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8
花縷樓。
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大廳裡十分沉默,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我在他們的沉默中漸漸地從顧傾身份帶給我的震撼中走出來。
老大趙奎性子急,沉不住氣,撓了撓腦袋,說:“那個三弟妹啊,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啊!我是個粗人,這些東西我不懂!你就告訴我我要做什麼就好了!”
我微笑了一下,說:“趙大哥,我就問你,若你是冰墨初,你會怎麼想?”
我看的出來,趙奎對於我對他的稱呼怔了一下,隨後說道:“鬧得這麼大,冰墨初肯定知道是暗月閣的人乾的了,現下他在私下搜查三弟妹,又關了城門,他肯定覺得我們一定會藏在真煌城的什麼地方。花縷樓在這個時候關門,他遲早會懷疑到這裡。”
我點了點頭,說:“繼續說。”
“但是我要是一個皇帝,反而不會在這個時候搜查地太嚴。”趙奎得到了肯定,語氣都足了幾分,“畢竟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跑出來搗亂。”
我嘴角微勾,“那你覺得你想到的這些冰墨初會想不到嗎?”
趙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說:“我這樣一個粗人都想得到,冰墨初心計深沉,城府深,肯定會想到這裡。”
“那就是了。”我放下茶杯,“既然如此,我們就當回傻子吧。”
趙奎愣住,傻傻地看着我。倒是老七黃山突然反應了過來,一拍桌子,興奮地說:“三嫂的意思是讓我們今天再跑出去搗亂!”
我打了個響指,說:“不錯,孺子可教也。”
黃山靦腆地笑了笑,撓了撓頭。
“反其道而行之。”我看見樑他們的眼睛裡劃過一絲亮光——他們心中的修羅又回來了,我滿意地一笑,繼續說道,“但是百姓是無辜的,今天我們要做的是炸皇宮。”
“什麼?!”
司瑾軒皺了一下眉頭,說:“修,這樣不妥。我們懂得反其道而行之,冰墨初自然也懂得,若他不動聲色,在宮裡安插無數的侍衛,我們莽撞地闖進去就剛好落進了他的圈套,到時候全軍覆沒絕對不爲過。”
“不,這次只能我們幾個去。”我掃了衆人一眼,說:“皇宮雖然大,但是我們只是炸他的金庫罷了,人去多了反而不好跑。”
司瑾軒搖了搖頭,說:“不成,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怎麼,你有更好的計劃?”我盯着他的雙眸,“留在花縷樓不動,三天之內,冰墨初就會派兵來搜查這裡。一百多個人,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時半會你往哪裡躲?”
“難道炸了皇宮他就不會搜查這裡嗎?”司瑾軒皺着眉頭說道。
“不會。”還未等我說話,楚就冷靜地說道,“殘,你難道忘了我們要炸國庫的原因了嗎?還是你忘了你另一個身份?”
司瑾軒愣住。
“只要炸了皇宮的金庫,冰墨初就沒有功夫管我們了。”我倒在椅子裡,“因爲他要煩惱怎麼和俟溢國交代,怎麼對付司瑾軒
這個噴火龍。”
衆人仰頭哈哈大笑。
東臨國。關雎宮。
蘇縈抱着還沒睡着的昀軼在內殿裡晃盪,輕晃着身子想要儘快將懷裡的孩子哄睡着。過了好一會兒,昀軼還咬着手指頭不願意睡覺。
“娘娘,奴婢來吧。”爾瀾走到蘇縈的身邊,輕聲道。
蘇縈也覺得手臂有些酸了,將懷裡的孩子交給爾瀾,聲音略帶疲勞,說:“把這孩子交給奶孃去哄吧。予祈和予蓮都睡了嗎?”
“兩個皇子都已經睡了。”爾瀾點了點頭,說道。
前幾日,東方顥就已經帶着軍隊出發前往前線,予蓮年齡太小,不可能帶到前線去,只好將予蓮暫時送到關雎宮撫養。蘇縈每天就圍繞着三個孩子忙碌着。
蘇縈坐下,揉了揉眉心,說:“那三……蘇小姐呢?今天太醫來瞧過了嗎?”
暗月閣的人基本上都被調走了,我不放心蘇柔,就秘密將蘇柔送進了宮裡,讓東方顥處理。東方顥一走,所有的事情就落到了蘇縈的肩膀上。
“娘娘放心吧,奴婢都辦好了。”爾瀾心疼地看着疲憊無比的蘇縈,說,“娘娘好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了,今日早點休息吧。”
蘇縈睜開眼睛,無奈地看着爾瀾懷中還清醒的昀軼,說:“這孩子就像個炸藥一樣,只要他呆在我身邊一天,我就睡不安穩,倒是希望冰墨初趕緊把他帶走。”
“娘娘。”爾瀾爲難地看了看昀軼,說,“血書都已經送出去好些日子了,應該早就送到冰墨初的手中了,怎的雲之國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蘇縈看向窗外,東暖閣的燈還亮着,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只希望冰墨初還有點人性。三姐一輩子已經很苦了,就怕她到了最後還所託非人。”
爾瀾低頭不語,心中都是滿滿的苦澀。
“砰——”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巨響,蘇縈一驚,趕緊跑了出去。爾瀾將懷中的孩子交給一旁的奶孃,也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一走出內殿,院子裡一片狼藉,花盆被摔碎了,泥土散的到處都是,離門口的不遠處躺着一個人,從遠處看去,那應該是個男人,身下有血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暗紅色的血衝進蘇縈的大腦裡,不安的感覺立刻涌上心頭。
“怎麼回事?!”蘇縈望着門口的守衛,問道。
守衛拔出了佩刀,指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男人,對我搖了搖頭,回答道:“回娘娘,屬下也不知道。這男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天上掉下來的?”蘇縈的眉頭緊鎖。
“胡鬧!怎麼可能會有人無緣無故從天下?!還不快說實話!”爾瀾站在蘇縈的身邊,護着她,對侍衛低吼。
“爾瀾姑娘,屬下沒有說謊!屬下站在門口,就聽見一聲巨響,一轉頭就看見這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守衛惴惴不安地說。
蘇縈緩步朝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走了過去,爾瀾害怕地攔住了她,說:“娘娘,別過去,要是刺客怎麼辦?!”
“沒事,不是還有
你們嗎?”蘇縈拍了拍爾瀾的肩膀,語氣裡帶着安慰和堅持。爾瀾也不是第一天認識蘇縈了,只好乖乖地退開了。
地上溼溼的,蘇縈低頭一看,那男人的血流了一地,還不停地往外流。血多到都染紅了蘇縈腳下的繡花鞋,這得受多重的傷啊!
蘇縈蹲下,小心翼翼地將男人翻了過來。
只見那男人的臉上一片血跡模糊,散亂的頭髮上都帶着血,黏在他的臉上,蓋住了他真實的面目,身前的衣服被割開好幾道口子,藏青色的長袍亦被血染得暗黑。蘇縈扶着他的腦袋,手上溼溼的,一看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蘇縈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指尖感覺到了男人溫熱的呼吸,只是那呼吸越來越微弱。蘇縈皺着眉頭,說:“這人傷的不輕,快去傳太醫!”
“是!”侍衛收起佩刀,轉身跑了出去。
蘇縈將男人臉上的頭髮撥開,露出男人的真實面目,頓時吃了一驚,捂住嘴低喊:“天吶,是東方袂!”
“什麼?!”爾瀾也吃了一驚,可她並不認識東方袂,只小心翼翼地看向蘇縈,問,“娘娘,您沒認錯吧?允親王不是被削了爵位,關在天牢裡嗎?怎會出現在這裡。”
蘇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拿出手絹將男人臉上的血跡擦掉。
沒錯,的確是東方袂。可是東方袂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調虎離山四個字立刻涌進了蘇縈的大腦,她一拍腦袋,驚道:“完了!昀軼!”
爾瀾愣了一下,立刻轉身衝進了內殿。
“來人,把允親王擡進內殿!”蘇縈沉着臉交代守在一邊的侍從們。
內殿裡的所有宮女都昏倒在地上,窗子大開,而昀軼已經不見了。蘇縈後腳進了內殿,彎腰撿起地上未燃完的迷香,臉色暗沉,看起來十分生氣。
“娘娘……”爾瀾立刻跪下。
“調虎離山計,兵法學的不錯。”蘇縈走到大開的窗子邊上,看着外面黑下來的天,“我倒是小看了冰墨初。不過,冰墨初不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想來應該是二嫂和我提過的那個十三皇子冰墨筠了。”
“娘娘,現在怎麼辦?”爾瀾哭喪着臉問。
“先去讓太醫把允親王救活了再說。”蘇縈面無表情地說,“你立刻拿着我的令牌去趟戰王府,找二嫂的貼身丫鬟秦月兒,通知她昀軼已經被帶走了。剩下的事,就留給暗月閣的人操心就好了。”
“是。”爾瀾低頭道。
蘇縈看着窗外,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子時。
天上下着小雨,真煌城中的皇宮裡一片寂靜,打更的太監提着燈籠,撐着傘,走過了永巷。有幾個黑色的身影從他的身後掠過。
“誰?!”太監警惕地轉頭。
身後的永巷還是那樣寂靜,永巷的頂頭是冷宮,風從巷子裡刮來,帶着一絲絲涼意,就像有魔鬼在咆哮一樣,顯得有些慎人。
“奇怪。”太監低喃了一句,一轉身卻發現面前站着一個魁梧的男人,他的尖叫聲還沒有喊出來就被扭斷了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