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禎未死
軍營之中,有得到消息的人細細與慕容禎稟報。
慕容祉頗是意外地道:“如此說來,雲羅公主出面掌管後宮了,還將五弟、六弟兩家接到了重華宮安頓?”
早前,兄弟幾人還在擔心慕容祮、慕容祿的安危,要是硬撞遼王府不成,雖還有幾日,可惹惱了遼王世子,指不定就把人給殺了。
慕容祉看重慕容祿,慕容禎也是如此,若是在這場大風暴中犧牲了兩個弟弟的性命,就算他登基,也是一種遺憾。
慕容禎道:“有云羅看着他們,本世子可以鬆一口氣。”
他了解雲羅的性子,一些事不做便罷,一旦決定了,就定會傾盡最大的努力,就如同她報復神寧夫婦。
來人回道:“公主將後宮安排妥當,又令錢慕兒、易嬤嬤協助周婕妤、吳才人,前朝又令戶部配合禮部做好國喪大事,竟也是安排妥帖,早前遼王世子不好過問的,她一出面全都妥帖,就連後宮諸人也大加讚賞。”
這會子云羅令周婕妤、吳才人二人打理,又派了鄭嬤嬤相輔,而鄭嬤嬤正因爲遼王世子逼問遺詔的事膽小慎微,生怕丟了性命事小,累及全家事大,在這當口,雲羅給她解危,她也是事事盡心。
前朝那邊,戶部的官員早前就與雲羅有接觸,頗是敬重雲羅的行事風格,又多少了曉一些她的性子,配合禮部做好國喪大事,早前只太極殿、議政殿等幾處宮着白袍。
只半天時間,整個後宮衆人或穿素衣、白袍,內侍一律腰纏白綾,宮娥一律頭戴白花,個個棄了太鮮豔的衣裝換成清雅素衣,爲昌隆帝、鄭貴妃戴孝,就連御花園裡也張掛出一盞盞白燈。
白幡飄揚,祭旗映天,宮內一片素白,就連衆臣一入太極殿祭拜,也明顯感覺到和之前不同的氣氛。
黑衣人道:“雲羅公主令戶部官員又宮人徹查了內務府近三年的賬目,處罰了一些弄虛作假的內務府女官、內侍,在後宮樹了威嚴,全宮上下更是以她馬首是瞻……”
雲羅不屑打殺,定是周婕妤查出賬目有差,這才動了殺機,人,原是周婕妤處置打殺的,周婕妤敢這麼做,是因爲她後面有云羅支持。他微微一笑,在這當口,她選擇了大膽的迎接困難,沒有逃避責任,反讓他覺得換賞。
她守住後宮,便是對他最好的幫助,雲羅你定是猜到我沒死,甚至也猜到我布了一個驚天棋局。
慕容禎道:“蜀郡、遼郡、湘郡那邊如何了?”
親王爵是世襲的,每一代降一級王爵,而到這代時,親王全是昌隆帝的兄弟,親王之後是郡王,封地減半,再是皇族一等候爵,然後是二等候、三等候,若立有功勞,便可特封,可從候爵升爲郡王、親王,若無甚功勞,便照例襲爵。
慕容祉道:“大哥,蜀王府已盡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湘郡、遼郡已各密調五萬人馬駐守,應無大礙。”
慕容禎微眯着雙眼,“是得好好謀劃如何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他說的不僅是京城、皇宮,但所有傷亡、損失要降到最低,就不是一件事易事,他得等,更得等滿朝文武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他要看清這些人哪些爲敵,哪些是友?
雲羅坐在窗前,看完百樂門送來的幾份公文,接過易嬤嬤遞來的茶水。
小譚子來報:“公主,重華宮那邊,六公子大吵大鬧,與看守的護衛吵起來了。”
雲羅擱下茶水,吐了口氣,“去重華宮。”
重華宮裡,東偏殿住着五公子一家,西偏殿住着六公子一家。
遠遠兒地就聽女人的哭聲,竟似六公子的嫡妻李氏,又有梔香抱住了六公子的腿,六公子氣得手舞足蹈:“放開!放開我!大哥、四哥被害了,我得出去,我要找廣平王報仇!我要找遼王世子算賬……”
東偏殿裡,五公子急得來回踱步,幾名妻姬巴巴地看着他,自被遼王世子所抓,連帶着她們也是提心吊膽的。
外頭傳來一聲:“雲羅公主到!”
六公子一聽,厲喝道:“快放開我!”
梔香搖頭:“不放!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奴家也不要活了,嗚嗚……你已經身受劍傷,再有個好歹,嗚嗚……”
六公子氣得跺腳,想打女人,又憶起慕容禎和慕容祉就他打女人的事訓過幾回,揚起的手又落下,“我找公主商量,大哥那麼喜歡她,大哥死了,她得替大哥報仇。”
梔香與李氏這才撒手放開。
六公子一個轉身迎上雲羅,正遇了個照面,雲羅看着一屋子的女人,抹淚的、驚魂未定的……一眼就辯出其間六個打扮不俗的女人,她們皆是六公子的妻妾,其間懷有身孕的李氏越發醒目。
五公子從一邊過來,抱拳喚聲:“拜見公主殿下!”面露怯容,他原就擔心,而今又被軟禁。
雲羅在大殿貴妃椅上落座,擡手對左右道:“我與五公子、六公子說說話,你們都各自去忙。”並沒有說要他們退下,這些服侍的宮人裡,只怕有遼王世子的人。
有宮人奉了茶點,雲羅示意二人走近,提高嗓門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要節哀順變。”
六公子一聽這話,立時就道:“大哥生前,待你最好,你怎麼可這樣說?你得替他報仇……”
雲羅聲若蚊鳴:“一會兒你們看到什麼字,都不要叫嚷出來。”又提高嗓門道:“他人都死了,難道你們也要一起尋死,現下遼王世子是儲君,你們要敬他。”心裡卻暗罵:遼王這位置能不能坐穩尚且難說呢。她沾了茶水,在桌上寫着“禎、祉未死。”四字。
果然,兄弟二人見着這字,一臉意外,可整個京城都說他們死了。
雲羅手帕一拂,桌字的字沒了,捂住低聲道:“你們幫不了他,但這當口就得安安靜靜地待着,且保全了你們的性命再說。”
六公子坐在雲羅身側,神色裡難捺喜色,“公主,真的麼?大哥和四哥並沒有死?”聲音很低,小心地看着不遠處的宮人,生怕被他們發現了一般。
雲羅依舊大聲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順從遼王世子,待他登基之後,不會薄待了你們。至於眼下,你們就在重華宮裡安安靜靜地待着,還望二位公子代表豫王府參加遼王世子的登基大典呢。”
五公子雖說膽小,此刻反應過來,忙道:“我們聽公主的,六弟,你也別大吵大叫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還得好好活下去呢。”
雲羅又說了些寬慰的話,在旁人看來,她就是來開解兩位豫王府公子的,說罷了話領着宮人離去,早前吵嚷要報仇的六公子安靜了下來,而五公子也回東偏殿歇下了。
袁小蝶緊跟雲羅身後,快走幾步,道:“京城一切依舊,各家各府、各商家百姓,家家門口都掛起了祭燈等物,往皇陵方向各家亦搭起了祭棚。”
雲羅吐了口氣,“但願五、六公子能安靜些,要是他們再鬧,我擔心保不住他們。”
袁小蝶輕聲道:“門主,我瞧五公子倒是個沉穩的,我一會尋機會私下與他說話。”
雲羅一直在猜慕容禎設局時,也許估意要瞞着五公子與六公子,由得六公子去鬧,六公子鬧得越兇,世人就越以爲慕容禎死了,“記得叮囑六公子,每日假意鬧鬧,但不得罵遼王世子,罵罵蜀王、廣平王就行,免得他人生疑。”
袁小蝶領會。
昌隆帝逝後五天了,因天氣炎熱不能在宮裡擱得太久,“按照歷代規矩,新君要在先帝靈前登基。”
而明日就是遼王世子選定的登基吉日,他要先登基,再替昌隆帝發喪、出殯,以新君之尊,領君臣送葬。
易嬤嬤輕聲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封后大典在六月十三,遼王世子的意思,要封他的結髮孟氏爲元妃,位同貴妃。”
雲羅不屑一頓,嘴角含着一分譏笑,近乎呢喃自問:“這麼些天,他到底去哪兒了?怎的不見人了,再不出現,難不成就由得遼王世子奪了他的東西去?”她太瞭解慕容禎,是他的東西,誰也別想打主意,他許過她的,答應她的一一都會替他達成。
易嬤嬤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公主是說……豫王世子沒死?”如果沒死,爲甚豫王世子沒露面。
袁小蝶頓首道:“門主,屬下以爲今晚將是最後期限,公主不覺着今晚的皇宮太靜了?”
在這宮裡,一旦入夜,四下靜得可怕。
白天時,處處人頭竄動,忙忙碌碌。
雲羅吐了口氣,“對,明兒一早許有意想不到的事呢。”頓了片刻,“着人預備香湯,吩咐歸鴻齋上下,明早有大事,今晚除了值夜的,都早些歇息。”
衆人以爲雲羅所說的大事,定是遼王世子登基之事。
雲羅給周婕妤之權,早前周婕妤與吳才人還過去詢問韓德妃一二,這兩日索性也不問她,遇到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便親自過來請示雲羅,韓德妃竟成了擺設。
韓珠蕊不滿地立在韓德妃身邊,“姑母真要這麼退讓麼,還沒做皇后呢,就開始擺起了皇后的譜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