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八

剛來到這個小鎮沒有幾天, 便又要往青竹山莊趕回去,用臨淵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幾人純粹是“欠路債”。

馬車一路顛簸。宋謹言和臨淵在外駕駛,一刀一如既往的沉默, 車內一時寂靜, 含煙也不知道該跟一刀找些什麼話題聊, 便趴在窗沿, 看着羊腸小道旁向後移動的白楊樹晃神。

馬車總算在天黑之前進了雲州城, 一路緊趕慢趕,到了雲州城後,他們反而還不慌着去青竹山莊了, 而是在雲州城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雲州城是一座山城, 地理位置偏僻, 且三面環水, 所以來此地的人也不多,人也不多就造就了雲州城僅有的兩家客棧生意冷清的局面, 落腳的依舊是她們上次來住的客棧。

此時,客棧中沒有一個客人,掌櫃的撐着頭在櫃檯前打着瞌睡,宋謹言要了三間房,許是因着來住店的人少, 掌櫃的居然還記得他們, 見得他們後似立時清醒了大半, 努力睜開那雙幾乎只有一條縫的眼睛, 看了眼一刀, 奇怪道:“這不是那位半夜失蹤的姑娘麼?你們找到她了!”

還未待幾人說什麼,他又對着一刀苦口婆心道:“我說姑娘,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失蹤,可急死這小姑娘了,甚至連官兵都驚動了。”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也並沒有想要他們回答的意思,未等一刀說話又轉過頭對着宋謹言一臉八卦:“話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來頭啊?要知道那知州可是……”

掌櫃還沒說完話,一刀便放下銀子便徑直進了房間。

含煙也抱着包裹跟在一刀後面,剛踏進房門,便感覺背後的衣領似乎被人拎了起來。

“你做什麼?放開我。”

含煙轉過頭怒瞪着宋謹言,這樣拎小雞一樣的拎法着實讓她沒辦法對着他笑。

“你房間不在這兒。”

宋驚訝放開含煙,脣角攜了一絲笑意,聲音清雅。

“那在哪兒?”

三間房,他和臨淵一人一間,她和一刀同住一間不是剛剛好麼?

難道……

“你想和臨淵住一間?”

含煙驚呼出聲,覺得他肯犧牲自己跟臨淵擠一間房,而把原本屬於他的房間讓給我這種事,並不像他會做的。

許是她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小客棧中顯得太過突兀,引得剛要進房間的臨淵頓住腳步,隨後又像是深怕宋謹言真的去了他的房間一般,飛快閃了進去,含煙甚至清清楚楚聽到了臨淵把門栓扣起來的聲音。

含煙心說,臨淵,你用得着避宋謹言如蛇蠍嗎?跟他睡覺他又不會吃了你。

含煙小心翼翼的轉過頭看宋謹言的神情,卻看見他嘴角抽緒,額頭隱隱有青筋暴起。

看着他的神情,含煙覺得很不妙,於是打着哈哈道:“那個,天色已晚,我先洗洗睡了,你要沒事也早些洗洗睡吧。”說完便想溜進房間。

奈何含煙動作還是沒有他快,剛跨出一步,便又被他把後領子拎了起來,含煙很想告訴他,這樣拎小雞般拎人很不好。

“你跟我一間。”

他的話讓含煙抖了一抖。

含煙直覺回到:“不要,上次不也是我跟一刀一間?”

“上次一刀受傷,這次她沒有。”

“不要!”

想着自己對他似乎動了心,而他心中卻滿滿是他那未婚妻,含煙爲了不讓自己越陷越深,果斷拒絕。

宋謹言卻是脣角一揚,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

含煙頓時如霜打的茄子,徹底沒氣了。

他說的是:“欺君。”

含煙知道,他這是在告訴她,如果讓外人知道他們其實是分房在睡,那後果……

含煙多希望她能稍微有骨氣一點,能挺着胸對他道:“別想用這個威脅老孃,老孃不吃這一套。”

然而,她是個膽小鬼,還想留着這條小命去走很多很多的地方,看很多很多的風景,吃很多很多的小吃,認識很多很多的人,把這條小命看得寶貴得緊,萬分不想還什麼都沒有做就被冠上欺君之罪殺頭。

於是乎,她就這麼沒有骨氣的被他威脅了,垂着頭被他拎進了他的房間。

“我去叫水上來,你先洗洗。”

見含煙沒有逃走的心思,宋謹言如拍小狗狗一般滿意的拍了拍含煙的頭,便出了房門。

跟他同房已成定局,含煙只能安慰自己,怕什麼,又不是沒有跟他一間房睡過,他不還是沒對你做什麼嗎?要真想對你做什麼不早就做了,是你自己想多了。

想到此,同也只能提醒自己維持之前的心態就行,等得他有朝一日心情好的時候,或許可以跟他商量商量,讓他把她給休了,成婚之後再休妻,這樣她再跟他分房也不怕被人知道了,也算不得欺君之罪了吧?

不一會兒,小二便把洗澡的熱水送了上來,含煙往客棧下看了看,並未看見宋謹言的人,問了小二,才知道他剛剛出去了,這才放心脫了衣服洗澡。

連續幾日的奔波都沒有好好洗過澡,今日可算是痛痛快快的洗了個夠。

洗完後含煙只覺得神清氣爽絲毫沒了睡意。

燭臺燭光搖曳,含煙躺在窗邊貴妃椅上百無聊賴的翻着前幾日新出的話本子,也不知是心境不同,還是這次買的話本子着實乏味,她竟是一章也看不進去。

洗了澡睏意也沒了,而現在一刀已經歇下了,宋謹言還未回來,含煙坐在房中有些無聊,便看着窗外的景色發起呆來。

窗外是一方不算小的院子,今日月明,樹影斑駁,微風吹來頗爲舒服,不禁讓她想起在農莊時的日子,想起農莊自然也就想起蘇恆,他想盡辦法的把一刀弄出來讓我們帶着她遠離雲州城,然不過大半月的功夫,她們卻又帶着她回到了這個地方。

想起那日竹林中月色下蘇恆寂寥的背影,含煙心中不禁又有些難受,鼻尖泛酸,曾經總以爲他是那種泰山崩於前仍舊可以淡然處之的人,而上次自去青竹山莊後,才發現他也有莫可奈何的時候,也有失落到讓人心疼的時候。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解開他和一刀心中的心結。

門外似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隨着腳步聲漸漸走近的還有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鈴音。

叮叮噹噹的鈴聲聽得她有些恍惚,腦中似有一些記憶碎片劃過。

似乎是同今夜一樣的月光明亮,一樣的樹影斑駁,她身上掛着一隻小巧精緻的銀鈴,手上還拿着一隻一模一樣的,蹦蹦跳跳到了一棵月桂下,月桂香氣宜人,鈴聲清脆悅耳。

月桂下立着一青衣少年,他似在等待着什麼人,她直覺的認爲他在等自己,悄聲走到他身後,想要去嚇唬他一下,無奈鈴聲隨着腳步聲叮叮噹噹。

她並沒有嚇到他。

他也沒有生氣只是淡笑的看着含煙,並不出聲。

含煙將鈴鐺遞給他,歡快道:“今天在八寶街看到這一對銀鈴,老闆說這鈴鐺是受過前任國師祝福的,帶着它能保平安辟邪,更能讓擁有鈴鐺的兩人白頭到老,我特地花重金買回來,咱一人一隻!”

青衣少年並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接過鈴鐺,放在手中搖了搖,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心,笑意柔和。

而她的心情,似乎因爲他的笑意和他的動作更歡快了幾分。

“吶!你收了我的鈴鐺以後便是我的人了,以後跟那什麼玉蓮姑娘保持一點距離。”

她聽到自己明顯壓抑着笑意的嗓音。

青衣少年點了點頭,笑意似更深了些。

然而,含煙只能感覺到他在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想要看清青衣少年長什麼模樣,卻發現自己似乎只能看到一團迷霧。

努力的想撥開那團迷霧看清他的模樣,頭又隱隱發起疼來,似乎越想看清楚他的模樣,頭就越發的疼。

含煙不禁抱住頭蹲在地上,告訴自己不要去看清他。

“煙兒,怎麼了?”清雅的嗓音似透着些緊張。

含煙只覺得太陽穴上一陣微涼的觸感,卻原來是宋謹言的手指輕柔着她的太陽穴,頭疼緩解許多。

擡起頭,便撞進他略有些焦急的眼底,熟悉的檀香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縈繞在鼻尖,含煙的心奇蹟般安定下來,咧開嘴笑道:“剛剛有些頭疼,現在沒事了。”

“你等着,我叫臨淵來給你看看。”

宋謹言依舊不放心,扶着含煙到桌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便要去叫臨淵。

含煙拉住宋謹言的衣袖,道:“不用了,現在沒事了。”

這麼晚說不定臨淵都睡了,況且現在已經不疼了,心中卻有絲絲暖意流過。

宋謹言半彎着腰,細細看了含煙好一會兒,才問道:“真的沒事了?”

“嗯!”

含煙點點頭,發現自己只要不去想那些偶爾出現在腦中的畫面,頭便不會疼。

他這才似放下心來般,在含煙對面坐下.

“手伸出來。”

剛想問他剛剛的鈴鐺聲,他便沉聲開了口,含煙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真的就伸出了手,看着他微揚的脣角,不解他無緣無故讓我伸出手,到底是做什麼。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竟是個銀色的小鈴鐺,用紅繩串着,那鈴鐺看着像是有些年月了,紅繩卻是新編的,約莫一指寬,繩子編的花式歪歪扭扭的看不出原型,一看便知是生手編的。

他將鈴鐺系在了含煙的右手腕上,紅繩襯得皮膚白皙如瓷,含煙第一次知道我的手腕也可以這麼養眼。

含煙吶吶開口,“這是什麼?”

原來剛剛的鈴鐺聲便是出自他手。

“傳家寶。”宋謹言很是滿意的看着含煙手腕上的紅繩,又叮囑道,“紅繩保平安,沒特殊情況不要取下來。”

含煙越看這紅繩越覺得在哪裡見過,想了許久,才恍然想起,前兩日睡到半夜起身倒水時,都看到宋謹言坐在搖曳的燭光下拿着紅色絲線不知在做什麼,那時候也覺得可能他是有什麼用,也沒有大在意,沒有問過他。

今天才知,原來他就是在編這條繩子?

含煙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笑問:“這繩子是你編的?”

“嗯!”

他眸子中閃過一絲窘迫,卻強制鎮定的端起茶杯。

堂堂當朝太師編花繩?不知道這種事情要被那些文武百官知道會怎麼想,含煙脣角的笑意有些抑制不住,終是趴在桌子上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宋謹言眉頭微皺,聲音也大了幾分。

“沒……沒什麼!”含煙抹了抹臉,回到,“只是沒想過你會編這玩意兒。”

“……”

他的臉似又更黑了幾分,只看着韓煙不說話。

“謝謝你,宋謹言!”

含煙止住笑,打從心眼裡感謝他。

說實話,她從來沒敢想過像宋謹言這樣的人會細心去給人編一條紅繩子,更沒敢想過那個人便是她,笑歸笑,心裡卻是滿滿的感動與窩心。

只是,這鈴鐺是他的傳家寶,她與他只是名分上的夫妻,送給她總歸有些不妥。

“這個,傳家寶太貴重了,你還是留給你以後的妻子吧。”

含煙想解開繩子將鈴鐺還給他,卻發現繩子竟被打了個死結,怎麼解也解不開。

宋謹言聲音似有些不悅“”“送你了就是你的,你只管好好收着便是。”

含煙擡起頭,果然,他眉目間有些慍惱。

她只是覺得她的身份收他的傳家寶有些不合適,真真想不明白他爲什麼生氣,但既然他說讓她收着了,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如果硬要還給他,倒顯得她矯情了,且一想着這繩子是宋謹言親自編的,心中甚暖。

含煙便也不再說話,默默收了這隻鈴鐺。只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收到他休書的時候再還給他吧。

自有了這個鈴鐺後,含煙越發的喜歡走來走去,聽着叮叮噹噹的聲音就覺得心情舒暢,初次聽見鈴當聲時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卻是再也沒有浮現過,讓她不禁懷疑,那到底是不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如果是,爲何她只能想起那麼一點點,且完全不知道那青衣少年長什麼模樣,如果不是,爲何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青衣少年身上的氣息?

12.一二8.零八33.三三15.一五33.三三40.四零15.一五42.四二22.二二7.零七35.三五41.四一21.二一13.一三26.二六18.一八13.一三8.零八46.四六45.四五11.一一23.二三9.零九17.一七2.零二34.三四3.零三24.二四16.一六2.零二15.一五41.四一34.三四44.四四23.二三20.二零12.一二21.二一35.三五15.一五33.三三30.三零9.零九12.一二30.三零37.三七30.三零29.二九22.二二31.三一42.四二12.一二42.四二37.三七40.四零13.一三21.二一40.四零22.二二11.一一12.一二36.三六19.一九14.一四38.三八42.四二6.零六37.三七15.一五16.一六2.零二21.二一6.零六15.一五41.四一15.一五17.一七23.二三4.零四23.二三17.一七22.二二2.零二9.零九14.一四32.三二11.一一2.零二20.二零11.一一32.三二38.三八3.零三7.零七16.一六37.三七46.四六
12.一二8.零八33.三三15.一五33.三三40.四零15.一五42.四二22.二二7.零七35.三五41.四一21.二一13.一三26.二六18.一八13.一三8.零八46.四六45.四五11.一一23.二三9.零九17.一七2.零二34.三四3.零三24.二四16.一六2.零二15.一五41.四一34.三四44.四四23.二三20.二零12.一二21.二一35.三五15.一五33.三三30.三零9.零九12.一二30.三零37.三七30.三零29.二九22.二二31.三一42.四二12.一二42.四二37.三七40.四零13.一三21.二一40.四零22.二二11.一一12.一二36.三六19.一九14.一四38.三八42.四二6.零六37.三七15.一五16.一六2.零二21.二一6.零六15.一五41.四一15.一五17.一七23.二三4.零四23.二三17.一七22.二二2.零二9.零九14.一四32.三二11.一一2.零二20.二零11.一一32.三二38.三八3.零三7.零七16.一六37.三七46.四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