兩得啊!不過可能不僅只有我們焰國被白齊國安插了商人和細作,或許……雲國,南國等其他大國也有。”
滿樓聽完忍不住點頭,“好聰明過人的頭腦,可惜只是一個小國的君王。”
夏景城聽着她的感慨不由好笑,“話雖如此,可重點不是這個吧?”
“那……”抿了抿脣滿樓慢慢消化着這個巨大的消息,“那皇上會怎樣處置賬簿上的那些商人?”
“那還用說?”夏景城臉上露出狠戾之色,冷笑一聲,“將焰國不放在眼裡,如此大膽行爲不用血來做代價,他們又怎會明白我焰國不是他們這種小國可以試刃的?既然試刃了,那就要做好見血的心理準備。”
滿樓想想雖然覺得白齊國也不過是想賺些錢而已,雖罪不至死,但怪就怪在這是一個劃分界限不越界的世代,國家與國家自有他們之間生存的規則,便也沒有說什麼,可想想她又覺得似乎哪兒不對勁,仔細一想才明白,不對啊,那些信件夏景城只看了她給的那一封,他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你……”滿樓回過神正要問,可一擡頭哪還有夏景城的影子?無奈,她也只好揣着夏景城的話將信將疑的回了望月樓。
等她回了望月樓才發現一屋子人都在等她,滿樓腳步一頓,頓時覺得心裡暖烘烘的,擡腳跨進門檻,她輕鬆開口打趣道,“怎麼?現在不開門做生意了就都這麼閒了?”
安言第一個迎上滿樓走到她的身側一臉緊張,“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爲什麼也被帶到宮中?”
去關上大門的花少允走了回來,等滿樓坐下他道,“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滿樓視線一一停留看着那一張關切擔心真摯的臉,也不故意讓她們着急了,
便將關於宇文豪和墨香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當然中間省略了夏景城。
聽完滿樓一番簡述後每一個人臉上表情都是一樣的驚訝,驚訝於宇文豪的細作身份,驚訝於墨香竟還有這樣一段背後家族故事,更驚訝的是她的仇人竟還是宇文豪,一瞬間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墨香姐姐爲什麼會執意嫁給宇文宸,但一想起墨香,屋子裡的氣氛變一下變得安靜許多,每個人都在想着她,祈禱着她不要出事。
雖然宇文豪此時已對她們構不成威脅,可滿樓還是心意已決,決定將大家都帶到長安城,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算算日子,夏竹也該回來了,若知道宇文豪終於惡有惡報,她一定很開心吧?
滿樓正坐在桌前托腮發着呆,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緊接着門外響起了花少允的聲音,“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滿樓愣了一下連忙回他,“進來吧,門沒插栓。”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着門又被虛掩的關上,花少允走到桌前與滿樓面對面坐下,他低垂着頭讓滿樓看不見他的表情,滿樓有些奇怪,不由問,“允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沒有立刻得到回答,花少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啞着聲音問,“爲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我說過我可以,我會保護你的,爲什麼什麼都不說?把我一個人矇在鼓裡?”
滿樓臉上的表情一滯,她張口趕緊解釋道,“允兒,你不要誤會,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分擔,我並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只是……你想保護我,但是你知道嗎?我比你更想保護你,怎麼能讓你冒險?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滿足。”
“不是啊!”暗啞着嗓子花少允低吼了一聲,他緩緩擡起頭赤紅的雙目滾動着隱隱的水光,花少允搖着頭一臉的痛苦,“姐姐,你知道嗎?我有多恨當年弱小的自己,不能保護你,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我失去了爹孃,在緊跟着哥哥,受哥哥的保護時也失去了哥哥,我不想一直被人保護,我要保護我在乎的人,當年你爲了保護我同樣轉身離我而去陷入危機,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恨自己無能爲力的挫敗感?我不想再發生當年那樣的事,求你,不要一直保護我,至少,讓我和你站在一起,站在同一條線上,可好?”
滿樓沉默的看着一臉痛苦的花少允,伸手握住了他緊握成拳的雙手,眼裡滿是歉意,她緩緩點頭,乾澀着嗓子回答,“好,今後,允兒保護我,我絕對不會在瞞着允兒做危險的事,我會和允兒站在一起,讓允兒來保護我。”
花少允那滴在眼眶滾動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他揚起笑低下頭抽出一隻手去擦眼淚,然後才擡頭對滿樓說,“姐姐答應了,就不要反悔,定要說到做到。”
“嗯,不反悔。”滿樓心酸的重重點頭。
已經多久了,花少允沒有在她面前哭過,露出那脆弱害怕的摸樣?自從與他重逢他從沒再提過自己的爹孃和哥哥,原來他還是在複雜着,痛恨着當年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自己,不能保護別人的自己,對不起,滿樓在心裡默默說着,是她忽略了,今後你來保護我吧!允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