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戰王府。
蘇卿正要進屋子的時候碰見了端着藥碗的丫鬟,他接過了藥碗,道:“你下去吧,這裡有我照顧着。”
丫鬟看了看蘇卿,爲難地說道:“回少爺,墨王爺在房裡。”
蘇卿點了點頭,正想推門的時候便聽見了從屋裡傳來的對話聲。
“挽兒你嫁給我吧。隨我去俟溢國,我保證我會一生一世都疼你愛你的。”司漠河的聲音響起,聲音裡略帶哀求,讓蘇卿有點訝異。也就是對着挽姬,司漠河纔會如此耐心。司漠河可算是皇宮中的魔王,什麼東西得不到便要毀掉,還好他對挽姬不是如此。
“多謝王爺的厚愛。”挽姬的聲音還很虛弱,“當年挽娘賣身葬母,是公子好心收留了挽娘,還送挽娘去流芳閣,這纔有了挽孃的今天。挽娘八歲進府,至今已經有十二年了,公子對挽孃的恩情,挽娘不敢忘記。”
“昨日你奮不顧身爲他擋下一劍,救了他一命,什麼恩情都還了!”司漠河略有些懊惱,“挽兒,你若願意,你葬母的那筆錢,還有他這些年養你所花費的銀子,我通通替你還了便是了。你嫁給我,當墨王妃,我定不會虧待你半分的,你要相信我。”
“王爺,這並不是銀子便可以解決的事情。”挽姬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幾分羞澀,“挽娘此生便是公子的人,此生此世,不論爲奴爲婢,挽娘跟定了公子。挽娘不在乎那什勞子名分,也不想當墨王妃,挽娘只想伴在公子左右。”
屋子裡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蘇卿的嘴角微勾。門豁然打開,司漠河怒氣衝衝的臉展現在他的面前,蘇卿朝他微笑頜首。
“你都聽到了?”司漠河咬牙切齒地問。
“不多不少,剛好聽到挽娘說要追隨我一生一世這句話。”蘇卿的嘴角一勾,“挽娘跟隨我這麼久,還從來沒聽挽娘說過這麼動聽的情話,今兒還要多謝墨王爺了。”
“蘇卿——!”司漠河的牙都快咬碎了,可沒辦法,誰讓他比蘇卿還小上許多,在挽姬遇難沒錢葬母的時候,他還在孃胎裡沒有出生呢。
蘇卿滿意地看着司漠河拂袖走人了。
“公子——”身後傳來挽娘虛弱的聲音,一轉頭卻見她居然已經下了牀,撐着牆正艱難地一步一步朝這邊挪過來,臉色蒼白地嚇人。
蘇卿將藥碗隨手往桌子上一放,趕緊扶住了她,語氣裡略帶着急和責備,道:“怎麼下牀了,太醫才囑咐過半個月之內不能隨便走動,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不疼啊?”
挽姬勉強勾起了一個笑容,腳下一個踉蹌,跌在了他的懷裡。蘇卿也顧不得什麼了,彎腰便將挽姬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輕聲細語地說道:“好了,好了,什麼都別想了,若是嫌棄司漠河煩人,我一會兒就將他趕走,你好好養傷便是了。”
“公子,挽娘已經沒有大礙了。”挽姬看了他一眼,結結巴巴地說道,“剛剛挽娘同墨王爺說的話,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挽娘不敢覬覦公子……能伴公子左右
,是挽娘三生之幸,挽娘……”
蘇卿嘴角的笑容倒是越發明顯了,他摸了摸挽姬蒼白的臉頰,道:“挽娘,我比你還小上兩歲,可我總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生的又俊朗,那暖香居一年便能進賬好好幾百萬兩白銀,這樣好的公子,你不想要嗎?”
蘇卿莫名其妙地把自己誇了一番,將挽姬說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公子……公子說的話,挽娘不明白……”
蘇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道:“挽娘,你可願嫁給我?此生此世,便伴在我蘇卿左右,永不離開?”
挽姬處在震驚之中,可眼睛裡閃爍的淚花和嘴角的笑容無一不告訴蘇卿她願意。蘇卿低低地笑了,伸手將挽姬攬在懷裡。
尹素站在門口看着屋子裡相擁的兩個人,收回了剛剛踏進屋子裡的右腳。若織奇怪地看了看她,道:“小姐,不進去嗎?”
“不了。”尹素瞧了眼若織手中的人蔘,道,“一會兒派人將人蔘熬好再送過來吧。順便吩咐下去,公子的婚事該張羅起來了。挽姬要成爲蘇夫人,這戲子的身份說出去人家難免笑話,準備一下,我進宮一趟。”
若織看了看屋子裡,掩嘴笑了笑,便隨着尹素離開了。
兩個月後,戰王府蘇世子大喜,迎娶的是當今聖上前不久才收的義妹宛月翁主,花轎從皇宮側門出來,嫁妝拉了好幾車,繞着長安城整整一圈。戰王府同皇室再結姻親,是大喜之事,戰洛王蘇流大擺筵席,將喜事辦的熱熱鬧鬧的。
鑼鼓通天整整一個時辰,花轎纔在戰王府的門口落下。尹素和蘇流一身華服站在門外,尹素看着眼前的婚禮,不由地想到了今個兒當初的婚事,轉頭惡狠狠地瞪了蘇流一眼,道:“當初我的婚禮才叫個精彩呢。”
蘇流嘿嘿地笑了兩聲,也不顧忌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親了親孃子的額頭,道:“娘子若喜歡,待卿兒的婚事過了,我們再來一場便是了。”
尹素啐了一聲。蘇流笑笑,沒有再多說,心裡是將此事記了下來。
蘇卿望着父母親的恩愛,不由地失笑。這對夫妻,天天在王府裡膩歪還不夠,這是他的婚禮,大庭廣衆之下也不放過任何一個秀恩愛的機會,真是讓人羨慕啊。
不過,馬上他也有娘子了。想想蘇卿便舉得十分興奮,翻身下馬,直朝着花轎走去。喜娘攙扶着新娘下了花轎,挽姬一襲大紅色的嫁衣,衣裳上還繡着百合,示意着百年好合,繡着鳳凰的蓋頭把她白皙的臉龐遮住,一隻手緊緊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蘇卿快步走過去,將挽姬打橫抱了起來,嚇得挽姬趕緊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蘇卿低笑,道:“挽娘,今日的你,比臺子上的挽姬還美。”
紅色蓋頭下的挽姬沒有說話,想必是害羞了。
蘇卿抱着挽娘便走進了府中,在喜娘的指揮下拜了天地。東臨國兒媳進門,是要在禮堂上給公公婆婆敬酒,喜娘將她的紅色蓋頭取了下來,將茶水遞到挽孃的手中。頭戴的鳳冠和身上點綴的明珠在燭光下熠熠
生輝,將挽姬嬌俏的臉龐映照地更加美麗了。
若此時蘇卿擡頭看一看,便會發覺挽姬的手在顫抖。
挽姬的嘴角勾出一絲微笑,跪在尹素的面前,道:“兒媳挽姬給婆婆請安,兒媳初入王府,請婆婆多多指教。”
說着,挽姬就已經將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
“啪——”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流“蹭”地一聲竄到挽姬的面前,伸手打翻了挽姬手中的茶杯,連帶着落在地上的還有藏在挽姬手中的匕首。就是一個呼吸間,挽姬已經搶過了匕首朝尹素撲了過去。
“噗——”匕首刺入肉中的悶聲響起,點點的腥紅在地上開出了絢麗的花朵,就像那日刺客來臨時,挽姬毫不猶豫地擋在蘇卿的面前,替他挨下了那一刀時滴落在蘇卿月白色衣裳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挽姬擡頭看着擋在她面前的蘇卿,手顫抖着鬆開了匕首的把手。
蘇卿握住她的手腕,眼眸裡滿滿的都是痛楚,他顫顫巍巍地開口,道:“挽娘,告訴我,爲什麼?”
挽姬擡頭,眼眸裡不再是以往的柔情,而是蘇卿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冽。她紅脣輕啓,道:“因爲,尹素是我的殺父仇人。”
“殺父仇人?”蘇卿的眼睛微微眯起。
“對,仇人。”挽姬擡眸直直地看向臉色蒼白的尹素,道,“或許你們都知道我的孃親是爲了個落魄的富家子弟死掉的,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個富家子弟是誰。我爹,是十多年前生意突然一敗塗地的程家公子程昱。”
“所以,從你進府的第一天,就在等着今天。”蘇卿的語氣裡已經不再是疑問了,他緊緊地拽着挽姬的手腕,道,“爲了報仇,你賣身葬母,一步一步設計好要走進王府,利用我,給你娘,給你爹報仇,對不對?”
挽姬低下頭望着刺在他身體裡的匕首,眼中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往下落,一字一句彷彿敲進了蘇卿的心裡,她說道:“對。戰洛王將尹素地太好,我無從下手,今天……今天是你的喜事,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蘇卿一把甩開了她。大紅色的嫁衣上染上了點點的灰塵,蘇卿看着門外衝進來的護衛,冷聲道:“滾。”
挽姬擡頭看了看他,提着裙襬,毫不猶豫地走了。堂而皇之地從王府大門走了出去,與懷着滿滿情意要娶她的年輕公子擦肩而過,與迎她入府的花轎擦肩而過。
第二日。
小廝走進院子,對躺在貴妃榻上的年輕公子輕聲道:“公子,有人從護城河裡……撈出了挽姑娘的屍體……”
蘇卿睜開眼睛,沒有說話。
小廝安靜地退了下去。
蘇卿看向自己的手心,陽光之下,一支蘭花簪子安靜地躺在他的手掌心中。淚水從年輕公子的眼角滑下,他收緊了拳頭,緊緊地握住了簪子。
耳邊似乎響起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公子,你看,挽娘帶着這簪子好看嗎?”
“好看。”蘇卿閉着眼睛輕聲地說道,可是再無那嬌俏的女子迴應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