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7
“嫂嫂，你怎麼了？”非沫見我眼眶突然紅了，趕緊拍了拍我。
我回過神來，對她勉強地笑了笑，道：“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來。想想，卿兒和紅豆都已經五歲了，時間可真快。”
“能不快嗎？”非沫拿起手邊的刺繡，上面赫然是一對鴛鴦，她笑着說，“男人，總是得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是好的。嫂嫂，若是想回去，可得好好爲難爲難我二哥。”
“胡說什麼！”我的臉微紅，“我既逃出來了，自是不會再回去了。”
“嫂嫂，你摸着自己的心好好問問，你真的不想回去嗎？”非沫剪了線頭，說道，“嫂嫂，可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六年了，也夠了。”
“回去作甚？”我苦笑，“回去再和他的妾室鬥智鬥勇嗎？非沫，我已經輸了一個親妹妹了，沒有第二個親妹妹拿來做賭注了。我真怕，若是我帶着卿兒回去，卿兒會不會成爲下一個絮兒，那樣的話……那樣的話，我會瘋掉的！”
“非沫，你知道嗎？這些年來，總是夢見絮兒。”我的臉色有些蒼白，“我總是夢見她手中抱着一個孩子朝我走過來，可一下子卻又不見了。只要想想蘇流，我馬上就會想起絮兒。我真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非沫上前抱住我，“好了，好了，別想了！昨兒纔剛剛犯完病，今兒要好好休息，別去想那些了，總是會過去的。”
“非沫，我只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握住她的手，“還有，我總是希望，他能信我，只要……只要信我就好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非沫有些怔愣，“從前，我以爲這個願望很容易實現的。進了宮才發現別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哪怕是一個月也是極好的。”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凝固，甚至有些悲傷，紅豆和紫宸見不對勁，也停下嬉鬧，紛紛躲進了自己孃親的懷裡。
玉溪拿着團扇，道：“我說你兩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六年能過，六十年也能過。操心那麼多作甚。”
我噗嗤一笑，捂嘴笑道：“是是是，玉溪姑娘教訓的是！”
“不過呀，非素有句話是說對了。”玉溪倒了杯水遞給紫宸，說道，“非沫你倒是得好好考慮考慮了。若是被素煜帝逮到了該如何是好？你倒無妨，可還有紅豆呢。”
非沫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按理說，紅豆是那位的孩子，你又是正室，紅豆就是嫡女，那可就是身份尊貴的公主，那小日子比起現在可不知道好多少倍。”玉溪頓了頓，道，“且不論這些，在雲州，暖香居是出了名的青樓，將來孩子到了及竿的年齡，可如何找好夫婿？”
非沫咬脣，摸了摸懷裡紅豆的髮髻，說：“我又不求她嫁什麼身份尊貴的人，只要能找個對她一心一意好的男兒便是了，將來不用和我一樣，還玩離家出走的把戲。”
“罷了，別說這些了。”我起身，道，“陪我上街賣些布料吧。卿兒和紅豆最近都長高了不少，衣裳都小了，買些布料去做着新衣裳吧。”
熱鬧的大街上，商販們早已擺好攤貨開始了一天的生意，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多多少少都帶些許笑容。我和非沫逛了好幾條街後才作罷，抱着紅豆走進了醉香樓。
“來，吃點紅豆糕。”紅豆的面前放了一個小碗，自己一個人吃的歡樂。
“這小日子，過得真是悠閒。”我給自己沏了一杯茶，“最近怎麼都沒有看見樑和楚？這兩個人在忙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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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和楚一大早就去燕城了，聽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非沫一口茶說道。
六年前，暗月閣解散。我和樑他們來到了雲州，開了暖香居，作爲暗月閣的替身。不過只有小部分的人跟了過來，大多數的人都被解散了。穩定下來之後，楚和影成了親。後來發現玉溪早就懷了身孕，那日子比我還快些。於是玉溪和樑便又成了親。
“有他們在，就不用操心了。”我打了個哈欠，“就是玉溪和影又要埋怨了。”
非沫低笑，正準備說話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我與非沫的耳中，“歡兒說想吃這家的芙蓉糕，於是帶她來解解饞。”
我僵住，低頭喝水。
“好看的公子！”倒是身邊的紅豆突然說道，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衝到那人面前，仰頭笑道，“好看的公子，紅豆終於找到你了！”
我擡頭望了一眼沉默的非沫。非沫一臉欲哭無淚，想來是在懺悔爲何沒有教會她家小寶貝啥叫矜持。
蘇流低頭望了一眼紅豆，再一回眸的時候便看見了我和非沫坐在桌子邊，嘴脣不由地勾了起來。素素，看來老天都在幫我。
我放下茶杯，道：“紅豆，過來。”
紅豆邁着小短腿撲進了我的懷裡，說道：“姨姨，這就是昨天那個好看的公子，你快把簪子還給好看的公子，那個簪子肯定好貴！”
我摸了摸紅豆的腦袋，拿出簪子，深吸了一口氣，遞到蘇流的面前，道：“孩子不懂事，望公子見諒。這是公子的簪子，請公子收好。”
蘇流伸手接過簪子時，順便拽住了我的手，他道：“素素……”
他的聲音恍若一道雷電一樣劈進我的腦海裡，我擡頭，怔怔地望着他。六年了，他還是和以前那樣，只是好像蒼老了一點。也是，想想他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可是他一身紫袍，穿的還是那麼好看，墨色的頭髮垂到了腰際。
蘇流抿緊了嘴脣，一伸手竟然將我拽進了懷裡。
他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他還能抱住我。天知道，六年前我終身躍下懸崖，他幾欲隨我而去，幸好，幸好！幸好他還活着，我，也還活着。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傳入我的鼻子中，那淡淡的薄荷香將我腦海裡的思緒通通拉了回來，腦子裡竟突然想起了尹絮的臉，還有那剛
剛出世就沒有了呼吸的蘇執，還有冰庫裡尹絮滿手的血……我猛的推開了他。蘇流連續後退了許多步才停了下來。
“素素……”他的眸子裡寫滿了受傷。
“閉嘴！”我的聲音略顯尖銳，“我不是什麼素素！公子請自重！公子的夫人和孩子都在一旁，大庭廣衆之下，公子還是自重地好。”
一旁的言晴苦笑。
“自重個屁！”蘇流的臉色很難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流，他的雙拳緊緊地握起，“你就是尹素，你就是我的娘子，我的夫人！我抱抱我的夫人怎麼就不自重了！”
“我不是尹素！”我幾乎要咆哮了，“公子認錯人了！”
“我說我沒有認錯！”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摁住我的肩膀。他手上的力度不斷加大，我感覺我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了。
“公子！”非沫衝上來握住蘇流的手，“公子，姐姐真的不是公子口中的素素姑娘。姐姐身子弱，請公子放手，不要傷了姐姐！”
蘇流陰冷的眼神射在非沫的身上，口氣也十分不好，“那你呢？我的好妹妹，和二哥見了面，都不與二哥打招呼嗎？還是說，你也不是我口中的妹妹。”
“她的確不是！”我瞪着蘇流，“她姓尹，名非沫，是我尹非素的妹妹，沒有什麼哥哥，夫君也早年就去世了，乃是暖香居的二掌櫃，公子可還有什麼疑問。”
“尹非沫？”蘇流盯着非沫，冷笑，“是嗎？！”
非沫低着頭，咬牙點了點頭，道：“公子定是認錯人了。公子思念夫人，認錯了人是常事，這事是誤會，我們兩姐妹不會放在心上的。”
“你不放在心上，我倒要放在心上。畢竟這認錯的，一個是我的娘子，一個是我的妹妹，真是巧，兩個和我的至親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居然湊在了一起，還當了雲州城最有名的青樓掌櫃。”蘇流鬆開她的手，笑道，“是吧，尹非沫掌櫃？”
我和非沫的臉色變得蒼白。
氣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來，紅豆感覺到了不對勁，一下子撲在非沫的懷裡，我將她抱了起來，發現手有些顫抖。一旁的承歡也察覺了不對勁，轉身抱住了言晴。
我皺眉，對蘇流低吼：“你嚇到孩子了！”
蘇流深吸了一口氣，盯着我的雙眸，低聲道：“素素，我不會放手的。等我，等我接你回家。”
說罷，他轉身帶着承歡離開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着不說話。
蘇流，蘇流，你知道嗎？若是六年前你對我說這話，我一定會很感動，然後永遠不離開你，可是，可是現在，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和你在一起了！
“嫂嫂。”非沫走到我的身邊。
“我沒事。帶紅豆回家吧。”我努力扯出一絲微笑，“不過可能最近真的得進宮住一段時間了。宮裡有司瑾軒擋着總是要安全些。”
非沫點頭，靠在我的肩上，道：“我要和嫂嫂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