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太師宋謹言,傳聞中他是當之無愧的天縱奇才,出身鄉野,十三歲入朝爲官,十六歲便被任命爲太子少傅,十八歲時太子即位,他又被任命爲太尉,二十歲那年,他助小皇帝除去當朝權臣韓太師這一心腹大患,被小皇帝直接欽點爲太師,乃是本朝史上最年輕的太師。
可關於他的傳言,更多的是他的手段和冷酷。
他與韓太師的獨生女兒是青梅竹馬,據聞在他十九歲那年,十里聘禮送到了韓家,同韓太師的女兒定下親事,曾被世人傳爲一段佳話,可這佳話傳了不過一年,韓太師便入了獄,而宋謹言,便就是那害得韓太師入獄的幕後黑手,若韓太師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韓太師可是一路提拔他的恩師啊。
韓太師死後,他還不肯放過他的未婚妻,將她逼得引火自焚。
其手段之殘忍,心腸之狠毒令人髮指。
光這樣還不夠,他還挾天子以令諸侯,傳聞現在就連小皇帝也只是個傀儡皇帝,任何事情都要先和他商量過纔敢下旨。
這幾年,他剷除異己,陷害忠良,在朝中結黨營私,朝中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有一半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真真可謂是隻手遮天,百姓唾棄的奸佞妄臣。
關於他的傳聞,那真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含煙深深爲自己抹了一把汗,難怪她說要報官時他那麼囂張。
但他一個大奸臣,爲什麼就肯聽蘇恆的話來這裡幫他種田?這一點讓含煙百思不得其解。
這屋子是蘇恆的,既是蘇恆讓他來幫忙,她自然不好再趕他走,便就讓他在這兒住下了,只是突然住進來個陌生人,還着實讓含煙不大習慣。
太陽已經落山,屋子裡逐漸暗了下來,含煙偷偷瞅了宋謹言一眼,他已經收拾完東西正拿着火石點燈,火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臉上,他神色平淡柔和,從含煙的角度看過去,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含煙不禁感嘆:“長得這麼好看,竟是個大奸臣,真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費了這一副好皮相。”
當然,關於於宋謹言的那些傳聞,她只是聽過,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也就沒多少把他當成一個大奸臣來看的自覺。畢竟他的一副好皮相擺在那裡。
蘇恆常常說一句話:“長得好看的人自然能任性一些。”
受蘇恆影響,含煙覺得宋謹言長得這麼好看,自然就能任性很多,在最初的錯愕後,便也就把他當一般人來看待。
第二日,含煙就覺得,留下宋謹言,着實是個明智的決定,他還有一個含煙萬萬沒想到的用處,那便是——燒飯。
她早上是被一陣紅薯粥的香味給勾醒的,迷迷糊糊起牀,便見得宋謹言在廚房挽着袖子,正拿着鍋鏟細細在鍋裡打圈兒,動作細緻又溫柔。
不得不說,宋謹言確實長得好看,雖然蘇恆也長得好看,可他們是種完全不同的類型。
蘇恆長得清秀,常年日曬也沒能把他的皮膚曬黑,便是穿上一身粗布麻衣,也讓人覺得眉清目秀,若是不種地時,蘇恆總愛穿上一身白衣,在榕樹下細細品茗,研究醫書,陽光透過樹葉縫隙點點滴滴灑在他身上,看上去悠閒又隨意,儼然是隱居世外的翩翩佳公子一枚。
而宋謹言,卻是長得清俊,此時的他正微微垂着眼,纖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脣色淡薄,下巴的弧度恰到好處,看得含煙一陣恍惚。
她從來不敢想象一個一品大員在廚房下廚的樣子,她覺得要是現在畫下這一幕拿到京中去賣,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當然,想賺這筆錢的前提是,她得會畫畫,可惜她的繪畫天賦着實被老天爺不知扔在了哪個角落,連畫個雞蛋都能畫得像月亮,對此她扼腕不已,彷彿看到大把大把銀票從眼前飛過,卻一張也抓不到。
許是聽到含煙的腳步聲,宋謹言轉過頭淡淡笑了笑,道:“醒了?去洗漱一下準備吃飯。”
含煙愣愣道:“哦……”
~~~~~~
飯桌上是極爲普通的清粥小菜,因爲蘇恆不在,含煙便一直講究,所以家裡材料有限。
一頓飯吃得極爲安靜,含煙本想找些話題聊聊,但看着宋謹言低頭喝粥,並沒有說話的意思,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便只能默默喝着粥。
用完粥,含煙很是自覺的起身收拾碗筷。
“等等!”
宋謹言卻是突然叫住她。
含煙回過頭,見得宋謹言緩步走過來,盯着她的脣角看了好一會兒,含煙被他看得心裡直打鼓,面上掛着笑,腳卻悄悄動了動,選好角度,正思索着要是他敢對她不軌,她就一腳踹了他的根。
宋謹言從懷中抽出一方絲帕,輕輕替含煙擦了擦脣角,淡淡道:“臉上有飯粒。”
含煙:……
臉上火辣辣的燙,是她想多了。
她一時尷尬,偷偷將腳收了回去,眼睛卻不禁看向了那方絲帕,帕子看上去似有了些年月,淡紫色的帕子上繡着精緻淡雅的蘭花,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既然會隨身帶在身上,這絲帕對他該是很重要,亦或是說這絲帕的主人對他很重要吧?
“謝謝!”她低低道了聲謝,便鑽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