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邊躺着的宋謹言呼吸平穩,想起那個夢,含煙心中後怕,不禁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只是她手還未伸過去,他眸子便突然睜開,嚇得她又是一跳,想縮回手,手腕卻已經被他抓住,整個人被他一拉,幾乎是趴在他身上,他脣邊似噙了一絲笑意,問道:“你在做什麼?”
含煙掙了掙,沒有掙脫,只等幹瞪着他答道:“剛夢到你被蛇咬死了,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宋謹言聽得含煙如此回答,神情似有些怔忪,許久,才又揚起脣角,問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害怕我死了?”
含煙道:“怎麼可能?”
即便是真的在關心,也不能說。
宋謹言只是定定看着含煙,神色難辨,許久,纔開口問道:“你在生氣?”
含煙垂下眸子,並未出聲。
宋謹言似有些不解,又問道:“煙兒,你是在氣我瞞了你一刀姑娘的身份,還是氣我用救一刀逼你與我假成婚?”
含煙怔了一怔,她到底在氣什麼?
看着他離自己不到五寸遠的臉,他的眸子中探究的意味頗濃。
說實話,跟他假成婚這件事情,含煙只有最初覺得匪夷所思不靠譜,並不覺得反感,即便是沒有要救一刀那個條件,她想,只要他提出幫忙,她也會答應他的,畢竟她對他並不算討厭,甚至還發現自己心底還是有些喜歡他的。
所以,她氣的,還是他騙了她,瞞了她一刀的身份。
含煙吶吶的開口:“我最討厭被騙的感覺,讓自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原來是在氣這個,他還以爲她在氣他向蘇恆說明他們已經成婚的事情。
宋謹言忽地就抱住含煙,出聲道:“對不起!”
含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嚇了一跳,怔怔擡頭,撞進他幽深的眸色中。
他眸色深沉,又沉聲道:“騙了你,是我不對,我發誓,以後再不對你說半句謊話。”
這樣的話,配上他這副表情,就像是在對着情人低喃保證,含煙不由得心跳加速,怔了怔神,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計較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讓他聽出自己的緊張:“好吧,那個……既然你都道歉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終於從他手中掙脫了出來,含煙又忍不住出聲提醒他:“下不爲例!”
他淡淡笑了笑,道了聲:“遵命,夫人!”
自己想通以後,心情便也覺得豁然開朗,先前縈繞在心頭的不快煙消雲散,也不去理會他語中的戲謔,含煙在牀角躺了下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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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含煙剛起牀便逼問了宋謹言關於一刀和山莊大公子的事情。
青竹山莊現任莊主蘇疾風,一生只有一妻,另有三子一女。
二公子蘇影與三公子蘇恆幺女蘇玲月皆是莊主夫人唐鳳所出,而大公子蘇慕,也就是昨日她看到的那個長相平平卻氣勢不凡的男子,是莊主同夫人夫人唐鳳成婚時便帶在身邊的,其生母是誰,莊中無人知曉。
衆人都只知道,不管是莊主,還是夫人唐鳳,都極度寵愛大公子蘇慕,對其他三個孩子,可幾乎是不聞不問,這點不用宋謹言提,含煙也知道,不然哪會讓蘇恆被綁兩年卻不派人尋找?
只是蘇慕是莊主親生的,莊主寵他倒還說得過去,而夫人唐鳳的行爲她卻是萬萬想不通,自己親生兒子被綁兩年她能不聞不問,卻對非親生的蘇慕關心備至。
也難怪蘇恆從來不願意提他的一對父母,如果換成是含煙,她也不想提。
蘇慕是在五年前把一刀帶回來的這事兒,宋謹言也知道,只是不知爲何,一刀與蘇慕的婚事卻是拖到今年年初才辦。
宋謹言也就是在他們的婚禮上見過一刀一次,他二人關係如何,他也不知道,唯一聽說的,便是大少夫人在成婚那晚突然瘋了,不讓人靠近她半步。
那晚,來喝喜酒的宋謹言是看見過一刀的瘋狀,只要有人一靠近她,便發瘋似的拿刀亂砍,甚至在成婚當晚砍傷了其夫君蘇慕。
許是因爲蘇家覺着有這麼個瘋媳婦兒很丟人,反正自年初以後,便將一刀關到了後山,再無人問津,甚至連她是怎麼逃出山莊的也未有人知道。
想是因爲這樣,他們見到蘇恆抱着一刀回來,纔會是一臉震驚,而又礙着一刀即便是瘋了,但也是主人的份上也沒人敢多說什麼,所以他們那一臉欲語還休的模樣也說得過去。
含煙記得第一次見到一刀的時候,她眸色清明,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瘋了的人,且以這許久的相處,更是萬分肯定她是裝瘋的。
冷漠如一刀那樣的人,在成婚之夜裝瘋,唯一的肯能便是她心中還有蘇恆,並不想讓蘇慕碰她。
而她既然情願裝瘋也不想讓蘇慕碰她,爲何當初又不跟這蘇恆走?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刀嫁給蘇慕一定是另有原因,可到底是怎麼樣的原因,含煙卻怎麼也想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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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飯後,宋謹言和蘇恆去前廳看老莊主。
於是乎,含煙便去了一刀房間,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縱然蘇恆能放下一切追回一刀,但一刀的心結再加上她的性子,怕是兩人還要經過幾番波折。
一刀的院子裡並沒有人看護,含煙敲了敲一刀的房門,沒人應聲,她乾脆推門進去。
一刀並不再房間,牀鋪有些凌亂,甚至還有枕頭掉在地上。
院子外似乎有腳步聲過,含煙慌忙出了院子,見得個丫鬟正往山莊前廳趕過去,期間還斷斷續續傳來一些對話。
“誒,紅玉姐姐,你這急匆匆是要去哪兒啊?”
“夫人今日突然要召見全府的人,徹查莊主中毒的事,我這不是去給各個院子送信呢嗎。”
“那我剛剛看到來福他們幾個架着昏迷不醒的大少奶奶去了前廳也正是因爲這事嗎?”
“是啊,你說大少奶奶一個瘋了的人,把她弄過去有什麼用?指不定會在前廳發起瘋來亂砍人。”
那叫紅玉的丫鬟停下腳步抱怨起來,顯然,八卦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情況下都能讓人忘卻緊張。
“我看啊,這大少奶奶是真瘋還是假瘋還說不準呢,她明明被關在後山,卻不知什麼時候偷跑下了山,還被三少爺從山下抱回來的,我跟你說啊,五年前三少爺走之前,我就看到大少奶奶和三少爺在後山竹林中拉拉扯扯。你說他們倆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小丫頭關心的重點顯然不在老莊主醒了要徹查下毒的真兇這件事情上,而是在主子之間的八卦上。
叫紅玉的丫鬟腳步頓了頓,而後冷聲道:“主子之間的事情,豈容你在這裡胡猜?今日是我也就罷了,再不管緊你這張嘴遲早要出事。”
那年紀稍小一些的丫鬟語中帶了些委屈:“我也就在紅玉姐姐面前這一說,這件事我可是憋在心裡好些年了。”
紅玉似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手戳了戳那小丫頭的腦袋,道:“以後不許提這事兒了,知道嗎?”
兩人漸行漸遠,含煙也漸漸聽不清她們的話語,只是心中一團亂,一刀明明還是昏迷着,他們去強行把一刀拖過去,說什麼徹查中毒的事,這明明就是衝着一刀的。
心下不由得着急,可她在這山莊人生地不熟,能找的只有蘇恆,她急衝衝的衝出院子,這才恍然想起,蘇恆與宋謹言此時應當都在前廳纔對,既然他們都在前廳,怎麼會任由別人來拖走一刀?
含煙憑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印象往前廳走去,好歹一向不認路的腦袋這回爭了口氣,竟是藉着僅僅在昨日走過一回的記憶順利摸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