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一早推門進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因爲她發現昨夜她離開的時候鳳凰是什麼樣的,今早還是什麼樣,甚至連姿勢都沒換一個。
“王妃,您沒事吧?”青玉一臉擔憂的朝鳳凰問道。
鳳凰因坐的太久,意識已經有些恍惚,聞言她有些模糊的朝青玉笑了一下,“沒事,就是想事情想太認真,你別擔心。”
她說着手按着牀沿就要起來,卻因爲一整夜保持一個姿勢,全身都麻痹了,差點沒直接從牀上栽下來。
一把撲倒牀前托住她身子的青玉被嚇得魂飛魄散,一迭聲道,“王妃,您都這樣了,怎麼還說沒事,這到底是怎麼了?”
鳳凰穩住身子,按住發暈的額角,微緩了緩,這才朝青玉擺手道,“小聲點,別嚷,別讓人聽見了。”
青玉聞言趕忙禁言,卻仍舊一臉擔憂的看着鳳凰。
鳳凰知道瞞不過她,這才低聲道,“昨夜我和皇北天說了我懷孕的事情。”
“什麼?!王……”青玉一驚。
鳳凰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瞪她一眼,“叫這麼大聲做什麼?你是準備嚷的人人皆知麼?”
青玉這才趕忙將那驚訝死死嚥了下去,卻是好半晌方纔勉強出聲,吶吶道,“那,那王爺知道了是什麼反應?”說罷想到昨夜王爺帶着自家閣主去了浴室後,後來便再也沒出現,這不就是最終的態度了麼?
鳳凰也是神色淡淡的笑了一聲,“能有什麼反應,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誰的反應都一樣。”
青玉想了想,有些擔心的上下仔細打量着鳳凰。
鳳凰瞧她這樣子有些不解,奇怪道,“你看什麼呢?”
青玉支吾了一聲,在鳳凰眸光的逼視下,這才小小聲道,“我就看看王爺有沒有一怒之下對您動手。”
鳳凰一怔,隨後伸指一彈她的腦袋,搖頭失笑道,“你這丫頭想什麼呢,皇北天不是這種人。”
青玉撇了撇嘴腹誹,什麼不是這種人,王爺殺人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醜竹那麼漂亮個丫頭也是說毀人家容就毀人家容,打個人還不是小事一樁。不過隨後她又想道,自家主子對王爺而言肯定是不一樣的,她從來只見自家主子打王爺的,卻是真的未曾見過王爺打自家主子,此時又見鳳凰好端端的,這才徹底放了心。
兩人說話間,子蘭和寅菊捧着洗漱用品和替換衣裳走了進來。見鳳凰醒來,子蘭當先對鳳凰笑道,“王妃,您起來啦,奴婢剛還想着該讓青玉一進來就喊醒您的,要不然等下只怕趕不上時辰呢。”
鳳凰在青玉的攙扶下剛下了地,聞言卻是一怔,“什麼趕不上時辰?”
子蘭見她一臉的訝異也是驚訝,“王妃,您不知道麼?昨兒個您被冊封爲正妃,宮中有下來了賞賜,您今日可是要進宮謝恩的呢。”
鳳凰還真心不知道這事,按說這事應該昨晚皇北天回來的時候告訴她的,只是被那事一鬧,皇北天哪裡還想的起這件事來?不過皇北天就算沒說,這宮還是要進的,畢竟被冊封的命婦進宮謝恩是規矩,在她如今這般毫無能力的時候,她只能恪守規矩。
“規定什麼時辰進宮了麼?”鳳凰想了想問道,按說這個時辰已經算早的了。
子蘭畢竟是宮中出來的,對這些規矩還是很清楚的,聞言笑着回道,“倒也沒有具體規定,但按着往例,命婦都是在下了早朝後進宮的。”
鳳凰這才微一頷首,走過去洗漱一番,正要往梳妝檯前走,子蘭卻又笑道,“王妃,您還是先用些早膳,然後再上妝吧,要不然等下花了妝就不好了。”
鳳凰一夜沒睡,現在哪裡有什麼胃口,但想着自己若是不吃,只怕還得浪費口舌解釋一番,只得勉強用了一些。
隨後子蘭和寅菊一左一右的開始替鳳凰梳妝。既是以命婦的身份進宮那自然得做命婦的打扮,這什麼髮型,什麼服飾,什麼妝容那可都是有講究的,這倘若是出了錯,輕則被人嘲笑,重則說不定丟了腦袋也不是不可能。好在有子蘭和寅菊在,這些東西自然都不需要鳳凰操心,她只要閉着眼睛稍作小憩就行了。
這般一閉眼卻閉了約莫一個時辰,待鳳凰被子蘭扶着站到了落地穿衣鏡前,便見鏡中的女子,冠花釵九樹、兩博鬢、九鈿,穿繡有九對翟鳥的翟衣,素紗中單,黼紋領,用硃色縠鑲袖口及衣襟邊,蔽膝繡翟鳥兩對,玉帶,佩綬,青色襪舄,這樣的裝扮鳳凰還是第一次瞧見,若不是那張臉還有六七分自己本來的樣子,只怕鳳凰都要認不出自己了。
鳳凰一直覺得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身體的容貌太過醴豔了一些,若不是自己本身的氣質壓制,只怕會給人一種輕浮流俗的感覺,可如今穿上這一套花釵翟衣,卻除了雍容尊貴再看不出其他,連她眉眼間一貫攜着的幾分慵懶似乎都被一身繁複莊重的打扮給徹底驅散了。
“王妃,您這一身打扮可真有氣勢!”子蘭和青玉瞧着鏡子中的鳳凰由衷讚道,一旁的寅菊雖然沒說話,但眼神的讚歎卻是並未少分毫。
鳳凰扶了扶頭頂的花冠,有些無奈的自嘲了一句,“瞧這分量能沒有氣勢麼?我的脖子都要被壓斷了。”
青玉等人都被她說的笑了起來。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由不得她們再浪費時間,待鳳凰梳妝完畢,子蘭和青玉便一左一右的攙扶着她出了門。青玉是鳳凰唯一可信任的人,鳳凰自然是要帶着的,但華邵皇宮畢竟不同於景慕,還需要有一個熟悉的人在,鳳凰便帶了子蘭。三個貼身侍女,醜竹如今還在養傷不能出門,剩下的子蘭和寅菊,寅菊雖明顯要比子蘭穩重些,但子蘭卻有着寅菊所沒有的乖覺和有眼色,鳳凰想了想便帶了子蘭。
外頭早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擡着肩輿,若是平日,鳳凰自然是不喜歡這樣的排場的,但如今穿着這一身重的不得了的裝束,她又懷有身孕在身,自然也就不再堅持。在青玉的攙扶下,她小心的上了肩輿,肩輿一路從西苑往王府外頭的馬車而去,沿途遇見的侍女紛紛跪地請安,管家亦早早的候在門口送鳳凰出門。
說起來這還是鳳凰自來到華邵後第一次出門,門口的陣仗雖比不上當日她來戰王府時的,但比之尋常官員也算是很大的了,鳳凰撩眼看去,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前前後後都是王府的近衛軍,看那人數竟足足有數百之衆,這不知道還以爲裡面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
鳳凰和青玉,子蘭三人上了馬車,隨着一聲駿馬嘶鳴,馬車緩緩向皇宮方向駛去,鳳凰今日沒什麼精神,進了馬車後便一直窩着一動不動,有子蘭在,青玉爲了不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也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端坐着,但儘管如此,鳳凰也可想見外面的情況,聲勢浩大的馬車一路暢行無阻,行人遇見紛紛避讓,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早就因着這份榮耀而歡欣雀躍了吧?鳳凰於心中苦笑了一聲。
戰王府離皇宮並不甚遠,馬車行了約半個時辰便到了。宮內不可行馬車,鳳凰只能在青玉和子蘭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皇宮門口的禁衛軍顯然是認識戰王府的近衛軍和馬車的,連檢查都沒檢查,朝鳳凰請了個安後,便將鳳凰三人放進了宮門。
鳳凰這是第一次來華邵皇宮,但她並不覺得稀奇,有景慕那承繼了藍月百年積澱氣勢恢宏的皇宮,其他什麼樣的皇宮鳳凰估計也很難瞧進眼裡。不僅是她,就是青玉也是略略掃了一眼,便也就一臉平常的收回了視線。
這讓奉命前來迎接鳳凰的王嚒嚒心中不由就是一陣驚訝。王嚒嚒平日裡也沒少見那些仕宦之女,哪個初次進宮不是一陣目眩神迷,眼前這對主僕倒是好定力。
“參見王妃,王妃萬福,老奴奉娘娘之命前來迎接王妃。”王嚒嚒按下心中驚異朝鳳凰行禮請安道。
鳳凰伸手虛扶了一下,溫聲淺笑道,“有勞王嚒嚒了。”
青玉於一旁拿出一個小錦帶遞給了王嚒嚒。
“謝王妃賞賜。”王嚒嚒接過錦帶,在摸到裡面的分量後,眸光不由微閃了一下,面上卻是一動不動的再次福身朝鳳凰禮了一下,然後微側着身子領着鳳凰朝裡面走。
一路自是亭臺樓閣,碧樹瓊花,美婢如雲,侍衛若林。但凡皇宮內裡其實基本都差不離,像什麼金碧輝煌,氣勢恢宏什麼的,但也會有一些獨特的地方,例如景慕皇宮的建築基本是祥雲紋樣,而這華邵皇宮則是纏枝蓮紋。因而比到景慕皇宮,眼前的這座皇宮自有一份別樣的清雅。
但鳳凰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一切,因爲她現在悶得有些快喘不過氣來了。她哪裡在這樣的大夏天穿過這般厚重的衣服?尤其她現在還懷了身子。
而且就是刨除了這兩點,鳳凰如今也是不太受得住熱的。她自景慕一路過來,皇北天沿途整日整日的都於她馬車內準備了大塊的冰塊以祛熱,到了戰王府後,她住的的小築本就冬暖夏涼不說,皇北天更是一如往昔的吩咐了下人常替她房中的各個角落架上冰盆,怕的就是她覺得熱。
倘若是她的上一世,她自然不覺得這樣的天氣有什麼無法忍受的,可如今被皇北天那樣細心體貼的照顧過後,又突然這般直接感受了一把夏日炎炎,鳳凰自然就有些受不住了。這一受不住就忽地想起皇北天,一時間也不知熱的難受,還是心中悶的難受。
就在鳳凰神思有些恍惚的想着若是直接暈過去能不能就直接回去了時,忽聽子蘭於耳邊道了一句,“王妃,到了。”